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明淡然道︰“她剛潛入。”
此時,施術完畢的玉露已退回二樓,朝紅袖輕輕頷首。
懷抱琵琶候在樓梯口的紅袖會意,眼波流轉,裊裊婷婷走向眾人。
她步履款款,行至樓梯 時,眸光盈盈地望向大堂賓客,勾得眾人紛紛丟下懷中佳人,涌向台前。
“哎呀!紅袖姑娘!”
“紅袖姑娘當真是仙子降世啊!”
坐在蕭景明身旁的陸遠山也被驚動,醉醺醺轉頭看去,口中嘟囔道︰
“仙子?”
“我倒要瞧瞧是何方仙子下凡塵!”
話音未落,楚山河目光掃向樓梯口,懷抱古琴的夢蝶柳依依)緩步而下,他登時怔住,低聲呢喃︰
“竟真有這般……”
而在沈墨白、陸驍、聶遠、甦晴眼中,夢蝶卻是個濃妝艷抹的四旬婦人。雖然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痕跡,但依稀能辨出昔日的風姿。
柳依依年少時曾是百花樓的花魁。此刻堂內眾人,除了江天遠一伙,皆被 障目,所見不過是艷鬼小倩的幻象。
江天遠察覺趙廷川的異樣,唇角微勾,輕喚道︰“趙兄?”
趙廷川猛然回神,喉結滾動,轉頭應道︰“江兄有何指教?”
江天遠意有所指︰“趙兄莫非對這位‘驚鴻’姑娘有意?”
趙廷川搓手笑道︰“江兄慧眼,佳人如斯,難免心動。”
江天遠會意,提議道︰“何不競得今晚花魁,與她 言歡?”
趙廷川先是眼前一亮,復又躊躇道︰“這...我等官差身份,怕是不妥...”
江天遠壓低嗓音︰“但憑心意,我自當未見。”
趙廷川頓時眉開眼笑,舉杯相敬︰“江兄仗義!”
說罷仰頸飲盡,向後方比了個手勢。江天遠微微頷首,目送他滿面紅光擠進人群。
始終冷眼旁觀的七點六二忽然湊近︰“大哥好算計。那驚鴻姑娘,怕能做他娘親了吧?”
江天遠捻著酒杯笑而不語。
此時醉醺醺的趙廷川已撥開人群,嚷道︰“都給爺騰個地方!”
眾人本欲呵斥,瞥見他腰間懸著的銅牌,頓時噤聲退開。
雖說不懼衙役,但也沒人願惹麻煩。
趙廷川踉蹌擠到最前,直勾勾盯著柳依依,喉間發出含糊的吞咽聲。
“真真兒...人間 ……”
雲娘瞧見步步逼近的楚南,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嘴角微微抽動,神情窘迫地與樓梯下的他對視。四目相接的剎那,楚南如遭電擊,渾身一顫。隨即,他邁步踏上階梯,雲娘臉色驟變,本能地後撤兩步,暗自嘀咕︰這小輩,論年紀我都能做他姨母了,他究竟想作甚?
