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循聲望去,陸湛一改剛才無所謂的態度︰
“怎麼回事?”
周煬不解釋,拔腿就跟著來通知的士兵朝著通訊室去,他和熟悉的公安說過,一但楊建國那邊有任何情況,都要第一時間通知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只能是對方那邊出了ど蛾子。
果不其然,接通電話後,周煬瞬間面沉如水,扭頭就沖陸湛道︰“車能用不?”
陸湛︰“隨時可以。”
一腳油門的事,兩人直奔b市派出所。
見到他過來,公安如蒙大赦︰
“周團長!”
“他到底怎麼跑的?!”周煬和對方幾乎同時開口。
公安滿臉羞愧︰“他胳膊上的傷總反反復復的,按照情況來說,過兩日就要把人送去農場改造,總不能送個做不了事的過去。
所以,在他的申請下,所長同意了派人帶他去醫院換藥,我們的同志在門口守著的功夫,這廁所里的人就沒了蹤影。”
那點小傷早該痊愈了,拖到現在沒好純粹是楊建國的計謀,周煬臉都綠了。
他這人一旦動怒,渾身帶來的壓迫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見公安面色惴惴,陸湛拐著彎兒的安慰︰
“往好的方面想,這小子原本是判不了兩年的,就他這一跑,絕無翻身的機會。”
周煬氣得一拳砸在了牆壁上︰“那你就沒想過,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他為何要跑?”
陸湛臉上的笑容凝滯。
周煬︰“以最快的速度戒嚴火車站、招待所等地方,另外通知蔣家人,一旦有楊建國的消息,不得包庇。”
說罷,他快速朝著外面走,陸湛不明所以︰
“周煬——”
後者腳步匆匆︰“你配合公安接下來的動作,我抓緊時間,給帝都那邊去個電話,我擔心……他的目標是菱菱。”
……
電話撂下。
陸老太抱著晚意,樂呵呵的問代春霞︰“誰的電話啊?瞧你臉色挺凝重的。”
代春霞回答︰“周煬的,說是最近外面有點亂,讓菱菱不要出去隨便逛,我們能看著的地方,就多看管點。
瞧他這模樣,心里明顯是記掛得很,如果不是部隊事多,只怕是連夜都能飛過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抱著南風散步歸來的江菱進門時剛好听見這一句,她看向代春霞,稍稍解釋了下︰
“其實我沒有那麼想出門,如果隔壁的溫林再來找的話,麻煩代姐幫我回絕。”
江菱並沒有把周煬的那些擔憂當一回事,在她看來,無非就是來喜那邊有了新狀況,她遠在帝都,這些紛紛擾擾都和她沒有關系。
說罷,她坐在沙發上,強調︰“統共就沒多少時間,我想多陪陪奶奶。”
她挽住陸老太的胳膊,笑得眉眼彎彎。
後者心里同樣像喝了蜜那般甜。
接下來的兩天,江菱果然沒有出門,乖乖的在家陪伴著老太太和孩子,這日傍晚,當夕陽將花園染上一層碎金色時,老宅有客登門。
周秀穿著洗得泛白的襯衣、拎著大包小包敲響了柵欄上的鎖扣,當瞧見裝修得格外漂亮,仿若仙境的別墅洋房時,周秀對江菱的家境再次有了新的認識。
少年心中竟隱隱的敲起了退堂鼓。
“秀秀!”
好在,他的嫂子從來都不讓他難堪。
第一時間就把他帶了進去,還苛責他不該買那麼多東西上門,听說周秀在工地做活時,那些小東西的份量瞬間重逾千斤,陸老太笑得嘴都合不攏︰
“這孩子不錯,和他哥一樣孝順,來帝都多久了?親家母都沒有和我說一聲,好歹是親戚,以後多往奶奶這里來,奶奶喜歡熱鬧……”
說罷,老人家招呼著代春霞把零食、水果、飲料拿出來給周秀吃,小年輕眼里那昂貴的外國巧克力,被大喇喇的丟在零食框里,無人問津。
一頓豐盛的晚餐後,周秀和陸家的陌生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少年抱著晚意,小步挪動著湊近江菱,“嫂子,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
“和嫂子不用藏著掖著,有事就說。”
見江菱脾性好,周秀終于鼓足了勇氣︰“嫂子,是這麼個事兒,過完年我都十七了,是個大人了,不需要三哥處處照顧。
劉公安那邊,你能不能幫忙說說,不要讓他每周都來工地找我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事,臉皮臊得慌。”
江菱沉默了一秒,問︰“你想干壞事了?”
“啥?!啥叫壞事啊……”周秀一秒破功,在江菱的逼視下,最終坦誠道︰“嗯,我想去黑市做點小本生意,不想永遠干賣力氣的活。
將來想和二哥三哥一樣當個有本事的人,不想像大哥般渾渾噩噩。”
“……”
周平如果在這里,只怕是要氣得吐血。
江菱汗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有足夠堅韌的心性,哪怕是餡餅放你面前都咬不住。
如果你真把嫂子當親人,听我一句勸,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不管將來你是想要讀書或是做生意,從大環境來看,再等一年,所有事都會漸變得明了。
另外,不要想著天上掉餡餅,命運的饋贈其實早就暗中標好了價格,就你目前的情況來說,腳踏實地是最重要的……”
在江菱的一番勸說中,周秀打消了不該有的念頭。
他本就听江菱的話,在對方的兩句夸贊中更是迷失了方向,飄飄然的就回了工地宿舍。
打包好的紅燒小排放在臨時的方桌上,惹得那些摳腳大漢不停來瞅,有人笑呵呵的打趣︰“周秀你小子享福去了啊!這肉真香!是用大醬燒的吧……”
周秀白眼一翻,少年本性暴露無遺︰“再香都沒有你們的份兒,老黃,拿筷子來吃。”
“秀啊,你可真是我親兄弟——”
黃毛拿著黑漆漆的筷子,直戳向那醬香四溢的排骨,後往嘴里塞,香!真香啊!跳動的味蕾瘋狂叫囂著滿足。
黃毛露出陶醉的表情,同時壓低聲音問︰“秀秀,和你嫂子商量的事如何了?
馮老那邊通知我們周五晚上就可以過去了,我尋思著,早點和包工頭把這里的事了結,免得他拖欠工資,你知道的,我們本就不正規……”
周秀把枕頭下的毛票翻出來數了又數,樂滋滋的眉眼帶笑,聞言頭都懶得抬︰
“不去!我听我嫂子的,再做一年的活,到時候讀書還是做其他的都行,她說她一準兒支持我。”
咯 ——
黃毛嘴里的排骨瞬間被咬碎,他抬眸,陰惻惻的看向盤坐在床榻上的少年︰
“你居然願意听一個女人的話?真是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