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再次看向籃筐。
“還來？”賀尋語氣中透著一點玩味。
“當然。”甦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低得仿佛來自肺腑深處，“我還沒找到我要的感覺。”
他再次接球，動作如水，細膩無聲。他沒有再用復雜的變向，而是直接用兩個簡潔的加速甩開賀尋，殺入籃下。
這一次，他沒有換手，也沒有後仰，而是直直躍起，準備硬上。
賀尋也跳了——這是一場真正的空中對決！
兩人的手在空中幾乎踫撞，空氣炸裂似的劇烈波動！
甦盤的手腕極限後仰，在賀尋指尖觸到球的一剎那拋出，那球在空中旋轉，像一只掙脫牢籠的小鳥，輕盈而決絕。
“咚——”球磕板，砸進籃筐，又踫著籃筐內沿轉了一圈，終于落下，落入籃網的懷抱。
“呼……”甦盤落地的瞬間，腳踝一陣劇痛襲來，他幾乎跪了下去。
賀尋飛快沖過來，一把扶住他。
“別再硬撐了。”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再來一次你腳就真的廢了。”
甦盤卻咧開嘴笑了一下，像是疼得失神，也像是嘗到了什麼甜美的果實。
“我想試試……再來一次後仰三分。”
“你瘋了。”賀尋半是咆哮，“你現在不該在這兒想著表演，而是去冰敷，去休息，去包扎。”
“你不懂。”甦盤的聲音平靜下來，像是一場暴雨後的水面，“我不是在表演，我是在找突破。”
他靠著賀尋的手臂緩緩站起︰“我已經打破了自己一次。我知道，我還可以再往下走。還有更深的地方，還有我沒觸踫過的那種……連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境界。”
賀尋看著他，看了很久，終于放開了手。
“那你來吧。”他說，“我就在這兒，陪你瘋。”
甦盤輕輕點頭，撿起地上的球。他知道，腳的疼痛不會停止，也知道這種打法不會長久。但此時此刻，他要去做的事，不是考慮未來，而是徹底征服現在。
他一步步走向三分線外。眼里是一種已不再屬于疲憊、也不再屬于疼痛的東西。
“這雙也差不多該報廢了。”他低聲說了一句，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那一雙已經滿是汗漬和磨痕的球鞋。軟底的確適合他現在的情況，但它的壽命比硬底短得多，尤其是經歷了剛才那種高強度的對抗。
他轉過身，走向儲物架旁邊那扇通向器材采購區的門。賀尋看著他背影，抬了抬眉︰“你去哪？”
“買鞋。”甦盤的聲音很平靜，卻有一絲少見的堅決，“多買幾雙，一次性買夠。”
“你真準備這麼練下去？”賀尋語氣里已經沒有疑問，反而多了幾分習慣性的理解，“就算傷沒好，也不打算停？”
甦盤沒回答，門口的燈光從側面灑在他臉上，勾勒出一抹執拗的輪廓。他沒有停步，只是用一種近乎不容置疑的步伐走進了器材室深處。里面陳列著各種型號的球鞋，從訓練鞋到實戰鞋，從緩震型到爆發型，應有盡有。
他走到最里面那排貨架前，目光一一掃過那些熟悉的鞋盒。他的指尖劃過標簽，尋找著同型號、相近碼數、材質和結構都接近的那一類——那雙適合現在的他，能撐得住傷腳卻不會妨礙動作的鞋。
“你還真挑啊。”賀尋也走進來，倚在門框邊，“都傷成那樣了，不該先考慮治傷？”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甦盤沒有回頭，語氣冷靜，“這是我目前最能接受的替代品。如果要保持競技狀態，就必須保證每一次訓練都不被限制。”
他抽出一雙鞋，輕輕掂了掂，又蹲下身比了比鞋底厚度與彈性。是他需要的類型。他索性把那一整排的同型號都挑了出來，一共六雙。
賀尋走近幾步，看著地上一排新鞋，不禁皺眉︰“你準備在這狀態下繼續訓練多久？換打法、壓節奏、避對抗……你以為你能控制得住？”
甦盤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控制不了也要控制。”
“你不怕傷到不能打了嗎？”
這一次，甦盤站起身，看著賀尋的眼楮，那目光里沒有一絲動搖。
“怕。”他說得很干脆，“但更怕自己就此止步。”
“那你這是賭命。”
“不是賭命。”他眼神如刃，“是賭未來。”
賀尋沉默。他知道甦盤不是那種會輕易說狠話的人，更不是輕易服輸的人。這個人心里藏著一把火，一把從他走上球場那一刻起就從未熄滅的火。
那是一種燃燒自己的信念，一種不容別人觸踫的倔強。
甦盤將六雙鞋一雙雙放進專屬櫃子，動作很慢，卻極有條理。每放一雙，他的眼神就多一分堅定，仿佛這些鞋不是普通裝備，而是他重新塑造自己的每一個零件。
“我必須習慣這雙鞋給我的反饋。”他說，“每一個腳掌觸地的瞬間，每一次起跳的回彈，每一分力量傳遞的時間差，我都要爛熟于心。”
“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靠身體天賦碾壓對手的甦盤了。”賀尋提醒他。
“我知道。”甦盤深吸了一口氣，“我現在要做的，是成為一個依靠頭腦、節奏和控制的球員。我現在打的是時間，是理解，是變化。”
他頓了頓，忽然轉頭笑了笑︰“你知道，原來我以前打球的時候，從不想這些。心里只想著得分、得分，再得分。現在呢……我開始覺得，能控制整場節奏，比得一百分還爽。”
賀尋盯著他片刻，然後點頭︰“那你打算怎麼安排接下來的訓練？”
“每天做針對性調整。”甦盤毫不猶豫，“體能先壓下來，節奏練起來。腳踝的壓強分散練、核心控制練、假動作和重心移動練。我會一套一套地排計劃，每雙鞋測試一次，把最適合的留下。”
他回頭看了一眼櫃子︰“剩下的，就算是備用。”
“你瘋了。”賀尋笑了，“你不練球的時候，是不是就該去做鞋評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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