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炮蹲在老槐樹下的青石板上，手里捏著根鹽炒杜仲，火苗在枯枝堆上跳躍，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孫子舉著手機直播，鏡頭里的杜仲絲在火上一燎，竟冒出淡紫色的煙，還帶著股焦糖似的甜香。“家人們看好了，” 黃三炮用竹筷撥了撥火苗，“這叫‘火試法’，正經鹽炒杜仲燒著了冒紫煙，假的冒黑煙，還嗆得人直咳嗽。”
突然傳來商務車的剎車聲，戴金邊眼鏡的張總從車上下來，手里拎著個銀色保溫箱。他身後跟著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推著手推車上的儀器，金屬探頭閃著冷光。“黃師傅，” 張總打開保溫箱，里面擺著排透明試管，裝著淡黃色的液體，“這是我們新研發的‘杜仲合成劑’，藥效比天然杜仲高兩倍，成本卻低一半。”
孫子突然把手機鏡頭懟到試管上“這玩意兒能治腰疼嗎？我爺爺的鹽炒杜仲可是能讓白鷺飛回來的！” 研究員嗤笑一聲，打開檢測儀“小朋友，現代科技看的是數據。你看這綠原酸含量，我們的合成劑 128，你爺爺那土法子的才 86。” 他往培養皿里倒了點液體，“這能直接靜脈注射，比你那泡酒擦腿高效多了。”
黃三炮沒接話，抓起根杜仲絲往火里扔。火苗 “轟” 地竄高半尺，煙圈在晨光里打著旋，竟慢慢凝成朵雲的形狀。“看見沒？” 他指著煙的軌跡，“真杜仲燒著了，煙是‘盤旋上升’的，里面的‘藥魂’沒散。” 他突然搶過張總的試管，往火里一潑 —— 液體瞬間爆出藍火苗，還帶著股刺鼻的塑料味，煙直挺挺地往上沖，像根黑柱子。
圍觀的鹽農們發出驚呼。陳奶奶捏著鼻子“這味兒比化工廠的煙還難聞！” 穿工裝褲的女技術員（現在大家都叫她小林）突然舉起個燒杯，里面泡著合成劑和杜仲葉“你們看，合成劑里的杜仲葉在發黑！” 她把燒杯舉到陽光下，葉片邊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卷曲、枯萎，“這說明它在‘殺死’天然藥材的活性！”
張總的臉有點掛不住，從公文包掏出份專利證書“我們這是國家認證的創新藥，已經和三家三甲醫院簽了合作協議。” 他指著手推車上的儀器，“這台光譜儀能證明，合成劑的分子結構和天然杜仲完全一致。” 黃三炮突然抓起把鹽炒杜仲粉，往張總的檢測儀上撒 —— 屏幕上的波形瞬間亂成一團，像被風吹過的水面。
“分子結構一致？” 黃三炮笑了，往火堆里扔了塊老陳皮，“你把陳皮的分子拆了重拼，能有這股陳香嗎？” 他指著跳動的火苗，“真藥燒著了，灰燼是白的，還能看見藥渣的紋路；假的燒完是黑灰，一捻就成粉。” 說著用竹筷扒開火堆，里面的杜仲灰燼果然泛著灰白，還能看出絲條狀的痕跡。
突然有輛救護車呼嘯而來，穿白大褂的醫生抬著擔架沖進人群。躺在擔架上的是趙四海，臉色發青，手里還攥著包合成劑“快 快給我鹽炒杜仲” 他看見黃三炮就掙扎著要起來，“我用你的合成劑治腰疼，結果 結果疼得更厲害了” 張總趕緊上前阻攔“趙老板這是個體反應，我們的藥經過臨床驗證的！”
小林突然舉著手機跑過來，屏幕上是她剛查到的論文“張總，你們的合成劑用了‘杜仲提取物’，但這提取物是用有機溶劑泡出來的，里面殘留的丙酮會損傷腎髒！” 她把手機懟到張總面前，“這篇論文早就指出了，化學合成物沒有‘藥氣’，根本不能替代天然藥材！”
孫子突然指著老槐樹，昨天插在枝椏間的紫甦和薄荷竟抽出了新芽“爺爺快看！草木說這合成劑是假的！” 黃三炮往樹上瞅了瞅，紫甦葉邊緣泛著健康的紫暈，薄荷上還掛著晨露。“這就是‘草木證藥’，” 他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真藥能讓草木旺，假藥只會讓草木衰。”
日頭升到頭頂時，保健品公司的王老板帶著檢測團隊來了。穿白大褂的技術員往兩個燒杯里分別倒了合成劑和鹽炒杜仲液，再各放條小魚 —— 泡在合成劑里的魚很快翻了肚，泡在杜仲液里的卻游得歡實。“這說明，” 王老板推了推眼鏡，“天然藥材有‘生機’，合成劑沒有。” 他往黃三炮手里塞了份合同，“我們決定投資你的鹽炒杜仲，建個‘古法炮制基地’。”
張總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完電話臉都綠了“什麼？藥監局抽查不合格？” 他抓起保溫箱就要走，卻被趕來的市場監管人員攔住。穿制服的小李舉著執法記錄儀“張先生，有人舉報你們的合成劑非法添加化學物質。” 他打開試管聞了聞，“這股刺鼻味根本不是藥材該有的。”
趙四海被抬上救護車前，突然把合成劑扔給張總“你這破藥還沒炮哥的鹽炒杜仲管用！” 他沖黃三炮喊，“等我好了，還買你的鹽炒杜仲！” 圍觀的人都笑了，陳奶奶趁機吆喝“要真杜仲的快來買啊！能讓白鷺回來的好東西！”
暮色漸濃時，火堆的余燼還在發燙。黃三炮往孫子手里塞了顆杜仲籽“明天把這籽種在合成劑潑過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發芽。” 小家伙捧著籽蹦蹦跳跳地跑了，竹簍里的草木晃出沙沙的聲響。小林突然湊過來，手里拿著張化驗單“炮叔，我檢測了鹽炒杜仲的灰燼，發現里面有種‘活性因子’，能促進細胞修復，這是合成劑沒有的。”
黃三炮望著遠處的杜仲林，夕陽把樹干染成了金紅色。“這就是老祖宗說的‘藥魂’，” 他往火堆里扔了最後一塊杜仲皮，“化學合成造不出來，光譜儀也測不出來，但它就在那兒，像這火苗一樣，能暖人，能治病。” 他突然想起什麼，從懷里掏出本線裝書，“明天我教你‘火試百藥’，這可是光緒年間的老法子。”
孫子突然指著天邊，晚霞里飛來一群白鷺，正盤旋在杜仲林上空。“爺爺你看，白鷺也在說合成劑是假的！” 黃三炮抬頭望去，白鷺的翅膀在夕陽下閃著白亮的光，像在給這片土地蓋印章。他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苗又竄高了些，把周圍人的臉都映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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