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噪音震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透過舷窗，蛇沼已經變成遠方一團青黑色的污跡，上空盤旋著不祥的雲渦。機艙內，醫護人員正在給胖子和阿吉做檢查。我的手腕被簡單包扎起來，但紗布下的蛇紋仍在發熱，像塊烙鐵壓在皮膚上。
“吳先生。”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在我對面坐下，遞來一杯熱茶，“我是阿寧公司安全主管趙誠。能說說下面發生了什麼嗎？”
我接過茶杯沒喝︰“你們為什麼剛好在附近？”
“解雨臣先生提前安排了救援預案。”趙誠的微笑恰到好處，“他說如果72小時內沒有他的消息，就派直升機到指定坐標。”
這解釋合情合理，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阿寧公司和解雨臣的關系似乎比表面看起來更復雜。
“其他人呢？“我追問，”張起靈和解雨臣？”
趙誠的表情閃過一絲微妙變化︰“搜救還在繼續。現在請配合我們做一些簡單檢查，您接觸了有害物質。”
他示意醫護人員過來抽血。我想拒絕，但胖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吸引了所有人注意。趁亂時，我悄悄將黑眼鏡給的裂鈴鐺和青銅碎片藏進了鞋墊下。
檢查持續了整個飛行過程。當直升機降落在昆明某私立醫院樓頂時，天色已晚。我和胖子被分別推進不同檢查室，阿吉則被一位女護士帶去了兒科。
“常規體檢。”醫生這樣解釋，但那些儀器明顯不是普通醫院會配備的。特別是那台帶有青銅部件的腦部掃描儀，讓我渾身發毛。
檢查結束後，我被帶到一間豪華病房。窗外是昆明夜景，床頭櫃上放著干淨衣物和一部新手機。等醫護人員離開，我立刻檢查手機——只有三個聯系人︰趙誠、醫院前台和一個標注為"e"的號碼。
我撥通“e”，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吳邪。”解雨臣的聲音！雖然虛弱但確定是他，“听我說，時間不多。”
“你在哪？張起靈呢？”我握緊手機，生怕漏掉一個字。
“西藏。他沒和我在一起。”解雨臣的呼吸聲很重，像是受了重傷，“祭壇儀式被中斷，但青銅樹系統已經激活。西藏冰川正在加速融化......”
電話那頭傳來雜音，接著是解雨臣急促的囑咐︰“帛書在我外套內袋，密碼是青銅鈴鐺的共振頻率。找到對稱點，才能阻止......”
通話突然中斷，再回撥已是忙音。我翻找送來的衣物，果然在夾克內襯發現了一個隱蔽口袋，里面是解雨臣提到的那卷帛書——比之前見過的都要古老，材質似帛非帛，摸上去有種詭異的溫度。
門外傳來腳步聲，我迅速藏好帛書。趙誠推門而入，手里拿著平板電腦。
“檢查結果出來了。”他神色凝重，“王先生體內的毒素暫時穩定，但需要特殊治療。您的情況更......復雜。”
平板顯示著我的手腕掃描圖︰蛇紋已經穿透表皮，深入肌肉組織，與神經和血管形成某種共生關系。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意味著您正在與青銅物質共生。”趙誠放大圖像，“好消息是，這種共生賦予您特殊能力；壞消息是，進程不可逆。”
我盯著圖像，說不出話來。這就是張起靈警告過的代價嗎？
“阿寧公司可以提供幫助。"趙誠靠近一步，"我們有最先進的......”
“不必了。“我打斷他，”什麼時候能見胖子？”
“明天。現在他需要休息。”趙誠識趣地退後，“您也請休息，有任何需要按呼叫鈴。”
門關上後，我立刻展開帛書研究。這是一份殘缺的族規，記載著青銅門建造者一族的行為準則，用古老的密文寫成。我回憶解雨臣說的“密碼是青銅鈴鐺的共振頻率”，突然靈光一閃——取出藏在鞋里的裂鈴鐺。
雖然已經損壞，但搖晃時仍能發出微弱的聲響。我將鈴鐺貼近帛書，同時調整角度讓月光透過鈴身表面的紋路投射在帛書上——奇跡出現了！帛書上浮現出隱藏的文字和圖案！
“族規第七條︰凡血脈共生者，不得近青銅門三里內，違者血脈逆流而亡。”
“族規第十三條︰守門人任期不可逾百年，期滿需由新血更替，否則神魂俱滅。”
“族規第二十一條︰三樹歸一之日，天門洞開之時，守門人當以己身為鎖......”
