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越野車,行駛在通往球隊訓練館的路上。
掛斷里奇•保羅的電話後,他心中的那股狂躁的怒火反而奇跡般地平息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堅硬的,如同萬年玄冰般的平靜。
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任何地方發泄。
他選擇來到這里。
訓練館的停車場空空蕩蕩,只有幾輛工作人員的車零星地停著。
甦盤刷卡走進大樓,空曠的走廊里回蕩著他自己的腳步聲。燈光感應亮起,將他的影子在光潔的地板上拉得很長。
他沒有去那間專屬于他的,配備了各種高科技恢復設備的豪華更衣室,而是拐進了客隊的備用更衣間。
里面的設施很簡單,一排排鐵皮櫃子,幾條長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汗水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
他脫下身上的名牌t恤和牛仔褲,換上了一套最普通的灰色訓練服,一雙已經有些磨損的籃球鞋。
然後,他走進了燈火通明的球場。
球場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進行著投籃訓練。
勒布朗•詹姆斯。
即便是在休賽期,這個三十多歲的老將依然保持著驚人的自律。
听到腳步聲,詹姆斯停下了動作,抱著籃球轉過身。看到是甦盤,他有些意外。
“甦?這麼晚了,你怎麼也來了?”
“睡不著,來活動活動。”甦盤的回答很簡單,臉上沒什麼表情。
詹姆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眼前的甦盤,和往常那個在球場上霸氣四溢,在場下又溫和謙遜的年輕人,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眼神里,沒有了那種熟悉的,對籃球的熾熱,取而代?????是一種……空洞的平靜。
“出什麼事了?”詹姆斯一邊運著球,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他和甦盤都同屬里奇•保羅的kutch sports,對于甦盤和球隊的續約談判,他有所耳聞。
“沒什麼。”甦盤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徑直走向了另一側的器械區。
他沒有去踫那些他最常用來練習低位腳步的角錐和標志桶,也沒有走向籃筐。
他從牆邊拿起一個沉重的,看起來像是輪胎內膽填充的沙袋,開始在底線和中線之間折返跑。
一下,兩下,三下……
他的動作機械而重復,沒有絲毫多余的花樣。汗水很快浸濕了他的灰色t恤,緊緊地貼在背上,勾勒出他那身恐怖的肌肉線條。
詹姆斯停下了投籃,站在中圈附近,皺著眉頭看著甦盤。
這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甦盤的核心力量和耐力已經是聯盟頂級的存在,他很少會用這種最基礎,最枯燥的方式來訓練。這更像是那些需要在場上干髒活累活的藍領球員,為了保持對抗和體力而進行的磨練。
跑完折返跑,甦盤扔下沙袋,又走到了籃下。
但他沒有練習勾手,沒有練習背轉身投籃,更沒有練習那些讓他聞名于世的夢幻腳步。
他只是站在籃下,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卡位,轉身,做出保護籃板球的動作。
他甚至沒有去踫球。
他就那麼對著空氣,一次又一次地做著最基礎的防守和籃板動作。每一個動作都無比標準,無比扎實,就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詹姆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看明白了。
這不是訓練。
這是一種宣告。一種無聲的,卻比任何語言都更加決絕的宣告。
他緩緩地運著球,走到甦盤身邊。
“嘿,大個子。”詹姆斯的聲音很沉,“你這是在練什麼新招式嗎?準備下賽季轉型當丹尼斯•羅德曼?”
甦盤停下動作,轉過頭,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他看著詹姆斯,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
“只是在練習一些……球隊需要我做的事情。”
詹姆斯的心沉了下去。
他听懂了這句話里的潛台詞。
<vp,我就打出vp的表現。如果你們只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藍領,那我就只做藍領該做的事。
不多,也不少。
“甦……”詹姆斯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有些發干。
他能說什麼?勸他冷靜?勸他為了總冠軍大局為重?
他自己也曾因為管理層的操作而感到憤怒和失望,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種被背叛的感覺。
更何況,佩林卡這次的做法,確實過線了。
“勒布朗,”甦盤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事。你只需要知道,當比賽開始,我會是場上最努力的球員之一。”
說完,他不再看詹姆斯,轉身走向了罰球線。
他拿起一顆籃球,開始練習罰球。
一下,兩下,三下……
籃球空心入網的聲音,在空曠的訓練館里,顯得異常清晰。
詹姆斯站在原地,抱著自己的籃球,久久沒有說話。
他看著甦盤的背影,那個本該是湖人未來十年基石的寬厚背影,此刻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決絕和疏離。
他知道,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在洛杉磯的上空醞釀成型。
而他們所有人,都將被卷入其中。
<vp甦盤,正在以一種最慘烈的方式,親手殺死過去的自己。
而新的賽季,還未開始,就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化不開的陰影。詹姆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甦盤的背影一眼,然後默默地轉身,撿起自己的籃球,走出了訓練館。沉重的鐵門在他身後“ 當”一聲合上,將兩個世界徹底隔開。
館內,只剩下甦盤和籃球單調的撞擊聲。
“唰。”
又一個空心。
甦盤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仿佛詹姆斯的到來和離去,都只是一陣微不足道的風。
他彎腰,從球架上拿起另一顆球,調整呼吸,雙膝微屈,手腕柔和地發力。
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唰。”
還是空心。
他就像一台精密的罰球機器,沒有情緒,沒有雜念,只有肌肉記憶和絕對的專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看似平靜的內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在用這種最枯燥,最原始的方式,來對抗心中的那頭猛獸。那頭由憤怒、失望和背叛感交織而成的猛獸,正瘋狂地咆哮著,想要撕碎他所有的理智。
佩林卡。
這個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