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炮順著本源珠指引的方向往藥道先師台走時，驗藥箱里的《藥道祭祀大典》正隨著步伐輕晃。封面是用暗紋錦緞裝裱的，上面燙金印著 “俎豆千秋” 四字，內頁手繪著祭祀的完整儀軌齋戒三日的淨身流程、三牲祭品的擺放方位、誦讀祭文的抑揚頓挫…… 每道程序旁都標注著 “禮儀深意”“歷史典故”“心誠要點”，最珍貴的是夾在書中的 “祭祀守則”，上面用朱砂寫著 “祭先師以懷其德，敬藥道以傳其魂，守本心以繼其志”，字跡是清代國子監博士手書，筆鋒莊重如古鼎，此刻在先師台的柏香里泛著聖潔的光。
孫子的酸枝木藥箱里，本源珠正與一塊明代的祭祀玉璧共鳴，玉璧上雕刻著神農嘗百草的圖案，邊緣已被歷代祭祀者摩挲得瑩潤，箱側老鱉把背甲貼在箱壁，甲上的水脈紋漫出青白色的霧，混著遠處傳來的喧鬧聲 —— 那是網紅拍照的嬉笑聲。兩人剛跨過刻著 “慎終追遠” 的石門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渾身冰涼原本肅穆的祭祀廣場，如今擺滿了 “打卡道具”，穿漢服的游客舉著自拍桿在神農雕像前擺姿勢，而台中央的 “享殿”（供奉藥道先師牌位的正殿）被改成了 “祈福商店”，牌位被挪到角落，貨架上擺滿 “先師保佑” 護身符（50 元一個），旁邊的 “祭器陳列櫃”（擺放青銅爵、陶豆等禮器的地方）擺著塑料仿制的 “開光藥葫蘆”，櫃底藏著游客丟棄的零食袋。
“爺爺你看，他們把拜先師的地方變成游樂場了！” 小家伙指著最扎眼的 “網紅祈福牆”，上面貼滿了 “求發財”“求爆紅” 的便簽，一個穿古裝的主播舉著話筒喊“家人們，點擊右下角‘打賞’，就能讓道長為你開光藥符，保你買藥必賺！” 先師台四周的 “碑林石刻”（刻著《千金要方》《本草綱目》的經典語句）被涂畫得亂七八糟，其中一塊刻著 “大醫精誠” 的石碑被用作 “穿越劇拍攝道具”，演員穿著戲服在碑前 “打打殺殺”，碑上 “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 的字跡被踩得發黑。更刺眼的是廣場入口的 led 屏“祭祀新體驗，掃碼即靈驗 —— 不必齋戒沐浴，不用心懷敬畏，拍照發圈即祈福”。
黃三炮走到被遺棄的香爐前，伸手撫摸爐壁上的刻痕 —— 那是歷代祭祀者插香留下的孔洞，深淺不一卻透著虔誠，爐底刻著 “康熙年間，名醫喻昌率弟子在此祭祀，祈‘藥道昌明，蒼生無病’”，字跡被香火燻得泛出暗紅。他從驗藥箱取出些祭祀信物一本 1937 年的祭祀手札（記錄著 “子時淨手、丑時擺祭、寅時誦讀” 的流程）、一套青銅祭器（爵、鼎、簋，鼎內還留著當年祭祀的谷物殘渣）、一卷泛黃的祭文（開頭寫著 “維歲次丁丑，謹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藥道諸先師之靈”），往香爐旁一擺“這叫‘祭祀本心’，” 他展開祭文，蒼老的字跡里透著對先師的追念，“老祖宗祭祀先師，是為了‘不忘來路、繼往開來’，哪能拿先師當賺錢的幌子？” 說話間他已點燃一炷柏香“你聞這香氣，是敬先師的誠心所化，那些塑料符紙哪有這靈性？”
先師台管理員祭伯戴著墨鏡走來，手里拿著份 “文創產品銷售表”，上面 “開光藥符” 月銷量突破五千。他踢了踢旁邊的青銅鼎“黃師傅別抱著堆破銅爛鐵裝神聖了，現在誰還信齋戒那套？我這網紅經濟，能讓先師台‘火起來’，你看這日均游客量，比你守著幾塊破石頭強百倍！” 他指了指電子屏上的 “營收數據”，“看見沒？這月賺了八十萬，夠你修十次享殿，這才是對先師的‘大不敬’？”
孫子突然把老鱉從藥箱上抱下來，往 “祈福商店” 的護身符前一放。老鱉對著護身符噴出股清水，上面的 “先師敕令” 字樣立刻暈開，露出下面的 “印刷廠批量制作” 標簽，旁邊的塑料藥葫蘆被水淋濕，顯出 “ade cha” 的小字，“這是騙人的！” 小家伙舉著攝像機繞場一周，鏡頭里拍到 “道長” 對著提詞器念祭文，連 “神農氏” 都念成 “神仙氏”，“爺爺說真祭祀得誠心、得守禮，像這樣 ——” 他拿起黃三炮的祭祀手札，展示著 “祭前沐浴更衣，不食葷腥” 的記載，引來幾個老香客的嘆息。
新出現的老守壇人壇伯穿著青布長衫走來，手里捧著個紫檀木匣，里面裝著 “藥道祭器圖譜”（手繪的歷代祭器樣式）。老人從匣底摸出塊 “守壇令牌”，是塊雷擊桃木牌，刻著 “守先師靈，護藥道魂”“這是我太爺爺傳的，” 他指著牌上的裂紋，“1925 年土匪來搶祭器，太爺爺用它擋過刀，哪像現在這樣，拿先師當網紅背景板？” 他當場演示上香禮儀“你看，持香要雙手齊眉，鞠躬要腰彎九十度，插香要間距相等，不是隨便一插就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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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伯被說急了，從倉庫推出台 “自動祈福機”，投幣十元就能打印 “先師祝福證書”，還能選擇 “發財”“升官”“戀愛” 等不同版本“看好了！這機器比你那套繁文縟節高效，游客圖個新鮮，先師也能‘與時俱進’，你懂個屁的‘祭祀’！” 他塞進十元硬幣，機器立刻吐出張 “神農保佑你中五百萬” 的證書，“等會兒讓網紅演示下，看你土法祭祀和我這‘科技祈福’有啥不一樣！”
