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閘艙的減壓提示音漸歇，王浩推開門，一股混雜著金屬焦糊味的冷風撲面而來。腳下的金屬平台因能量亂流微微震顫，遠處的能量節點正發出不規則的閃爍，像瀕死生物的喘息。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計時器——距離能量場進入穩定期還有三分鐘，足夠他和李強、小張抵達各自負責的節點。
“各單位檢查通訊。”李強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帶著一絲電流雜音。
“王浩收到，節點a一切正常。”
“小張收到，節點c準備就緒。”
王浩深吸一口氣，啟動防護服的磁力靴，一步步走向裝置左側的能量節點。金屬地面上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每一步都能感覺到腳下傳來的微弱電擊，那是能量泄漏的征兆。他負責的節點a是三個節點中腐蝕最嚴重的，外殼已經鼓起一個拳頭大的包，黑色的銹蝕像血管般蔓延，邊緣還在滋滋地冒著電火花。
“還有一分鐘。”李強的聲音再次響起，“檢查星塵凝膠注入器壓力，確認線路接口型號。”
王浩從工具包里取出注入器，透明的凝膠在容器里泛著微光。他將針頭對準節點外殼的腐蝕點，屏幕上的壓力數值穩定在0.8pa——這是陳博士計算出的最佳參數。旁邊的線路接口已經斷裂，露出的金屬線芯像燒焦的頭發，他用激光刀小心翼翼地切開外殼，一股熱浪夾雜著刺鼻的氣味涌出來，防護服的溫度警報器立刻輕微作響。
“能量場穩定期開始。”林夏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王浩，注入星塵凝膠，倒計時10秒——10，9，8……”
王浩的手指穩定地扣動扳機，透明凝膠順著針頭滲入腐蝕層，接觸到金屬的瞬間泛起白煙，那些黑色銹蝕像遇到陽光的冰雪般消融。他緊盯著屏幕上的腐蝕度數值從97緩慢下降，同時留意著節點內部的能量波動曲線——必須在凝膠完全固化前完成線路更換，否則會影響傳導效率。
“腐蝕度降至60，可以切斷舊線路了。”李強的聲音很穩，“小張，你的節點c能量反應異常，先暫停注入，檢查接口是否錯位。”
王浩用激光刀切斷粘連的舊線，火花濺在防護面罩上，留下細碎的白點。他拿起新的超導線路，這線路比他想象中更細，直徑只有0.3毫米，稍有不慎就會折斷。耳機里傳來小張帶著哭腔的聲音︰“接口……接口對不上，型號好像錯了……”
“別急，看側面的備用接口。”王浩一邊對接線路，一邊快速說道，“星塵凝膠的固化時間是45秒，你有足夠時間——林夏，把節點c的三維圖發給小張。”
線路對接的瞬間，節點內部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光，能量波動曲線像被拋起的心電圖般驟升。王浩的手臂被震得發麻，注入器差點脫手，屏幕上的腐蝕度數值突然反彈到75。
“怎麼回事？”林夏的聲音急促起來，“王浩，你的節點出現能量反流！”
“是舊線路的殘留電荷。”王浩迅速切換到手動模式，將注入壓力提高到1.2pa，“凝膠里的中和因子不夠，需要補充劑量。”他看著凝膠在節點內部形成一層透明薄膜，將殘留電荷牢牢鎖住，腐蝕度數值重新開始下降，這才松了口氣，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滑進衣領。
“節點b修復完成50。”李強的聲音帶著一絲輕松，“王浩，你的線路接反了，第三根線應該接紅色接口，不是藍色。”
王浩低頭一看，果然錯把超導紅線插進了藍色插槽，他吐了下舌頭，迅速拔出重接。接口吻合的瞬間，節點發出柔和的綠光，能量波動曲線變得平滑，像一條安靜的河流。
“小張，你的進度落後了2分鐘。”林夏的聲音沉了些，“能量場穩定期只剩15分鐘，加快速度。”
“我……我手在抖。”小張的線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這里的能量亂流好強，面罩都在震……”
