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什麼？”杜澗問，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你不是一直都很強嗎？說實話，現在這片地界能跟你打的，屈指可數。”
甦盤搖了搖頭，“不是對手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想看看，我到底能被逼到什麼地步。”
這話一出口，幾人頓時安靜了。不是因為這句話有多深刻，而是因為他們從甦盤眼中看到了一種久違的認真。
那是一種“我要全力以赴”的眼神。
不是在玩，也不是試探，是實打實地想被逼到極限。
“你想怎麼打？”許繹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已經收起了所有玩笑意味。
“半場三對三，換人輪流，二十一分制，每球兩分，一分線外三分。”甦盤把球拿起，慢慢走向場地一側，“我打一整場，不換。”
“你一個人連續打？行啊，那我們也就不留手了。”
杜澗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卻泛著寒意的牙齒。
比賽開始。
第一組上來的是杜澗、許繹、沈謹，他們彼此之間也算熟悉，配合默契。而甦盤那邊，只有林柏勉強算是臨時隊友，其余的只是場邊湊數，沒人真正了解甦盤的節奏。
起初的幾個回合，他陷入了被動。
杜澗的防守果然如傳聞所說，寸步不讓，一旦甦盤試圖靠近籃筐，他便撲上來如狼似虎，一次次地干擾他的起手。許繹則在外線頻頻發炮，投籃準得令人發指，沈謹則像條靈蛇，趁亂切入，傳球、突分，一氣呵成。
比分瞬間被拉開。
甦盤咬牙，額頭上汗珠滾落。他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次次進攻中調整腳步，每一次假動作都更為干脆，每一次轉身都更具欺騙性。他開始利用隊友吸引防守的空檔，閃電般出手，又或者干脆用節奏帶動對手犯錯。
“他在適應我們的節奏。”沈謹低聲提醒，“別讓他得太多空間。”
“已經晚了。”許繹苦笑著搖頭，“他找回感覺了。”
下一球，甦盤持球推進，杜澗照例貼上，步步緊逼。
他看似輕松地拍著球，忽然一個後撤步，身形飄開半步，那一刻杜澗差點重心不穩。就在這小小的破綻之間，甦盤猛地加速，切入內線，繞過補防的沈謹，雙腳騰空，整個人像脫弦之箭般躍起。
“ ！”
一記強硬的上籃，球應聲入網。
他落地的那一瞬，心跳得飛快，胸腔如鼓點擊打。他感受到血液奔涌的熱度，感受到肌肉拉伸的酸痛，也感受到那種久違的緊張感。
是的，就是這個感覺。
每一分都必須爭，每一個動作都要計算，每一滴汗都得值得。
比賽越打越激烈，場邊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開始駐足，有人拿出手機拍視頻，還有人壓低聲音議論︰“甦盤瘋了吧？這連續打幾場了？”
沒人能回答。
只有甦盤知道，他現在腦子里沒有一絲多余的雜念。
沒有外界的喧囂，沒有社交的牽絆，沒有身份的負累。
只有球場，只有籃球，只有對手，還有自己。
他甚至不記得最後比分是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進了多少球。他只知道，身體已經開始抗議，腿像灌了鉛，手掌起了泡，汗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但他還在打。
每一球，都像最後一球。
比賽終于在某個瞬間暫停了，不是因為比分，也不是因為時間，而是因為他的腳步終于慢了下來。
林柏沖上前，一把扶住他。
“你瘋了啊。”
甦盤喘著氣，聲音沙啞︰“沒瘋……只是……我需要這個。”
他知道，這遠遠不夠。身體雖然疲憊，但那股子意猶未盡的勁兒卻越來越強。
他看到水珠在他額前那撮凌亂的發絲上凝結，滑過鼻梁，再順著下巴滴落。他的呼吸還未完全平復，胸膛依舊起伏著，汗水與雨水在皮膚上交織分不清。他沒有動，靜靜站在三分線外，籃球還握在手里，皮面濕潤冰冷，摩擦感銳減。他習慣性的拍了兩下球，卻听到的是沉悶的“啪嗒啪嗒”聲。
“靠，下雨了？”林柏走近，撐開外套的帽子，一邊扯著衣角遮雨，一邊抬頭望天，“這天氣也太突然了吧，剛才星星還亮著呢。”
甦盤沒理他。他盯著地上雨水打出的水花，眼神有些發愣。
林柏看著他，搖了搖頭︰“你又開始想什麼？不會還想在雨里打吧？這地滑，摔一下夠你休兩周了。”
“你听到球的聲音了嗎？”甦盤突然開口，語氣不高，卻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
“什麼聲音？”林柏皺眉。
甦盤拍了下球，那濕漉漉的球像陷進水中，“啪嗒”一聲，壓得沉沉的。
“和晴天不一樣。”甦盤自顧自地說，“球被雨水砸軟了，聲音更實，觸地回彈慢了一點，但也更穩。听清楚了嗎？它不是‘砰’，而是‘啪’。你看地面，水鋪了一層薄膜，再打球的時候摩擦力變小，腳步得改。”
林柏一時無語，只能嘆氣道︰“我真服了你，這都能研究出音感來了。甦盤你是不是哪天真要把球塞進腦子里你才滿意？”
甦盤笑了笑，目光卻沒離開球場。
他轉頭看了一眼四周，雨越下越大，場邊的觀眾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幾位熱血未冷的少年還站在雨中，縮著脖子不肯走，仿佛下一場比賽隨時還能開打。燈光在雨幕中閃著柔白的光，那些曾在球場上奔跑的身影仿佛還未散去，殘影般浮動在甦盤的腦海里。
“再打一會兒。”他說。
“你瘋了？你真想摔折腿？！”
“我不會摔。”甦盤把球抱在胸前，手指在上面滑了一圈，“我會小心。”
林柏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他知道甦盤發起瘋來，誰也攔不住。
雨下得急了，地上水花四濺，像炸開的細雷。甦盤換了一雙抓地性更強的鞋，那是他常備用的雨戰鞋，放在儲物櫃里已有些日子。他脫下濕衣，只穿了件貼身的短袖，背部肌肉線條因雨水打濕而更顯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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