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雪，冷得刺骨。
吳邪跪在雪地里，雙手死死按在張起靈胸前的傷口上，鮮血從指縫間溢出，溫熱黏稠，卻又在下一秒被寒風凍結成冰。
“解雨臣！止血帶！”他嘶吼著，聲音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
解雨臣的機械臂迅速變形，彈出應急醫療模塊，可掃描光束剛觸到傷口就爆出一串火花︰“不行！刀身殘留能量干擾！”
黑瞎子半拖半抱著昏迷的黎簇趕過來，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棵樹消失了……連帶所有能量讀數一起。”
吳邪沒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壓住傷口。張起靈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但嘴角卻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
“小哥……看著我！”吳邪拍打他的臉，聲音發抖，“不準睡！你他媽不準——”
張起靈的眼睫顫了顫，目光艱難地聚焦在吳邪臉上。他嘴唇微動，卻只咳出一口血沫。
“記憶……”
兩個字，輕得像嘆息。
吳邪的血液瞬間凍結。他太熟悉這個征兆了——每一次張起靈即將失去記憶前，都是這樣的眼神，仿佛在拼命抓住最後一絲清明。
“不，這次不行……”吳邪扯下圍巾死死按住傷口，“你答應過不會再忘！你他媽答應過的！”
張起靈的手突然抬起，抓住吳邪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仿佛回光返照。
“西……藏……”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像觸電般繃直！黑金古刀的碎片從傷口彈射而出，叮當落地。更詭異的是，那些碎片上的金色紋路正在迅速消退，就像被某種力量強行抹除。
“臥槽！”黑瞎子猛地後退一步，“他體內有東西！”
吳邪低頭，駭然發現張起靈的傷口深處有銀光流動——不是血，而是液態的金屬！那東西像有生命般蠕動著，試圖修復破損的組織，卻在接觸到空氣後迅速氧化變黑。
“天外之客的殘留物……”解雨臣的機械眼瘋狂閃爍，“它們在維持他的生命！”
張起靈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銀光從傷口、眼角、嘴角溢出，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晶體。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仿佛有另一個人借他的聲帶說話︰
“青銅門……西藏……還有最後答案……”
話音未落，所有銀光突然縮回體內！張起靈像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呼吸卻奇跡般地穩定了。
黑瞎子試探性地上前，手指按在他頸動脈上︰“活……活著？”
解雨臣的掃描光束這次順利穿透︰“生命體征平穩，但腦部活動異常——海馬體區域有能量屏蔽。”
吳邪的手抖得厲害︰“什麼意思？”
“記憶隔離。”機械音帶著罕見的遲疑，“就像……被上了鎖。”
雪，下得更大了。
墨脫縣醫院的走廊，消毒水味混著藏香。
吳邪靠在窗邊，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青銅樹紋路。三天了，張起靈的生命體征一切正常，卻始終沒有醒來。更詭異的是，所有腦部掃描都顯示他的記憶中樞被某種未知能量場籠罩，像被裝進了一個看不見的保險箱。
“老吳。”
黑瞎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吳邪轉頭，看到他手里拿著個牛皮紙包裹︰“剛收到的，收件人寫的是你。”
包裹沒有郵戳，沒有寄件人，只有一行打印的字跡︰“西藏的答案”。
吳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慢慢拆開包裹——里面是一本嶄新的書籍。
《沙海︰第1847次輪回全記錄》
作者︰黎簇
出版日期︰2025年6月
與他們在沙漠里發現的那本一模一樣，只是這本更新，更完整。扉頁還有一行手寫字︰
“當青銅門開啟時，記得帶上這個。”
落款是一串經緯度坐標。
“見鬼了……”黑瞎子湊過來，“這玩意兒到底是預言還是——”
“歷史。”
黎簇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年輕人臉色蒼白，脖子上纏著繃帶，手里捏著半塊破碎的青銅片︰“我在樹下撿到的。”
青銅片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微型符號，吳邪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張家族長的密文！
“上面寫了什麼？”黑瞎子問。