黃三炮沒接話，從《藥道祭祀大典》里翻出張 “祭祀三則”，上面用朱砂寫著 “心不誠則祭無益，禮不端則敬不足，意不善則祈不靈”。他拿起 “祭祀守則”，往香爐前一立，守則竟透出金光“這叫‘祭祀之魂’，” 他指著守則上的 “懷其德”，“先師嘗百草、著醫書，是為了救死扶傷，機器哪懂這感恩追念的心意？” 說話間個白發老中醫紅著眼湊過來說“我從醫五十年，想正經拜祭下孫思邈，可連個干淨地方都沒有……” 黃三炮立刻拉他到享殿角落“來，咱用老規矩祭拜，心誠則靈。”
壇伯突然往 “感應石”（檢驗祭祀誠心的奇石）上放了張自動祈福證書，石頭立刻蒙上層黑霧；再放上黃三炮的祭祀手札，石面竟透出溫潤的金光，還隱隱浮出 “德配天地” 四字。“瞧見沒？” 老人指著手札里的 “每祭必哭先師之辛勞”，“真祭祀的字里有血淚，假祈福的紙頁只有貪心，這可不是機器能糊弄的！”
祭伯臉色鐵青，突然讓保安驅趕行傳統禮的老香客“給你們看點厲害的！” 他指著剛請來的 “流量明星”，“下個月讓他來‘直播祭祀’，穿古裝跳祭舞，保證把你們這些老頑固徹底擠走，看誰還信齋戒沐浴！”
黃三炮將 “祭祀守則” 往享殿的匾額上一掛，守則的金光與匾額的 “德被蒼生” 四字交融，竟在半空凝成幅《藥道祭祀圖》—— 畫面里的醫者們身著素服，手持柏香，在神農像前跪拜，祭文聲穿越時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肅穆的追思。“這才是先師台該有的樣子，” 黃三炮對圍觀的人說，“藥道祭祀得‘心懷敬畏，禮敬先師’，既要傳習禮儀，更要繼承精神，哪能靠作秀、賺錢褻瀆？”
孫子突然想起什麼，從藥箱里掏出本源珠往感應石上一放。珠子的光芒順著石縫蔓延，那些塑料祭品突然碎裂，自動祈福機吐出 “心誠則靈” 的紙條，而被改成商店的享殿竟自己擺上牌位和祭器，網紅祈福牆變成 “藥道先師功績榜”，上面自動浮現 “神農嘗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 等事跡。幾個游客忍不住放下自拍桿，圍過來看壇伯演示祭祀禮儀，臉上露出愧色。
壇伯趁機往眾人手里發了《祭祀禮儀淺釋》“來，拿著學，這里面講祭拜要‘三拜九叩’，每拜都要心懷感恩，那些搞直播的哪懂這些？” 他自己先淨手焚香，對著先師牌位深深一拜“這叫‘重拾敬畏’，祭祀不是玩鬧，是要記住先師的恩德，把他們的精神傳下去。”
祭伯見勢不妙，想趁亂卷走香火錢逃跑，卻被黃三炮用 “祭祀守則” 攔住去路。“先師台不是搖錢樹，” 黃三炮的聲音透過喧鬧格外清晰，“藥道祭祀得‘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是為了緬懷先師功績，傳承藥道精神，不是為了滿足私欲，這是老祖宗傳下的敬畏道，不是商業化褻瀆能替代的。”
本源珠突然飛向先師台最高處的 “明德旗”，旗面無風自動，顯出八個古字“先師精神，永世不忘”。隨著旗幟展開，所有網紅道具突然消失，而被損壞的石碑自動修復，台里響起眾人誦讀《大醫精誠》的聲音（“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黃三炮往廣場的空地上撒了把象征緬懷的種子（每粒種子對應一位藥道先師），瞬間長出片常青的松柏，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在地面匯成 “祭祀” 二字。
孫子舉著攝像機跟拍，鏡頭里的本源珠正往西北方向飛去，那里隱約可見一片藥道義診堂的輪廓。“爺爺，珠子往‘藥道惠民堂’去了！”
黃三炮望著那片為百姓免費診病的場所，突然想起壇伯的話“祭祀就像給樹根澆水，根扎得深，樹才能長得高，丟了敬畏，再熱鬧的儀式也是無根之萍，守不住這份誠，藥道的精神根基就塌了。” 他扛起驗藥箱，老鱉慢悠悠爬回藥箱，一行人順著藥苗指引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眾人虔誠的祭拜聲 —— 那是先師台久違的、屬于感恩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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