王浩完成了最後一步封裝，按下節點重啟按鈕，看著腐蝕度數值停在12，松了口氣︰“小張，看著我的進度條——你現在做的和我剛才一模一樣，步驟沒記錯吧？先固定接口，再注入凝膠，最後用激光焊接，對嗎？”
“對……對。”
“那就別看能量波動，盯著自己的手。”王浩摘下手套，對著攝像頭展示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舊傷疤，是上次修復失敗時被激光刀燙傷的，“你看，我這里也抖過，抖著抖著就穩了。”
耳機里傳來線路對接的輕微聲響，林夏適時報出數據︰“小張，節點c腐蝕度降至40，好樣的！”
王浩靠在金屬壁上休息，防護服的冷卻系統正在全力運轉。他看著遠處的李強正半跪在節點b前，姿勢和他剛才一模一樣，激光刀的光點在黑暗中劃出精準的弧線。小張那邊也傳來了林夏的鼓勵聲，看來總算進入了狀態。
“王浩，準備同步測試。”林夏的聲音重新變得冷靜，“你的節點a能量輸出穩定，現在需要接入核心系統，可能會引發短暫的能量沖擊——3，2，1，接入！”
節點突然發出蜂鳴，王浩感覺腳下的平台劇烈晃動，像有只無形的手在搖晃整個裝置。屏幕上的數值瘋狂跳動，紅色警報燈閃成一片，他下意識地抱住節點外殼，才沒被甩出去。
“能量沖擊強度超過預期！”林夏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王浩，立刻切斷連接！”
王浩伸手去按緊急按鈕，卻發現按鈕在剛才的震動中卡住了。他眼睜睜看著腐蝕度數值重新飆升到50，那些剛被凝膠覆蓋的銹蝕像破土的野草般重新蔓延。
“用激光刀切斷主線路！快！”李強吼道。
王浩立刻抽出激光刀，對準主線路按下開關，一道紅光閃過，線路應聲而斷。節點的蜂鳴聲戛然而止，能量波動曲線驟然回落，只是那些好不容易修復的腐蝕層已經變得坑坑窪窪，像被啃過的面包。
“節點a修復失敗。”林夏的聲音帶著疲憊，“腐蝕度反彈至68，王浩，撤回來吧。”
王浩看著自己的成果付諸東流，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摘下防護頭盔，任憑冷風灌進衣領，遠處的節點c還在發出綠光——小張的修復似乎成功了一半。
“李強，你的節點b怎麼樣？”
“剛完成封裝，能量沖擊時守住了，現在腐蝕度32。”李強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不算成功，但沒完全失敗。”
“小張，節點c修復度51，可以保留。”林夏輕輕舒了口氣，“第一次嘗試，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
王浩撿起地上的工具包，發現剛才的震動把注入器摔裂了，透明凝膠在金屬地面上蜿蜒流淌，像一灘融化的眼淚。他抬頭看向裝置頂端的核心樞紐，那里的紅光似乎比剛才更亮了些，仿佛在嘲笑他們的徒勞。
“撤吧。”他重新戴上頭盔，聲音有點悶，“下次……下次一定能找到辦法。”
氣閘艙關閉的瞬間，王浩听到了小張壓抑的哭聲和李強的安慰聲。林夏的三維圖還在屏幕上閃爍，上面標注著密密麻麻的失敗點，但在節點c的位置，有一小塊綠色區域格外顯眼——那是小張用顫抖的手拼出的成功。
“失敗報告我來寫。”王浩靠在艙壁上，看著減壓指示燈一圈圈閃爍，“不過先說好，三天後的下一個穩定期，節點a還是我來。”
耳機里傳來陳博士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嚴厲，卻又藏著點溫和︰“你的防護服該換了，剛才的能量沖擊讓屏蔽層損耗了30——還有，下次不準在作業時摘頭盔，想凍死在外面嗎？”
王浩笑了笑，擦掉面罩上的霧氣，外面的裝置依舊在黑暗中閃爍，像一頭等待被馴服的巨獸。他知道，這第一次嘗試只是開始，那些斷裂的線路、頑固的腐蝕，終會在他們一次次的努力中，變成連接光明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