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樹的金色數據流趨于穩定，沙漠的風沙也逐漸平息。
黎簇坐在沙地上，看著吳邪的右手一點點恢復血肉，青銅化的部分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皮膚下隱約的金色紋路。張起靈守在一旁，黑金古刀橫在膝上，眼神片刻不離吳邪的臉。
“所以……結束了？”黎簇低聲問。
黑瞎子正在調試他那把古怪的槍，聞言咧嘴一笑︰“理論上是的，系統核心協議被覆蓋，輪回終止，咱們再也不用當小白鼠了。”
解雨臣的機械眼閃爍著，正在分析光樹的數據流︰“不，還沒完全結束。”
黎簇心頭一跳︰“什麼意思？”
“系統的核心指令被改寫，但它仍然存在。”解雨臣指向光樹，“它只是失去了強制輪回的能力，可整個青銅網絡還在運行。”
張起靈突然抬頭，眼神銳利地看向光樹。
黎簇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光樹的枝葉正在微微震顫，數據流的速度逐漸加快，像是某種程序正在重新加載。
「檢測到外部干預。」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光樹內部傳來，不再是之前系統的機械音，而是更加古老、更加空洞的聲線，仿佛來自宇宙深處。
「終極協議啟動。」
吳邪猛地睜開眼楮，瞳孔中的金光驟然亮起︰“不對……這不是系統的聲音！”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已經出鞘，刀尖直指光樹︰“天外之客。”
黎簇渾身發冷——系統的背後，還有更高級的存在？！
光樹的數據流突然分裂，銀色與金色交織，最終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那是一張無法形容的“臉”，沒有五官，只有流動的星雲狀物質，仿佛將整個宇宙壓縮進了人形輪廓中。
「文明觀測者，你們干擾了實驗進程。」
聲音直接在眾人腦海中響起，不是通過听覺，而是某種精神層面的共振。
吳邪掙扎著坐起來，右手按住太陽穴，顯然承受著巨大壓力︰“你……才是真正的控制者？”
「我們創造了系統，用以引導人類文明發展。」
投影的“臉”微微傾斜，星雲流轉，黎簇竟從這非人的存在中感受到了一絲……好奇？
「1846次輪回，你們是第一個突破系統限制的樣本。」
黑瞎子吹了個口哨︰“謝謝夸獎？”
解雨臣的機械臂迅速變形，武器系統激活︰“它不是在夸我們。”
果然，下一秒，投影的聲線驟然冰冷︰
「最後一次選擇。」
光樹兩側分別浮現出兩個巨大的符號——
左側是一個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環，下方標注︰「選項a︰繼續輪回，保留人類文明。」
右側是一棵枯萎的青銅樹，下方標注︰「選項b︰終止系統，回歸原始發展。」
黎簇的喉嚨發緊︰“它讓我們……選人類的未來？”
吳邪的右手死死攥住沙土，金色疤痕再次亮起︰“不，它在威脅。”
「選擇a，系統將恢復運行，你們保留記憶，成為新輪回的管理者。」
「選擇b，青銅網絡關閉，人類文明回歸原始狀態，所有科技消失。」
投影的“臉”逼近眾人，星雲中浮現出可怕的畫面——
選擇a，他們看到無數培養艙中的人類如傀儡般生存，文明在系統的圈養下“完美”發展；
選擇b，則是現代社會崩塌，電力消失，機械失效，人類重回刀耕火種的時代……
“沒有第三個選項？”黎簇咬牙問道。
「這是終極邏輯。」
投影的聲音不容置疑。
「60秒決策時間。」
「倒計時開始。」
巨大的數字在空中浮現︰59…58…57…
黑瞎子的槍口對準投影，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這玩意兒……能打嗎？”
解雨臣的機械眼瘋狂計算著︰“物理攻擊無效，它是跨維度的能量生命體。”
吳邪看向張起靈，兩人目光交匯，無聲的信息傳遞。黎簇看到張起靈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隨後——
突然暴起！
黑金古刀如黑色閃電劈向光樹！
「干擾決策程序，視為選擇b。」
投影的“臉”驟然扭曲，星雲暴動！可張起靈的刀沒有停頓，刀刃上的金色紋路與光樹相撞，爆發出刺目的火花！
“黎簇！”吳邪大吼，“指環！”
黎簇一愣，隨即摸向口袋——那枚青銅指環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身上！他毫不猶豫地戴上，隕鐵手臂的金色紋路瞬間與指環共鳴！
“怎麼做？！”
“干擾它的信號！”吳邪的右手完全按在沙地上，金色代碼如蛛網般擴散，“小哥在強行接入族長權限！”
黎簇沖向光樹，隕鐵手臂與指環同時發光，在接觸到光樹表層的瞬間——
世界再次陷入數據風暴！
