因為起風的關系，過年這陣沒鬧騰得太夸張，放鞭炮，辦席的都比往年少了。
不過現在的物質條件確實比以前更好了，就算有些限制，關上門來，自己在家里炖肉，包餃子吃，那也是個安穩富足的新年。
但這過完年了，辛苦事兒也就來了。
開年之後上班的第一天，白萬里就把三個科長全都叫自己辦公室里了。
“都是老熟人了，咱也不跟你們玩虛的，上頭下任務了，年滿十六歲但沒有正式工作的都得下鄉，去農村，咱們保衛處要配合工作。”
三個科長本來過了一個肥年，臉上都笑呵呵的，但一听下鄉的消息，臉色全都變了。
劉能有些憂心地道︰
“處長，這下鄉的任務是長期的還是短期的？”
“老劉，我記得你家老大有十五歲了吧？今年是沒到下鄉的年齡，不過按照上面的態度這是長期任務，躲不了的。”
歷史上大規模的下鄉活動一直持續到七十年代末期，現在才69年，還有大概十年的時間呢，想躲或者單純拖延時間是不行的。
“那處長有什麼法子能不下鄉嗎？我家幾個孩子都是我心頭肉啊，農村太辛苦了，我實在舍不得他們去。”
方威和王國強也露出擔憂之色，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家里孩子跟劉能的孩子也差不了幾歲。
按照白萬里說的這是個長期政策，就算現在躲過了，過個幾年只怕還是要下鄉去，這做老父親的哪里能不擔心呢？
“最根本的解決方法就是給家里孩子安排個工作，要有編制的正式工，臨時工不算。”
“其他的有嚴重疾病或者殘疾的，或者是家里的獨生子女，又或者是家里唯一的經濟來源，這種孩子可以不用下鄉，其他不行。”
“不要想逃避或者隱瞞，這罪名很重的，鬧大了我也保不住你們。”
“回頭你們自己先去想想辦法，別忘了通知你們手下的人，這個政策是全國性的，符合條件的人都要下鄉。”
“你們先出去吧。”
三大科長出了辦公室，都是一臉愁容。
下面下屬的保衛員看自家科長臉色那麼難看，都心里一緊，趕緊過來打听出什麼事了。
三個科長也沒耽誤，趕緊把各家的大隊長小隊長全都叫到自己辦公室開了個小會，把下鄉的事情通知給他們了。
一些還沒結婚的小年輕，或者是剛結婚不久，孩子還在喝奶的人松了口氣，這下鄉的事情跟他們關系不大。
而那些成家已久，孩子符合年齡的人可就愁了，五官一下子擰巴成了一團，散都散不開的。
劉能開完之後就讓大家伙各自散了，回去準備工作。
而有一個叫趙遠強的大隊長留了下來︰“科長，您這會一定要幫幫我啊，我家那好些個孩子，要是下鄉了我真不放心啊。”
劉能知道這個趙遠強的家庭狀況，不是特別關心，而是這家伙是保衛處里生孩子最多的一個，算上大前年出生的小女兒，一共有六個兒子兩個閨女。
之前大家伙還特別恭喜他，但現在，他最大的四個孩子年齡都差不多了，最近一兩年里都要面臨下鄉的問題。
而且如果下鄉是長期的話，大概除了他的小閨女之外剩下的七個孩子都躲不過。
劉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趙，你也知道我家四個孩子年紀也都不小了，就算是最小的果果，再過三年也到年紀下鄉了，我還得愁他們的事兒呢，真是沒能力幫你，你要想走門路呢，就去處長那里，只是你想想，你能讓處長幫你多少呢？”
“你也知道咱們廠子這些年效益好，那工位的價格是水漲船高，不管是軋鋼廠的還是咱保衛處的，一個工位的叫價早就超過一千塊了，現在又出了下鄉的事，肯定會有很多人想買工位，到時候價格更高。”
“就算處長願意幫你，你肯定也不能讓處長出這個錢吧，到時候一千多一個工位，我記得你家最大的四個孩子差不多都要下鄉了，他們四個的工位就要五六千塊，這錢你拿得出來嗎？”
趙遠強臉色一僵，說不出話。
他雖然賺得不少，但家里孩子太多，花銷也大，五六百的現錢他是拿得出來的，但五六千塊就絕無可能，但他也知道劉能說的是事實。
白萬里的門路固然可以走，但其他人誰不是盯著白處長的路子？
就在處里，幾個科長，副科長還在前面排隊呢，憑什麼輪得到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大隊長啊？
“那科長，我該怎麼辦啊？”
“你要麼最近想辦法多湊點錢，然後好好去求求處長，讓他給你安排幾個工位，如果錢實在湊不夠的話……那也只能接受了，畢竟下鄉是國家政策，咱保衛處肯定不能對抗國家政策，總要有些人做點表率。”
“如果能早點站出來選擇下鄉的話，處里大概會給點表彰，處長也會安排一下把孩子送去一些較為富裕的農村，或者把幾個孩子送一個地方，這樣相互也有個照應，日子不會太難過的。”
趙遠強听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保衛處里有家有口的人都因為下鄉的消息愁得不行，然後各自開始忙碌起來。
劉能有一點說的是對的。
保衛處也是大衙門，在這種國家政策上不能一點表現都沒有。
如果白萬里把所有人都安排了工作，逃避下鄉，操作上不是做不到，但這麼做明顯不支持國家政策，壞了名聲，得不償失。
白萬里暫時沒提這事兒，也是想看看有沒有人有眼力見的，能主動站出來給他這個處長分憂。
畢竟同一個事兒，主動和被動，差別還是很大的。
下班之後白萬里帶著媳婦兒回了家，剛準備上炕上暖暖呢，就听中院那邊有人敲門。
白萬里去開門一看，是院子里幾個大媽，臉上都堆著笑。
“白處長，歇著呢？”
這就叫沒話找話，白萬里不樂意浪費時間︰“嗯，歇著呢，幾位大媽你們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這個……白處長，我們剛剛听說組織上好像要安排年輕人下鄉，所以就想向您打听打听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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