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量？"我盯著右臂上逐漸消散的青銅計算機，那行「執行指令︰創造變量」的代碼像燒紅的鐵烙在視網膜上，"什麼意思？"
張起靈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我肩膀，瞳孔驟然收縮︰"蹲下！"
爆炸後的神樹殘骸突然迸發出刺目青光，無數晶瑩碎片從坍縮中心噴射而出。我本能地護住頭部，卻發現那些"碎片"在空氣中緩慢移動，每個里面都封印著一段記憶畫面。
"時間具象化..."霍秀秀的機械義眼自動對焦，"不要被碎片接觸！"
太遲了。最近的碎片已經飄到王胖子面前，里面清晰顯示著1984年北京某家醫院產房——年輕的王媽媽正在分娩，而接生的醫生手里拿著青銅注射器！
"這...不可能..."王胖子伸手去踫，碎片卻像水母般包裹住他的手掌。剎那間他渾身僵直，眼球快速轉動，仿佛在觀看超速播放的電影。
更多碎片如雪花般落下。霍秀秀被一片擊中後背，碎片里是霍老太年輕時在青銅門前簽署文件的場景。她顫抖著吐出兩個字︰"...契約？"
我轉身想幫張起靈，卻看見最大的碎片正向他飄去——里面是西藏某座寺廟，年輕的張起靈跪在青銅柱前，有位老喇嘛正將發光的液體倒入他口中...
"小哥！躲開！"
張起靈非但不躲，反而迎向碎片。接觸瞬間，他全身青銅紋路暴亮，但眼神立刻變得陌生而茫然——又回到了幾分鐘前的失憶狀態！
"操！"我沖向最近的岩石想找掩護，腳下卻踩中一片不起眼的碎片。世界在腳下崩塌。
黑暗持續了不到一次心跳的時間。等光線重新進入視野，我發現自己站在條潮濕的隧道里，牆上的電子鐘顯示︰1995年3月17日。
"快跟上！"前方傳來三叔年輕時的聲音，"門只能開三分鐘！"
我像幽靈般跟上去，看見年輕二十多歲的三叔抱著個襁褓匆匆前行。他身後跟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手里提著裝滿青銅色液體的容器。
隧道盡頭是熟悉的青銅門——但比記憶中更小，更像某種高科技氣閘。三叔輸入密碼，門縫里立刻伸出幾條機械觸須，輕柔地卷起襁褓。
"等等！"我沖上去想搶嬰兒，手卻穿過三叔的身體——我只是這段記憶的旁觀者。
襁褓被掀開一角，露出里面的嬰兒。那孩子右臂上清晰可見發光的紋路，正哇哇大哭。當機械觸須刺入他細小的手臂時，紋路驟然變亮，嬰兒的哭聲變成了詭異的電子音...
"基因適配完美。"穿白大褂的記錄員說，"1847號觀測者載體準備就緒。"
三叔臉上閃過我從未見過的痛苦表情︰"非要嬰兒嗎？"
"細胞可塑性。"記錄員冷漠地回答，"成年大腦無法承受量子同步。"
襁褓被完全送入青銅門。在門關閉前的剎那，我清楚看見里面的景象——不是黑暗，而是個巨大的球形實驗室，無數漂浮的嬰兒培養艙中，每個都連著青銅色管線...
"不——！"我嘶吼著去撞門，卻跌回現實世界。
王胖子正拼命搖晃我的肩膀︰"天真！醒醒！"
我渾身冷汗，右臂透明化已蔓延到肩膀。霍秀秀的義眼掃描顯示︰「端粒長度僅剩48小時」
"你看到什麼了？"王胖子臉色慘白，"老子看見我媽生我時，醫生給我打了針青銅..."
"記憶碎片會污染認知。"失憶狀態的張起靈突然說。他的語氣冷靜得反常，用的是某種古老方言，我卻莫名能听懂，"不要相信任何畫面。"
霍秀秀的義眼突然警報︰"更多碎片來了！西南方！"
這次飛來的碎片明顯不同——邊緣鋒利如刀，內部畫面模糊扭曲。最近的碎片中隱約可見機械化解雨臣的身影，他正在操縱某種巨型設備。
"汪家的時間武器！"霍秀秀拽著我們後退，"他們在收集碎片做實驗！"
三個穿防護服的汪家人出現在殘骸邊緣，手持類似捕網槍的裝置。他們瞄準漂浮的碎片發射，每捕獲一片就引發小型時空震蕩。其中一個突然轉向我們︰"觀測者！抓住他！"
王胖子舉槍就射，子彈卻穿過汪家人身體——那只是全息投影！真正的攻擊來自側面，一張青銅絲大網從天而降。張起靈揮刀斬擊，刀鋒卻被時間碎片擊中，瞬間銹蝕成灰！
"跑！"我拽著他躲開大網，右臂不慎擦過漂浮的碎片。劇痛中，又一波記憶強行涌入︰
我站在青銅樹頂，腳下跪拜著無數"吳邪"復制體...
