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號”的能量帆在躍遷通道中劃出一道銀藍色光軌，當星圖上代表“迷失星球”的灰點終于變成實體行星時，林夏注意到這顆星球的大氣層泛著詭異的紫灰色，像被一層油膩的薄膜裹住。小張調出的掃描數據顯示，地表70被“噬光菌”覆蓋，這種菌類會吞噬可見光並釋放神經毒素，導致原住民陷入永久性嗜睡——這也是“迷失”之名的由來。
“檢測到生命信號集中在北半球的峽谷地帶，但活躍度不足正常水平的10。”李強放大全息投影，峽谷里錯落分布著圓形石屋，屋頂爬滿紫黑色菌毯，偶爾有幾個緩慢移動的身影，動作像生銹的機械，“神經毒素讓他們的意識處于半休眠狀態，相當于活著的‘植物人’。”
林夏指尖劃過投影中最密集的菌毯區域，那里的石屋排列整齊，隱約能看出是個聚居點。“噬光菌的根源在土壤里，表層土壤的毒素濃度已經超過臨界值，單純清除地表菌毯沒用。”她調出母樹數據庫里的記錄，“需要找到‘噬光菌’的共生體——這種菌類必須和‘暗影蠕蟲’寄生才能繁殖，蠕蟲以地底岩漿為食，排泄物是噬光菌的養料。”
“所以得雙管齊下？”小張摸著下巴，突然指著投影邊緣一處發亮的地質帶，“這里的磁場異常強，說不定是蠕蟲的巢穴入口。”
飛船穿過紫灰色大氣層時，林夏打開了外部擴音器，循環播放著從時間結晶里提取的“平衡聲波”——這是她根據遺忘之域的啟示研發的新功能，特定頻率的聲波能安撫失衡的生物意識。下方的石屋里，有幾個身影慢慢抬起頭，動作僵硬得像剛上油的木偶，其中一個裹著獸皮的老者朝著飛船的方向伸出手，掌心結著厚厚的菌痂。
“有效果。”李強操控飛船懸停在峽谷上空，投放出百余個微型探測器，“探測器會標記出蠕蟲巢穴和活躍的噬光菌集群，紅色是緊急清除區，黃色是可控觀察區。”
林夏換上防化服，靴底的能量墊踩在菌毯上，發出“滋滋”的消融聲——這是她用平衡因子改良的材質，能直接中和表層毒素。石屋的木門一踫就碎，里面蜷縮著幾個皮膚泛著灰紫色的原住民，他們的眼瞼上覆蓋著半透明菌膜，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林夏取出隨身攜帶的“醒神噴霧”，這是用母樹汁液和平衡因子調配的藥劑，輕輕一噴，菌膜立刻化作細密的水珠滾落。
“咳……”一個年輕原住民猛地咳嗽起來，睫毛顫了顫，露出布滿血絲的眼楮，他茫然地看著林夏，喉嚨里發出含混的音節，“光……有光……”
“別怕，我們是來幫忙的。”林夏摘下頭盔，露出溫和的笑容，“能告訴我，噬光菌是怎麼蔓延開來的嗎？”
年輕原住民的記憶像是生銹的齒輪，轉了半天才勉強咬合“是……是‘憤怒之火’引來的。我們為了爭奪最後一塊綠洲，和東邊的部落打了起來，燒掉了整片森林……大火過後，地面裂開好多縫，這些紫黑色的東西就從底下爬出來了……”
小張在一旁記錄著，突然指著遠處的山壁驚呼“那里有壁畫！”
山壁上的岩畫用暗紅色顏料繪制，最古老的部分畫著人們向太陽獻祭的場景，中間是部落戰爭的畫面，火焰吞噬著樹木和石屋，最晚期的壁畫里，紫黑色的菌毯從地縫中涌出，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村莊，幸存的人跪在地上，對著裂開的大地叩拜。
“看來和遺忘之域的案例一樣，失衡的情緒會引來失衡的生命形態。”林夏若有所思，“憤怒和仇恨讓地表能量場紊亂，正好給了噬光菌可乘之機。”
李強的通訊突然切入“探測器標記出三個大型蠕蟲巢穴，都在峽谷底部的斷層帶，其中最大的那個磁場強度異常，可能是母巢。我準備投放‘地核震蕩彈’，震碎巢穴的同時，用高溫殺死蠕蟲，你們盡快疏散表層的原住民。”
“等等。”林夏立刻阻止，“震蕩彈的沖擊波會讓地表裂開更多縫隙，反而可能讓深層的噬光菌孢子擴散。用‘聲波誘捕器’吧，我剛調好了頻率，能讓暗影蠕蟲順著聲波爬出來，再集中清除。”
