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盤並沒有強突，而是借助側身的動能，右手將球順勢甩出，直奔底角——
阿舟如閃電般切入，腳下踩得極快，球到人到，雙手接球瞬間拔起——
唰——！
空心入網。
第一球，甦盤與阿舟的默契配合炸裂全場。
“漂亮。”常峰在場邊吹了聲口哨，“這種節奏感，簡直是雙人舞。”
顧北舔了舔唇角，笑得有些狼狽︰“哎喲，還真有點熟練。”
雷明眉頭皺了一瞬，但很快恢復如常。他的眼神依舊冷靜，仿佛剛才那個回合不過是熱身而已。
第二球由雷明開球。
這一次，甦盤明顯能感覺到雷明換了打法。他不再主打突破，而是在三分線外不斷地做小幅度的假動作，通過眼神和身體晃動試圖撕裂防線。
甦盤沒有急著上搶，他的步伐很小，始終與雷明保持一臂距離，防守重心低得近乎壓到了腳踝。
“你怕我突破？”雷明忽然笑著開口。
“怕你不投。”甦盤平靜回答。
雷明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忽然一個急停拔起，出手干淨利落，毫無前兆。
球在空中旋轉，如同一道銳利的弧線——
砰！
偏出！
“回球！”甦盤大吼，迅速搶板成功，球落地的一瞬他已啟動，帶球推進到前場。
他看到阿舟被封住，顧北緊貼著不給出手機會。
那一瞬間，甦盤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決定——
他不傳球，自己硬突。
他像一道流光閃電般從雷明的右側強行擠入，兩人身體激烈踫撞，肩膀抵肩膀，氣息灼熱，汗水在空中飛濺。
雷明低吼一聲，幾乎將身體壓上去，而甦盤卻在這一壓中找到空隙，一個不規則後仰——
刷！
球進！
兩比零！
雷明猛地咬牙，卻沒說話。他已經全力了，可那一瞬的判斷仍舊被甦盤利用。
而甦盤在落地的瞬間，背脊劇烈一跳，隱約有些發酸。
不能硬撐太多，兩個回合了，身體已經拉扯得太緊。
他壓下那股隱隱的疲憊，望向阿舟，低聲說︰“下一球讓你來跑，我配合。”
“明白。”阿舟舔舔嘴角，眼里已經燃起戰火。
這一場2v2，沒有觀眾吶喊，沒有燈光加持，卻是他們最鋒利的磨刀石。
甦盤知道，這不是一場表演，而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試煉。
每一球，都在逼他更貼近極限。
球場上，阿舟正在喝水，顧北和雷明各自走到場邊，扯著衣服扇風，渾身都冒著熱氣，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來，落在地面發出輕微的“啪嗒”聲。剛才的2v2結束了，比分被追成33，下一球定勝負。
可甦盤並沒有馬上開始下一球。他的眼神停在遠處一個觀眾席角落的位置。那兒坐著三個穿著訓練服的年輕人，眉眼間透著一股不合時宜的冷漠，他們在交頭接耳，嘴角的笑意隱隱帶著一絲輕蔑，那笑容像是鋒利的刀，劃過他的眼神。
甦盤眼底的光微微一黯。
他們為什麼會來？
他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三人，是他曾經同一個訓練營里的熟人。確切說，是他在很久以前參與過的一場極其殘酷選拔里的“對手”。當年的那場選拔，不只是體能和技巧的較量，更是一場極限意志力的碾壓。每一個人都必須踩著他人的退場來爭得一席之地，而那三個人，是最後留下的三分之一中的一組。
他們的風格——甦盤至今記得。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強，而是因為他們的狠。
在場上，他們不會給任何人留余地，不只是技術上的壓迫，甚至是用語言、眼神、甚至是暗中的踫撞，故意刺激對手的情緒，讓人失控。那些情緒波動後的一次次失敗，都是他們的“工具”。那種殘忍的戰術，使他們最終勝出。
可……他們真的有必要狠到那種地步嗎？
甦盤至今都還記得當年某一次訓練後，一個被逼哭的少年躲在牆角喘息，肩膀一抽一抽，而那三人只是擦著汗，互相擊掌，臉上全是“戰術成功”的滿足。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些人不是單純為了贏而贏，而是為了碾壓而贏，為了讓別人知道，他們可以毫不留情地踩在任何人頭上。
他不想相信這一點。
不願相信，他們真的那樣殘忍。
但此刻他們出現在觀眾席上，那種熟悉的冷漠與居高臨下的眼神再次提醒他——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些人不會被所謂“競技尊重”所打動。他們贏了，就笑，輸了，也會笑——因為在他們眼中，勝敗並不是唯一，他們要的是主宰，是看別人崩潰時的那種愉悅感。
甦盤的指尖收緊，球一瞬間彈得高出兩尺。
“甦盤？”阿舟走了過來，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你看到什麼了？”
“沒什麼。”甦盤低頭，輕輕接住球，語氣壓得極低，像是怕哪怕一點高聲都泄露了他的情緒，“就是……一些舊識。”
阿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捕捉到了那三個身影。他皺了皺眉︰“他們怎麼來了？”
“誰知道。”甦盤把球拍了拍，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咬牙，“也許是來看笑話的。”
“他們那種人，不值得你管。”阿舟低聲說著，語氣帶著一股冷冷的警惕，“你只要記住，你不是他們。”
甦盤沒有回應。他知道阿舟是想安慰他，可他心里卻升起了一種更為復雜的情緒。
他不是他們？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
可在那個訓練營的最後階段，他也曾有那麼一瞬間，在比賽的邊緣處，用過“模糊地帶”的規則，他故意逼迫對手打亂節奏，利用語言打斷對方思路，哪怕只是一次，也足以讓他至今仍記得——那一球，他得分了，可回到寢室之後他卻整夜未眠。
是他做得不夠狠，還是他太在意所謂的“底線”？
有時候他也不確定。
他唯一確定的是，自己始終在一條細線邊緣行走，一邊是勝利，一邊是自我。
“甦盤。”雷明忽然喊他，聲音不高卻有穿透力，“下一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