張起靈被鐵鏈鎖在西藏青銅門上，向我無聲吶喊...
霍秀秀的機械義眼從內部爆開，露出跳動的人類心髒...
這些記憶與我所知的歷史完全不符，卻比真實更真實。右臂的二進制編碼瘋狂閃爍，在皮膚上組成新信息︰「找到第三面鏡子」
汪家人已經形成包圍圈。為首的摘下頭盔，露出汪燦那張欠揍的臉︰"把γ種子交出來，我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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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子早耗盡了。"我舉起空蕩蕩的銅魚。
"不，還有一顆。"汪燦冷笑著指向我的右臂，"在你身體里。"
霍秀秀的義眼突然投射出我右臂的x光影像——肘關節處確實嵌著微型發光體，形狀與γ種子完全相同！
"宿主種子..."她聲音發抖，"西王母系統的最後備份..."
汪燦的捕網槍對準我的右臂︰"切下來就行。"
失憶的張起靈突然擋在我面前，用那種古老方言快速念誦什麼。地面開始震動，神樹殘骸中爬出三個青銅人形——不是陰兵，而是更精致的殺戮機器，面部只有兩個星圖狀的眼窩。
"守護者！"汪燦驚恐後退，"不可能！它們只听西王母..."
張起靈繼續念誦，青銅守衛撲向汪家人。混戰中，汪燦的肩膀被守衛手指貫穿，傷口立刻金屬化。他當機立斷砍下自己的胳膊，鮮血噴在守衛臉上竟讓它短暫停滯！
"用血！"汪燦對同伴大喊，"它們怕未污染的血液！"
王胖子立刻割破手掌，將血抹在登山鎬上︰"來吧金屬寶貝兒！"
最靠近的青銅守衛突然停下動作，星圖眼楮轉向張起靈，發出類似電子合成音的聲音︰「口令認證通過 臨時權限授予」
它轉身加入對抗汪家的戰斗，但另外兩個守衛卻朝我走來。霍秀秀的義眼瘋狂閃爍︰「警告 檢測到終止協議信號」
"跑..."張起靈推了我一把，"它們要回收宿主種子！"
王胖子用血鎬攔住一個守衛，卻被輕易擊飛。千鈞一發之際，失憶的張起靈突然咬破手指，在空中畫出復雜的青銅符文。符文亮起刺目血光，兩個守衛頓時僵直。
「檢測到族長權限」守衛的電子音變得恭敬，「請指示」
張起靈用古老方言說了幾個詞。守衛的星圖眼楮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圖——是古潼京的地下結構圖！最深處標記著發光的"終端"二字。
「輪回終點在此」守衛說完便解體成青銅微粒，「當觀測者知曉真相 系統將...」
它沒能說完最後的話。汪燦趁機發射的時間武器擊中守衛核心，引發劇烈爆炸。沖擊波將我們全部掀飛，我撞在岩石上，右臂的透明化又向上蔓延了幾分。
"走！"霍秀秀拖著受傷的王胖子，"去古潼京！"
汪家殘部死傷慘重，但汪燦還活著。他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取而代之的是青銅色組織再生。他陰毒地盯著我們︰"跑吧...古潼京等著你們呢..."
失憶的張起靈突然抱起我狂奔。他的速度快得不似人類，轉眼就把其他人甩在身後。直到確認安全，他才把我放在一處岩縫里。
"听著。"他用那種古老方言說，手指在我右臂上畫出符號，"種子不是植入的，是你與生俱來的。"
"什麼意思？"
"你母親..."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不是人類。"
我想起記憶碎片里那些嬰兒培養艙，胃部一陣絞痛︰"我是...被制造出來的？"
張起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我右臂的宿主種子︰"這才是真正的你。肉體只是容器。"
他突然按住我透明的右手，用青銅語念出句咒文。種子發出刺目青光，投射出一行小字︰
「變量協議激活 剩余時間︰24小時」
遠處傳來王胖子的呼喊。張起靈最後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得難以解讀︰"記住，古潼京的鏡子會展示真相...和代價。"
說完這句話，他的瞳孔突然擴散，再次陷入深度失憶狀態。當王胖子他們趕到時，張起靈已經完全不認識任何人，只是機械地重復著三個字︰
"古潼京...古潼京..."
霍秀秀的義眼掃描他︰「記憶二次損傷 可能永久性失憶」
我看向自己幾乎完全透明化的右臂，又望向東北方向——那里，古潼京的沙海之下，藏著終結一切輪回的答案。
也可能是我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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