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掌心順著手腕一路蔓延到肩膀——那是屬于控球手的本能，就像是嗅到了獵物的野獸，意識被血液喚醒，情緒正在節節攀升。他瞥了一眼角落里安靜躺著的籃球，眼神微微一亮。
“再來幾個回合。”
他快步走到場邊，彎腰拾起球的瞬間，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像是訓練的一部分。球落入掌中，觸感溫潤，仿佛回應了他體內某種熟睡已久的躁動。手腕微動，球便像粘在他掌心那樣，順滑地轉了一圈，跳躍著回應他的每一次拍擊。
“砰——砰砰——”
籃球拍地的節奏加快了，那聲音在空曠的球場上回蕩，像節拍器一樣給這個深夜定下了獨屬于甦盤的旋律。他忽然蹬地，沖刺、變向、急停、轉身，每一個動作干淨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呼——”
他猛地起跳，出手，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咚——嘩啦”地穿網而入。
“漂亮！”他低聲喃喃，像是在回應自己。
他是真的興奮了。
那股沖勁不是憑空而來，而是被那幾個肉包子點燃的。他從來沒發現，原來一個飽腹的夜晚能讓身體和意識達到這樣一種契合的狀態。他的心跳快得像是在打鼓，但又不慌不亂，反而讓每一滴血液都充滿了方向感。他的呼吸急促而暢通，眼神清晰得仿佛能洞穿空氣里的每一粒灰塵。
“來吧。”他對著空無一人的球場輕聲說道。
像是回應似的，球再次落地。
這一次他不再按照常規動作訓練，而是完全放任身體去感受節奏——一步切入、橫向突破、體前換手、背後運球、後撤跳投。他把自己想象成球場上的最後一人，對面是一個又一個強硬防守的敵人，他們不說話，只用身體壓迫，用節奏干擾，用意識狙擊他。
他沒有退。
“你來試試斷我啊？”他咬著牙，對著空氣挑釁般地說。
他是瘋了點，但他清楚，這樣的“瘋”才是球感真正升華的前兆。身體在汗水中燃燒，肌肉被不斷拉扯，關節像被火焰灼燒，可他卻不想停下。每一次投籃後的轉身，每一次進球後的奔跑，都讓他越陷越深，像是溺水者卻偏要潛得更深。
“我能更快……我還能再快點。”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突破速度並不完美，啟動的瞬間還不夠爆炸，節奏有些遲疑。于是他專注于那個瞬間的發力點，反復練習第一步的啟動。
“再來一次。”
“再來。”
“再快。”
一遍又一遍，他的鞋底在地面摩擦出一道道淡痕，汗水順著額角滴落進眼里，卻不去擦。他的動作越來越流暢，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地板上只有一個人的影子在不停晃動，仿佛虛影疊影，重重重疊。
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夜已深沉如墨，四周沉默得只剩下他與球的對話。
他忽然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彎腰撐膝，額頭汗珠落地，“啪嗒”一聲炸開。他的腿在抖，心髒跳得快如鼓點，肺部像燃燒的風箱。
可他的嘴角，在笑。
那種快感，超越了饑餓、疲憊，甚至連酸痛都變成了伴奏。是從內而外升起的激動，是那種——終于“掌控”的感覺。這一刻，他不是被動的學習者，不是仰望他人背影的跟隨者，而是真正主導節奏的存在。
他的眼神鋒利起來，帶著某種不可遏制的野性。他忽然站直身體，像個士兵收攏姿態，視線落在球場盡頭那個銹跡斑斑的籃筐。
“我快找回來了。”他輕聲說。
“甦盤！”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球場門口響起。
甦盤轉頭一看，是林也。
“你還沒走？”林也大步走進來，手里還拎著一瓶水，眼神里夾雜著些許驚訝，“你瘋了吧？都幾點了？你還在這玩命？”
“你怎麼回來了？”甦盤接過水，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喉而下，舒服得像冰泉洗肺。
“我走到一半，想到你可能還沒吃飯，就回來看看。”林也聳聳肩，“結果就看到你一個人在球場跳舞，嚇我一跳。”
“我吃了。”甦盤咧嘴一笑，“五個肉包子。”
“怪不得你這像打了雞血。”林也無語，“不過你現在這狀態……像換了個人。”
甦盤低頭看著掌心，那是剛才練球時被地面磨出的一層薄皮，隱隱作痛。
“我感覺我好像……突破了一點點。”
“怎麼說？”
“就是……”甦盤抬頭看林也，眼里亮得驚人，“動作不再只是動作，而是身體自然做出的反應。就像呼吸，就像眨眼。練到這一刻……真的會上癮。”
林也怔了下，然後輕輕點頭︰“你真的瘋了。”
“瘋也好。”甦盤低聲一笑，目光重新投向那籃筐，“我還想再練幾個回合。”
林也沉默了片刻，忽然笑起來，走到一旁撿起地上的另一個籃球︰“那我陪你瘋一會兒。”
不是簡單地投，而是以“精準”與“穩定”為目標的訓練。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整個人立刻就像一根拉滿的弓弦，彎腰、下蹲、持球、起身，每一個動作都被放慢了節奏，卻透出一種沉穩和專注。他知道，三分不是只靠臂力和投擲的感覺，它需要腳步的穩定、手腕的柔韌、出手的角度、甚至每一次呼吸的節奏。
“練這一手，遲早得練出無腦投的熟練度。”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這句話是以前某個教練說過的，那人話雖不多，但每次提起投射，總會補上一句，“穩定壓倒一切。”
他調整呼吸，低聲數著，“一……二……三——”
出手！
“唰！”
第一球穩穩命中，球網干脆地抖了一下，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球場中回蕩，像是某種儀式的鐘聲。甦盤沒露出笑容，反而立刻把球從地上揀起來，又退到三分線。
“再來。”
他又一次對準，發力，投出。
“唰！”
又進了。
這一次他嘴角微微一勾，抬手擦了一把汗。汗水順著鬢角流淌，他的眼楮卻像是盯上獵物的鷹隼，銳利得帶著某種壓迫感。林也在一旁看著，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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