她從飛船倉庫里拖出三個半人高的金屬裝置，按下啟動鍵，裝置立刻發出低沉的嗡鳴。沒過多久，地面開始輕微震顫，一條條筷子粗細的紫黑色蠕蟲從地縫中鑽出來，它們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爭先恐後地朝著裝置爬去，一旦接觸到裝置表面的能量網，就會瞬間被高溫汽化。
“這效率比震蕩彈高多了！”小張看著屏幕上不斷減少的蠕蟲信號，興奮地記錄著數據，“而且對地表的破壞幾乎為零。”
林夏卻皺著眉看向聚居點中心的石屋，那里的生命信號很微弱，但異常穩定，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維持著平衡。她推開那扇刻滿太陽圖案的木門，發現里面坐著一位白發老者，他的身上也覆蓋著菌膜，卻不像其他人那樣陷入昏睡，反而挺直脊背，手里握著一塊發著微光的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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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來的使者……”老者緩緩睜開眼，菌膜下的眼楮竟異常清亮，“你們終于來了。”
“您認識我們？”林夏驚訝地問。
老者舉起手中的晶石，那石頭里仿佛封印著一縷陽光“這是‘平衡之心’，是我們星球最古老的聖物。它告訴我，當紫灰色的天被銀藍色的光劃破時，帶來平衡的人就會出現。”他頓了頓，咳嗽幾聲，“噬光菌不僅靠蠕蟲的排泄物生長，更靠人們的恐懼和絕望壯大……你們在山壁上看到的戰爭，其實是我們內心的戰爭。”
林夏恍然大悟“所以清除蠕蟲只是第一步，真正要解救他們，得先解開心里的結？”
老者點點頭，指了指石屋角落的陶罐“那是我們部落最後的‘和解之水’，用兩邊部落共同種植的果實釀造的，本來是為了慶祝和平……可惜還沒開封，戰爭就爆發了。”
林夏立刻讓小張把和解之水分裝成小瓶，和醒神噴霧一起分發給原住民。當東邊部落的人捧著陶罐，西邊部落的人遞出醒神噴霧時，林夏看到他們眼瞼上的菌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比任何藥劑都有效。
“李強，把震蕩彈換成‘共生孢子’。”林夏打開通訊，“讓母巢里的暗影蠕蟲和噬光菌失去共生關系，再投放改良過的‘益生菌’，它們會吃掉噬光菌，還能改良土壤。”
夕陽西下時，紫灰色的大氣層漸漸透出清亮的藍色。峽谷里的原住民圍著篝火跳起了古老的舞蹈，他們的皮膚重新泛起健康的光澤，年輕人們互相傳遞著和解之水，曾經的仇敵此刻正肩並肩歌唱。林夏站在山壁前，看著岩畫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紅光，突然明白老者的話——所謂迷失，從來不是地理上的困頓，而是心靈的失衡。
“共生號”準備起航時，老者捧著平衡之心走過來，將晶石放在林夏手心“它說，你比我更需要這個。平衡之道，從來不是消滅失衡，而是引導它回歸正途。”
林夏握緊溫熱的晶石，感覺里面傳來與母樹相似的脈動。她回頭望去，峽谷里的篝火像散落的星辰，照亮了原住民臉上的笑容，那些曾經被噬光菌佔據的地方，此刻正冒出嫩綠的草芽——生命，果然總能在平衡中找到重生的力量。
“下一站，母樹。”林夏戴上頭盔，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們該去見見這位老朋友了。”
李強調整好航線，能量帆再次展開，銀藍色的光軌劃破漸趨清澈的天空，朝著宇宙的深處駛去。小張在日志里寫下“解救迷失者的秘密，不在武器或藥劑里，而在那句‘我們和好吧’里——原來最強大的平衡之力，是原諒與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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