越往下讀，我後背越發涼。這些族規處處透著殘酷，仿佛張家人從出生起就被編程為青銅門的奴隸。帛書最後是一幅精細的建築圖紙——張家古樓的全貌，包括那些從未對外開放的隱秘樓層。
正當我研究圖紙時，手機突然震動。一條來自"e"的加密彩信，是幾張西藏冰川的照片︰冰層大面積融化，露出下面更加龐大的青銅結構，形狀像是......一棵倒立的樹？
我的手腕突然劇痛，蛇紋青光暴漲！在閃爍的光芒中，我鬼使神差地將手機照片與帛書上的張家古樓圖紙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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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處關鍵節點竟然完全對稱！就像照鏡子一樣，張家古樓的設計與蛇沼地宮現在看照片，西藏冰川也是）形成了精確的鏡像關系。特別是中心支柱的位置，三地連成一條完美的直線。
“三樹歸一......”我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這個說法的真正含義。三棵青銅樹不是獨立存在，而是一個巨大系統的三個節點！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還沒等我回應，阿吉就沖了進來，小臉煞白︰“胖叔叔在說怪話！醫生們都嚇壞了！”
我跟著阿吉跑到胖子病房。里面亂成一團，胖子在床上劇烈抽搐，嘴里噴出夾雜著青銅色顆粒的泡沫，眼楮翻白。監測儀器瘋狂報警，幾個醫生按著他注射鎮靜劑。
“......1995年......門開了三秒......”胖子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語調平板得不似人類，“......錯誤的鑰匙......它進去了......”
醫護人員面面相覷，我卻如遭雷擊。1995年，正是三叔開始行為異常的時間點！
鎮靜劑終于起效，胖子癱軟下來。醫生們松了口氣，開始調整輸液。我退到走廊，大腦飛速運轉︰帛書、對稱性、西藏冰川、胖子的"預言"......這些碎片逐漸拼成一幅令人不安的圖畫。
回到病房，我繼續研究帛書和照片。凌晨三點，當醫院陷入沉寂時，我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條視頻信息，畫面晃動得厲害，解雨臣滿臉是血地站在某個冰洞中，身後是巨大的青銅結構。
“吳邪，看這個！”他將鏡頭轉向冰壁，上面刻滿了與帛書相同的密文，"西藏這棵不是樹，是根！系統已經開始逆轉，時間比預計的更快。找到對稱點，否則......"
視頻突然中斷，最後幾幀畫面里，我似乎看到解雨臣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移動——一個穿黑衣的模糊身影。
是張起靈嗎？他還活著？
手腕上的蛇紋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刺痛，不同于以往的灼熱感，這次像是被無數細針穿刺。我掀開紗布，驚恐地發現蛇紋周圍開始出現細小的青銅結晶，像鹽粒一樣嵌在皮膚里。
更可怕的是，我竟然覺得這很美......
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我繼續分析資料。根據對稱原理，如果西藏和廣西是鏡像點，那麼張家古樓就是中點，也就是控制整個系統的關鍵。但古樓早已被毀，難道還有我沒發現的秘密？
天色漸亮時，我終于在帛書角落發現了一行幾乎褪色的小字︰“鎖在樓心，匙在血脈。”
這句話像鑰匙般打開了我記憶中的某個鎖——三叔曾經說過，張家古樓最底層有個"永遠不會被打開的房間。當時我以為他只是比喻，現在想來，那可能就是控制青銅系統的“鎖”！
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我迅速藏好資料。門被猛地推開，趙誠臉色異常嚴肅︰“吳先生，請立即準備轉移。西藏方面出了狀況，解先生失聯，冰川區域已經戒嚴。”
“什麼狀況？”
”大規模地質變動，整座冰川在......融化。”趙誠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而且有目擊者報告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我心跳加速︰“比如？”
“青銅組成的......生物。”趙誠壓低聲音，“阿寧公司已經派出特別小組，您和王先生將被轉移到安全地點。”
我假裝配合地點頭，心里已經有了計劃。等趙誠離開，我立刻給阿吉使了個眼色。小家伙機靈地溜進來，手里竟然拿著我和胖子的隨身物品！
“都在這兒。”他得意地小聲說，“護士站沒人，我偷偷拿回來的。”
“好樣的。”我快速收拾必需品，包括那些珍貴的研究資料，“待會兒听我指揮。”
醫生允許我短暫探望胖子。他看起來好多了，雖然還很虛弱，但至少意識清醒。
“天真，”他抓住我的手，“我夢見悶油瓶了。他在一個全是鏡子的地方，說......說鑰匙在你手里。”
我心頭一震︰“他還說了什麼？”
“什麼三選一，只能活一個之類的。”胖子皺眉，“操，該不會是鎮靜劑副作用吧？”
我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告訴他我的發現。听完後，胖子出人意料地冷靜︰“所以咱們現在得去西藏找小哥，順便阻止世界末日？老套路了。”
“但你的傷——”
“屁大點事。”胖子強行坐起來，卻疼得齜牙咧嘴，“哎喲......不過可能需要點止痛藥。”
十分鐘後，趁著早班交接的混亂，我們帶著阿吉溜出了醫院。阿吉不知從哪弄來一輛破舊面包車的鑰匙，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駛離了醫療中心。
“現在去哪？”胖子坐在副駕駛，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
我展開帛書和照片，指向西藏冰川的位置︰“先找裝備和交通工具，然後......”手腕上的蛇紋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溫熱感，像是某種確認，“然後我們去西藏找答案。”
車子駛入晨光中，昆明的高樓漸漸遠去。我摸出那塊青銅碎片，上面的倒計時仍在繼續︰231709......
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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