黎簇的表情古怪至極︰“‘當觀測者與載體同時觸踫青銅門，輪回將真正終結’。”
病房里突然傳來儀器警報聲！
三人沖進去時，張起靈已經坐了起來。他的眼神清明銳利，卻在看到吳邪的瞬間閃過一絲茫然——
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
吳邪的心髒狠狠揪緊。
“小哥？”他試探性地靠近，“你……記得我嗎？”
張起靈的目光落在吳邪臉上，沉默得像一座冰山。許久，他微微點頭︰“吳邪。”
兩個字，沒有往日的熟稔，只有陳述事實般的平靜。
解雨臣的機械眼快速掃描︰“基礎記憶保留，情感聯結相關部分被屏蔽……像是選擇性遺忘。”
黎簇突然將青銅片塞到張起靈手中︰“那這個呢？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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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低頭看了一會兒，眉頭微皺︰“族長密文……西藏青銅門……”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驟縮！一段銀光突然從青銅片流入他的指尖，順著手臂迅速上行！
“放手！”吳邪去搶青銅片，卻在踫到張起靈手的瞬間被彈開——他掌心的青銅樹紋路爆發出刺目金光，與銀光激烈對沖！
整個病房的電器設備同時炸出火花！玻璃窗砰然碎裂！
當光芒散去，張起靈手中的青銅片已經化為一撮灰燼。而他眼中的茫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深不見底的情緒。
“我想起來了。”他輕聲說，“全部。”
吳邪還沒來得及高興，張起靈的下句話就讓所有人如墜冰窟︰
“青銅門不是終點……是孵化器。”
夜幕下的醫院天台，寒風呼嘯。
張起靈靠在欄桿上，黑發被風吹亂。他的傷口已經愈合得不可思議，只有衣領下隱約露出繃帶的邊緣。吳邪站在他旁邊，兩人之間隔著微妙的距離——既不像曾經生死與共的默契，也不像真正的陌生人。
“所以你的記憶……”吳邪斟酌著詞句。
“回來了。”張起靈看著遠處的雪山，“但不穩定。”
他抬起手，指尖有銀光流轉——與之前在病房里出現的如出一轍。
“天外之客的殘留？”吳邪下意識後退半步。
張起靈搖頭︰“族長留下的保險。”
他簡單解釋了來龍去脈︰初代張起靈確實被天外之客附身，但在最後關頭，這位族長用某種秘法將自己變成了“牢籠”，將天外之客的意識封印在體內。而那棵會開花的青銅樹，實際上是封印的顯化。
“黑金古刀是鑰匙。”張起靈的聲音很輕，“我刺穿心髒的同時，也激活了族長留下的程序。”
吳邪的掌心隱隱作痛︰“那些銀光……”
“記憶備份。”張起靈終于轉頭看他，眼神復雜，“族長經歷過1846次輪回，他知道系統會清除關鍵信息。”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黑瞎子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軍方的人找上門了！撤！”
張起靈突然抓住吳邪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青銅門必須由我們兩人同時開啟。”
“為什麼？”
“觀測者與載體。”張起靈的眼中銀光閃爍，“這是唯一能徹底消滅天外之客的方法。”
吳邪想問更多，卻被黑瞎子拽著往逃生通道跑。黎簇和解雨臣已經啟動了樓下的越野車，引擎咆哮著催促他們。
直升機探照燈掃過天台的瞬間，吳邪回頭看了一眼——
張起靈站在欄桿上，黑發飛揚，眼中銀光如炬。他的口型分明在說︰
“西藏見。”
然後縱身躍入夜色。
三天後，前往西藏的綠皮火車上。
吳邪盯著手中的考古筆記。2025年出版的這本書，詳細記錄了未來兩年發生的事——包括他們即將面對的終極之戰。但奇怪的是，所有關于結局的頁面都被撕掉了，只留下殘破的邊緣。
“你覺得這是警告還是提示？”對面的黑瞎子把玩著軍刀。
“都不是。”吳邪合上書，“是保險。”
他看向窗外飛馳的景色。雪山已經隱約可見，像沉默的巨人俯瞰眾生。掌心的青銅樹紋路微微發熱，仿佛在共鳴。
黎簇從上鋪探出頭︰“所以張起靈的記憶真的恢復了？”
“部分。”吳邪摩挲著書脊，“他記得所有輪回的歷史，但……”
但那些共同經歷的情感，那些生死與共的瞬間，似乎被刻意模糊了。就像一本被水浸濕的日記，字跡還在，卻再也無法喚起當初的情緒。
黑瞎子突然坐直身體︰“等等，如果這本書來自未來……”
他話沒說完，吳邪的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匿名短信，只有一串數字︰
300000
下一秒，數字變成︰
295959
295958
……
倒計時。
黎簇的臉色變了︰“青銅門開啟的時間？”
吳邪緩緩搖頭，看向逐漸清晰的雪山輪廓︰
“天外之客甦醒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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