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的。”甦盤低頭深吸了一口香味，緩緩吐出，“我這不是正常人，是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尸體，我得慢慢復活。”
“那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許倩看了眼他泛白的臉色，“明天還得上課呢。”
“你也早點休息。”甦盤沖她晃了晃手里的炸雞盒，“這頓炸雞，我會記一輩子。”
“記得太久就過期了。”她笑著擺手，轉身離開。
甦盤站在球館前的空地上，望著她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腦子里忽然冒出個荒謬的念頭要是以後每場比賽都有炸雞等著我，那我真能一直打下去。
他踩著輕飄飄的步子回到宿舍，一進門就把門反鎖上，把炸雞小心地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然後慢慢揭開包裝紙蓋子。
熱氣撲面而來。
雞塊們錯落有致地躺在紙盒里，金黃誘人，皮酥肉嫩，香味幾乎要從空氣里把他靈魂拽走。他拿起第一塊，輕輕咬下一口，香酥的外皮在口腔里炸開，肉汁噴涌而出，他的喉結動了一下，像是在下意識地吞咽幸福。
“啊——這就是我活著的意義……”他閉著眼，整個人往椅背上一仰，仿佛置身天堂。
那晚他吃得格外認真，每一塊雞塊都吃得干干淨淨，連骨頭上的碎肉都不放過，舔完手指才躺到床上，翻身用被子把頭裹住，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林致用毛巾拍臉叫醒的。
“起床，瘋子，你睡得跟昏過去似的。”
“幾點了？”甦盤睜眼，聲音還帶著剛醒來的迷糊。
“七點二十，快上早讀了。你不是還要訓練嗎？”
甦盤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身上的酸痛像是從骨頭里擠出來的陳年舊傷，一動就疼，可他沒有埋怨。他熟練地穿上運動服，套上球鞋，拎起水壺，輕輕動了動肩膀，雖有些僵硬，卻遠比昨晚輕松。
他知道，身體正在恢復。
走到操場時，清晨的空氣還帶著露水的味道，天空是一種未完全亮起的灰藍。隊友們陸續到場，有人打著哈欠，有人圍著跑道慢跑熱身。周航一邊走一邊揉著脖子，瞥見他，驚訝道“你居然來了？我以為你要躺三天。”
“我不來你們又說我擺爛。”甦盤勾了勾嘴角，活動了一下手腕，“不過今天我得緩著來，不能太猛。”
“你昨天那打法，教練現在都還在視頻里反復看，說你像一條瘋狗。”
“他沒說瘋狗是夸我吧？”
“他還真說了，說瘋狗咬人起碼會死磕到底。”
甦盤笑了笑，心里卻平靜得異常。他知道，那種狀態，不該成為常態。那不是“正常打球”的姿態，那是情緒、執念、孤注一擲交織出的爆發，是燃燒換來的短暫高光。
而現在，他要回到節奏里，真正成為一個持續穩定的球員。
訓練開始，熱身環節，跑圈、折返、投籃。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在前三圈猛沖，而是刻意控制配速，觀察身體狀態。他腳步略沉，但肌肉不再僵硬，甚至在跳起投籃時還能感受到膝蓋那一瞬間的彈性。
“喂，甦盤！”趙啟從三分線外傳來一個空球。
甦盤下意識跑位，雙腳落點，接球，起跳，出手。
“唰——”
干淨利落，像昨日那記關鍵罰球的回響。
周圍一片“喲”的聲音，有隊友鼓掌，有人吹口哨，有人調侃“狀態回來了啊瘋子。”
“我本來就沒走。”甦盤淡笑，眼神清澈。
他沒有再說什麼，繼續投入訓練。
這一天的訓練，他都維持著一種理性與穩定的節奏。即便有些時候下意識想要用力沖搶，他也會強行壓住自己的沖動，提醒自己
不是每一球都需要燃燒。
控節奏，打理智的球，才是長期之道。
他從“賭命”走回了“節奏”。
訓練結束後，教練拍了拍他後背，“今天不錯。”
“我沒拼命。”
“我知道。”教練點頭，“你開始正常打球了。”
那一刻，甦盤心頭泛起一點溫熱。
這不是一次贊揚，而是一次肯定。
是他真正開始成為“球員”的。
離開球館時，陽光正好，暖暖的光鋪灑在走道上。甦盤拎著毛巾，望著天，一口氣呼出去，仿佛連疲憊都被帶走。
他走著走著，忽然停下，掏出手機，給許倩發了一條短信
【那家炸雞店在哪？我下次自己去買。】
她很快回了一條
【在球館斜對面那家小店，招牌掉了半邊的那家。】
他望了望不遠處那塊破舊招牌，嘴角微微一挑，轉身朝那邊走去。
比賽已過，戰意未熄。
但生活不止是賽場上的火光。
也有那些，藏在角落、等待你轉身時散發香氣的炸雞盒。
“別急，甦盤，”他自己輕聲提醒，伸了伸脖子，靈巧地做了個熱身動作，雙手緊握籃球，指尖輕輕旋轉，“教他們，不能只靠吼，要靠方法。”
隊友們站成一排，目光炯炯有神，等待著他的指點。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期待，還有一點點不安。甦盤明白，這種時候最需要的是耐心。他緩緩走到隊伍前，目光掃過一個個年輕的面孔，仿佛能看到他們內心那份對勝利的渴望，也看到了他們笨拙的動作和忽略的細節。
“打球，不是光靠力氣。”甦盤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得知道，籃球是個智慧的游戲，速度、角度、節奏，這些才是你真正的武器。力氣，是基礎，但絕不是全部。”
他示範起一個最簡單的動作——運球。動作流暢而不急不躁，手腕的控制如同絲線牽引著籃球，腳步跟隨節奏輕巧移動。每一次球觸地彈起，都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回響。
“看清楚了，”他停下動作，指著自己手腕的位置，“這里，控制力，決定你能不能在對方的防守里找到空隙。別光想著快，慢下來，感受球的重量和彈力。運球不是機械的拍打，是你和球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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