黎簇感覺自己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站在沙漠中，看著張起靈與投影對抗；另一半卻墜入了某種更高維度的空間，眼前是無數交錯的文明線——每一條線都代表一種可能的人類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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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所有線的源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起靈。
不，不是現在的張起靈。這個“他”身穿古老的族長服飾，額頭上有青銅樹烙印，眼中流淌著銀色星河。
“kx0001……”黎簇喃喃道。
最初的載體。
那個“張起靈”看向他，聲音跨越時空傳來︰“族長權限可以強制彈出所有人類意識……但需要密鑰。”
黎簇的隕鐵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自己的心髒︰“第七器……”
對方點頭︰“一旦啟動，青銅網絡將關閉，天外之客會被暫時驅逐……但代價是……”
話未說完，空間突然扭曲！黎簇被強行拉回現實，發現光樹已經變成了銀色，張起靈的黑金古刀深深插入樹干，而他本人的身體正在半透明化！
“小哥！！”吳邪想沖過去，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
「檢測到非法權限調用。」
投影的“臉”開始分解，星雲如憤怒的浪潮翻涌。
「執行強制清除——」
張起靈卻在這時回頭，看向吳邪，嘴角竟微微上揚。
那是黎簇第一次看到他笑。
“記憶……不會消失。”
話音落下，張起靈的身體完全透明化，化作銀色數據流注入黑金古刀！刀刃上的金色紋路炸開，光樹從內部被撕裂！
「警報！族長最高權限激活！」
「強制彈出所有人類意識——」
黎簇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傳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最後一刻，他看到吳邪瘋了一般撲向光樹，金色血液從七竅滲出；看到黑瞎子和解雨臣被銀色風暴吞沒；看到光樹的核心處，張起靈的身影如煙霧般消散……
然後——
黑暗。
刺眼的陽光。
黎簇猛地坐起，大口喘息，發現自己躺在沙漠邊緣，身旁是昏迷的黑瞎子和解雨臣。更遠處，吳邪跪在沙地上，面前插著黑金古刀——刀身布滿裂紋，卻依然屹立不倒。
光樹消失了。
青銅宮殿消失了。
整個古潼京，只剩下無盡的黃沙，和死一般的寂靜。
“吳邪……”黎簇踉蹌著走過去，聲音發抖，“張起靈他……”
吳邪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手，按住黑金古刀的刀柄。
他的掌心被割破，鮮血順著裂紋流淌，可刀身沒有絲毫反應。
沒有銀光，沒有共鳴。
就像一把普通的、即將斷裂的刀。
黎簇的喉嚨發緊，不敢再問。
突然，黑瞎子的呻吟聲打破了寂靜︰“操……老子骨頭肯定斷了好幾根……”
解雨臣也艱難地坐起來，機械眼閃爍幾下才重新聚焦︰“系統信號……消失了。”
吳邪依然沉默。
黎簇看向天空，發現銀河格外清晰，仿佛某種長久以來的屏障被撤去了。更詭異的是，他手臂上的金屬化部分正在緩慢消退，金色紋路也變得暗淡。
“我們……選了什麼？”他輕聲問。
解雨臣檢查著機械體內的數據︰“選項b。青銅網絡關閉，天外之客被驅逐。”
“那現代社會……”
“還在。”黑瞎子齜牙咧嘴地爬起來，“看來那玩意兒嚇唬我們的。”
吳邪終于動了。
他拔出黑金古刀，小心地用衣料裹好，綁在背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易碎品。
“不是嚇唬。”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是小哥用族長權限……改寫了規則。”
黎簇突然明白了。
張起靈沒有讓人類在a和b之間選擇——他強行創造了第三個選項︰終止系統，但保留現有文明。代價是……他自己。
“他去哪了？”黎簇問，盡管已經猜到答案。
吳邪望向遠方的沙漠，眼神空洞了一瞬，又慢慢聚焦。
“西藏。”
“什麼？”
吳邪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那些金色疤痕組成了一個模糊的圖案——一棵青銅樹的輪廓。
“西藏的青銅樹，是系統的最後一個節點。”他輕聲道，“也是天外之客在這個維度的錨點。”
黑瞎子皺眉︰“你的意思是……”
“他沒死。”吳邪的眼神終于有了焦點，某種可怕的決心在其中燃燒，“只是被困在了維度夾縫。”
解雨臣的機械眼快速分析著︰“理論上，如果青銅樹節點還在，確實可能存在……”
吳邪已經轉身走向越野車，背影挺拔如刀。
“那就去西藏。”
黎簇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正在消退的金屬手臂，突然意識到——
這場戰斗，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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