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問題，他都記在心里，像是在心頭刻下一刀。他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腿部肌肉開始隱隱抽痛，但他依舊沒有停下。那種對未知的渴望、對自我的苛求，讓他像著了魔一般。
他知道，今天這一戰不是比誰贏誰輸，而是比誰能真正從失敗中脫胎換骨。
太陽開始西斜，天邊的雲逐漸泛起橙紅，整個球場被拉長的陰影籠罩。
對方忽然收球︰“夠了，今天就到這兒。”
“為什麼？”甦盤皺眉，話音里透著一絲不甘。
“你快抽筋了。”對方走到球包前，彎腰收拾，“繼續下去，你不是在訓練，是在毀身體。”
甦盤咬了咬牙，卻還是沒有反駁。他的確感到小腿開始輕微顫抖，那是極度疲勞的前兆。他太清楚這種感覺了，一旦跨過極限，代價往往是幾天甚至幾周的傷停。
“你明天還來嗎？”他問。
對方沒有回頭，只是將包拉好，朝球場外走去。
“也許吧。”他的聲音被風帶走，只留下一個模糊的音尾，“也許，不來。”
甦盤站在原地，望著那背影消失在巷口。他心里泛起一種奇異的情緒，不是遺憾，也不是失落，而是一種被點燃後的躁動——他知道，哪怕那人不再出現，他也已經從這場切磋中獲得了無法替代的成長。
這不僅僅是一次球技的踫撞，更是一次靈魂深處的覺醒。
掌心早已汗濕，卻沒有半點放松。他的眼神緊盯著籃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緊繃的下頜線，昭示著他此刻專注到極致的神情。
他在醞釀一記上籃。
但不是那種簡單的、尋常的突破進攻。他想的是——如何在對抗中，在防守者的壓迫之下，完成一次徹底屬于他自己的、真正意義上的強硬上籃。
這並非單純地把球送進籃筐，而是在一場技術、意志和身體的正面交鋒中，用最具侵略性的動作宣告︰他可以沖破一切阻擋，殺到籃下。
他走了幾步，像是在測量節奏與距離。他很清楚，在如今這個級別的對抗中，一個上籃不僅是技術，更是對抗與判斷的極致體現。他必須學會在身體踫撞中保持平衡，在緊張節奏中掌握節奏，在空中瞬間做出最準確的處理。
“想上籃？”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
甦盤抬頭，那男人不知何時又出現在球場邊，身上換了件干淨的訓練衫，手里還拎著一瓶水，靠在圍欄上，表情玩味。
“你怎麼又來了？”甦盤語氣里沒帶驚訝，反而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人會回來。
“你不是問我明天來不來嗎？”那人聳聳肩，“我今天又提前了點。”
甦盤沒回應，低頭運球，腳步一寸一寸地逼近籃筐。他沒說，但心里其實隱隱有些激動。他知道，這種級別的對手是可遇不可求的——每多一次切磋，都是將他逼上新層次的機會。
“你要試上籃的話，我來當防守。”男人慢悠悠地走進球場，將水瓶丟在邊上，開始壓腿熱身，“不過我不會讓你輕松。”
甦盤抿緊嘴角，點了點頭。他不怕難，甚至渴望更難。
“規則？”男人問。
“單次進攻，只要你能擋住，我算失敗。”甦盤盯著他，眼中沒有一絲閃躲。
“有種。”男人一笑，擺出防守姿態。
球再次貼地而彈起，甦盤開始進攻。他沒有加速，而是維持著一個中等的運球節奏，在三秒區外左右晃動。他的眼楮始終沒有離開防守者的腳，觀察著微妙的步伐調整——左腳稍微向外分了一點，那是為了封鎖右側的突破。
所以他右手快速拉球，從背後換到左手，腳下迅速發力，左肩一沉，往對方略顯松動的方向突了進去。
對方果然瞬間貼了上來，身體擋住了直線的路線。
甦盤卻沒有停，腳步在逼仄的空間中迅速調整，在即將踫撞的一剎那收重心，從對方身體外側一個小跳步閃出，緊接著騰空——他要完成一個擦板上籃！
然而，對方也跳了。
那是一種令人膽寒的反應速度與彈跳，仿佛早就預知了他的動作，在他出手的一瞬便橫空而起，手掌幾乎觸及球的軌跡。
甦盤心中猛然一震。他知道這球上不去了。時間在空中突然拉長，他的大腦飛快運轉，試圖尋找任何一個調整的可能。電光火石之間，他把原本直線向上的手腕扭轉，用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將球從體側甩出。
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貼著籃板下沿旋轉著飛出，擦邊入框。
“呼……”他落地那一刻，雙膝彎曲，緩緩呼出一口氣，感覺肺都要炸開了。剛才那一下空中變向，把他整條右臂的肌肉拉得發麻，但那是一種酣暢淋灕的酸疼。
“這個角度……”男人站在原地看著球落地，若有所思。
甦盤抬頭盯著他，眼神沒有驕傲，只有一絲絲頑強的意志在沉默中燃燒。
“你在空中讀了我一次。”男人淡淡地說，“算你贏一球。”
“還想再來。”甦盤咬牙。他感受到自己的極限正在一步步被撬開，而這份苦中帶爽的體驗，就像在岩石中撬出一條新的縫隙，滲入生命的激流。
第二球開始了。
這次他選擇了一個更激進的策略。他突然加速，從三分線外啟動，全速沖向籃筐，中間不帶任何節奏變化。他知道這是賭博，因為對方可以輕松預判，但他要試試，在極端爆發的狀態下，他的身體是否能撐得住撞擊後的調整。
沖撞如期而至。
對方早一步站住，身體在一剎那成了牆。
甦盤在撞上的瞬間咬緊牙關，左肩撞上對方胸口，整個人被反彈得略微偏斜。但他沒有停，靠著慣性和腰腹的扭力強行調整身體，右腳在空中一抬，用幾乎違背常理的力量拉起一個轉身上籃。
這一球很難。幾乎沒有空位，沒有節奏，沒有絲毫提前預設的處理空間，純粹依靠身體直覺完成。
籃球蹭著籃筐滾了幾圈，最終被籃網吞入。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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