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采珊恨透了雲極。
恨不得立刻將雲極斬于劍下,卻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雲極是凶手。
蘭素仙神色坦蕩的擋在雲極身前,衣袖雲紋隨靈氣微微鼓蕩,如同築起一道無形高牆。
雲極的這位師尊面容溫婉,說話輕聲細語,溫柔至極,看起來很好欺負,但是面對大是大非,卻當仁不讓,猶如一只溫順的家貓,一旦貓崽被欺負,立刻會亮出鋒利的爪牙。
有蘭素仙護著,牧采珊拿雲極無可奈何。
但她還有個身份。
燕劍宗執法堂長老。
如今雲極成為了燕劍宗弟子,那麼就在執法堂的管轄之下。
“阮漣漪呢!”
牧采珊冷靜了下來,每個字都似從齒縫擠出,聲音極冷︰“她既逃出生天,此刻在何處!”
牧采珊不僅恨雲極,也將恨意落在了阮漣漪頭上。
她目光如毒蛇鎖住雲極,在她癲狂的臆想里,是雲極與阮漣漪在地底蟲巢合謀,聯手害死了牧元茂。
畢竟她教給牧元茂的辦法太過卑鄙,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可是一旦阮漣漪這份生米有力量反抗的話,很容易造成殊死搏殺。
在牧采珊心里已經推演出一幕慘烈無比的大劇。
牧元茂按照她教的辦法找到了阮漣漪,正好阮漣漪吃下的丹藥開始發作,任人宰割,就要牧元茂要成就好事之際,雲極誤打誤撞的出現了,于是聯手阮漣漪將牧元茂害死。
牧采珊腦補得不錯,可惜離著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漣漪收到家書,趕去探望重病的親人。”雲極輕飄飄的道。
“一派胡言!她父母雙亡,何來的親人!”牧采珊厲聲道。
“誰規定只有父母才是親人?叔伯姨娘不算親?堂兄堂妹,表哥表姐,佷子外甥,難不成在牧長老眼里,這些親戚都是路人?”雲極呵呵一笑,道︰“漣漪又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父母過世,還不能有點別的親戚了。”
牧采珊被懟得啞口無言,眼皮亂跳。
“對了,漣漪已破境金丹。”雲極話音陡然拔高,道︰“按宗門規矩,金丹長老離山,不必向人報備吧?”
蘭素仙適時接口,道︰“燕劍宗規定,金丹之境可自行晉升為長老,長老出游,自然無需稟報他人。”
牧采珊瞳孔驟縮。
她當然知曉阮漣漪天資卓絕,可萬沒料到阮漣漪竟敢在蟲巢絕境沖擊金丹!
那是九死一生的豪賭,若成,則道心通明,元嬰大道可期,若敗,則尸骨無存!
一絲悔意在牧采珊心頭升起。
倘若阮漣漪真成元嬰強者,其價值豈止是個為牧家傳宗接代的生育工具。
能在險地進階之人,無一不是天資斐然之輩,有了如此經歷,將來的修行之路將走得更加堅定,心境也會變得更加完美。
牧采珊在此時有些後悔了。
因為玄冰之體這份與生俱來的天賦,她始終將阮漣漪當做牧元茂的良配,當做給她們牧家傳宗接代的最佳人選,卻忽略了阮漣漪本身的能力。
阮漣漪這種弟子,將來是有機會沖擊元嬰的人選!
若能成就元嬰之境,放眼整個雲州也是一方至強,躋身真正的強者之列。
為了個佷媳婦,卻丟了個極有可能成就元嬰的親傳弟子。
然而後悔的念頭剛冒頭,便被滔天的恨意碾碎,牧采珊寧願要個任憑牧家拿捏的佷媳。
“即便成就金丹,她依舊是燕劍宗的門人。”
牧采珊臉色冷冽的道︰“此次宗門傷亡數百弟子,究竟是被妖物所殺還是爭奪異寶被同門所害,不得而知,你與阮漣漪都有殺人嫌疑,執法殿有權審訊你們,跟我回山門受審!無辜脫逃,罪加一等!”
牧采珊將燕劍宗弟子傷亡的因果,算在了雲極與阮漣漪頭上,否則她就要看著兩人雙宿雙棲,如果是那樣的話,她這位執法堂長老會被活活氣死。
雲極料到了牧采珊心狠手辣,但沒想到這家伙如此絕情。
如果阮漣漪不回宗門,就會被冠上嫌犯的頭餃。
這時一名燕劍宗女弟子踉蹌著跑了過來,圓臉蛋兒,十分年輕,正是曾經在地底被阮漣漪所救的曲巧。
“長老明鑒!”
曲巧噗通跪地,道︰“阮師姐從未殘害同門!她一直與我同行,最後才分開,我這條命就是師姐從蟲口救下的!弟子可立心魔大誓!”
曲巧道出了真相,將地底遇險的遭遇如實說了出來。
洪流沖出天井之前,曲巧在段舞言與齊百書之後逃了出來。
她運氣不錯,幾乎是混在蟲群里逃出的天井。
曲巧是除了阮漣漪之外,燕劍宗唯一存活下來的弟子,既然她作證,阮漣漪即可再無嫌疑,非但沒殺同門,反而還救了同門,大功一件。
牧采珊只能將目光釘死了雲極,道︰
“你呢,你用什麼證明你沒殺過同門!沒有人證,你就要跟我回執法殿受審!”
雲極其實有證人。
不過不是人,是只怪兔子。
而且不能用,否則那兔子很容易做假證。
非但不幫忙還會反咬一口,把雲極給拖下水。
“弟子有家人病危,須歸家探望。”雲極說得客氣,語氣卻無半分恭敬的道︰“待處理完家事,弟子自當赴執法堂受審。”
蘭素仙當先道︰“親人為重,師尊準了,去吧。”
牧采珊忽然冷笑起來,寒聲道︰“阮漣漪去探親,你也要探親,你家誰病重了!”
“我姐夫。”雲極面不改色的道︰“血崩之癥,他大出血。”
牧采珊愣了愣,像是听見最荒謬的笑話,怒道︰“大出血?莫非你姐夫還能產子不成!”
“不能啊,非得生孩子才大出血麼,痔漏不行嗎。”雲極煞有介事的道︰“漏得很重,止都止不住。”
附近的燕劍宗弟子慌忙低頭,全都憋得肩膀發顫,想笑又不敢笑。
牧采珊被氣得眼前發黑,冷哼道︰“限你一月之內到執法殿受審,否則以宗門叛徒處置!”
“不必了。”
蘭素仙淡然開口,道︰“我這徒兒不太適合在劍宗修煉,今日起逐出山門,回寶器宗吧,雲極啊,我替弘一真人再次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弟子願意,多謝師娘。”雲極躬身施禮。
逐出燕劍宗,雲極就不是燕劍宗的弟子,自然不必去執法堂受審。
師徒倆配合默契,把牧采珊氣得臉都黑了,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轉身之際,牧采珊瞥了眼低頭的曲巧,眼底閃過一抹惡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