二樓欄桿上,霜兒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捂嘴竊笑,雙腿悠哉地晃蕩著。雲娘察覺她的笑意,急忙使眼色求助。江天闊一行人也不時瞥向霜兒。
霜兒晃著縴細的小腿,見雲娘目光焦灼,反而笑得更加促狹。就在楚南即將觸到雲娘的衣袖時,她忽然斂起頑態,輕盈一躍,朝雲娘飄去。
身影掠過半空,霜兒廣袖輕揚,一縷幽香拂向楚南。他嗅到香氣,目光驟然渙散,眼皮震顫,踉蹌著險些栽下樓梯。兩名侍者慌忙上前攙住他,將他引往二樓。
席間看客暗自唏噓,為雲娘子抱憾,卻無人敢表露。畢竟後方還端坐著青甲侍衛,誰敢對他們的統領出言不遜?眾人只得退回座中,狠狠仰頭飲盡杯中殘酒,將憤懣一飲而盡。
與霜兒交換眼神後,雲娘向眾人致歉,亦隨之上樓。賓客們再度嘆息連連。霜兒正欲轉身化解眾人疑竇,猝然與江天闊等人視線相撞,心頭倏地一緊。
不過數息,江天闊一行便移開目光。霜兒眉頭微蹙,滿腹狐疑地朝他們飄去。
她先伸手在鐵山眼前晃了晃,見無反應,又湊到江天闊面前做了個怪相。小五和鐵山憋笑憋得肩膀發顫,江天闊卻佯裝未見,埋頭繼續夾菜。
確認幾人果真看不見自己後,霜兒翩然掠回二樓,揚手撤去“迷心障”,旋即隱沒無蹤。小五拍桌大笑,連聲夸贊這女鬼俏皮可人。江天闊甩出筷子砸向他,被小五嬉笑著避開。江天闊無奈搖頭,提議啟程,阿默與鐵山頷首應和,小五自然無異議。
剛欲動身,醉醺醺的阿福跌撞過來詢問。江天闊叮囑他們早些歇息,以免誤了明日差事。阿福挺直腰板應聲,奈何站都站不直,江天闊見狀嘆息離去。
與此同時,在紅妝閣二樓的秀娥房中,秀娥正對著酩酊大醉的陳九發泄怨氣,數落他品行不端,險些輕薄自己,還作勢要打他。如霜回到房中,看到這情形便勸解秀娥,說陳九醉成這樣倒是省去了應付的麻煩。秀娥轉身就嗔怪如霜方才偷笑。
\"秀姨,剛才差點出事呢!\"如霜听到這話,又忍不住掩口輕笑。
秀娥見狀輕嘆一聲,走到圓凳旁坐下,手肘撐在雕花木幾上。如霜也跟著挨過去,望著面露愁容的秀姨。
\"都怪我不好,秀姨......\"
秀娥擺了擺手,\"罷了罷了......\"
\"說起來您在外頭這麼久......\"
\"轉世的事可有眉目了?\"秀娥問道。
如霜望向她答道︰\"有位姑娘說,就快成了。\"
秀娥聞言又嘆息一聲,凝視著案幾上的青瓷茶盞,輕聲道︰\"早些去投生也好,尋戶好人家,別再像從前那樣被丟在陋巷里,孤苦伶仃的無人照看。\"
如霜听了憂心忡忡地問︰\"秀姨,我走後您作何打算?\"
秀娥沉吟道︰\"嗯......打算金盆洗手了。這些年攢下的銀錢,夠頤養天年了。\"
如霜這才安心頷首,環顧四周忽然問︰\"咦,玉姐去哪了?\"
秀娥微怔︰\"哦,她去城南收賬了。\"
兩人又陷入沉默。如霜戀戀不舍地望著秀娥︰\"秀姨,真舍不得您。自小承蒙養育,我卻這麼早就要走,都沒能報答......\"
秀娥也難舍地望著她,強作輕松道︰\"傻孩子,說這些做什麼。\"隨即握緊如霜的手,\"你們姐妹命苦,從小被遺棄,好不容易跟著我過活,你卻......\"
如霜赧然低頭。秀娥輕拍她的手背︰\"好了,有機會就早些轉世。往後常來看看我和玉姐便是。\"
如霜連連點頭,眸中卻仍盈滿眷戀。
此時,另一行人離開紅妝閣後回到巡捕房,褪下官服換上常服,將制服仔細包好帶走。
趙明遠剛出衙門正欲找尋任家父女,忽聞熟悉的呼喚。
\"明遠哥!\"卻是任家 已至。
次日一早,眾人便各自行動起來。任雨晴完成晨修後,先服下兩枚姜家明特制的精血丹充饑,又往手袋里裝了幾顆備用。隨後跟著父親任啟程去拜訪幾位商業伙伴。姜家明幾人則換上警官制服前往警署報到。對于他們突然獲授高階警餃一事,任啟程只是略感詫異,並未多問。任雨晴則顯得波瀾不驚,畢竟她清楚這幾位的真實來歷更為駭人。兩支人馬在公館門前分道揚鑣。
警署門前,姜家明一行人遇見了舊識——怡情閣的當家花姐,本名張曼麗。
\"道長,來港城這些日子也不來看看妹子?\"花姐攙著位銀發老者嗔怪道。老人聞言身形一滯,掙開花姐的手繼續前行,兩名 趕忙上前攙扶。
花姐不依不饒地追上去︰\"要不搬來我那兒住?\"老人頭也不回地擺手︰\"那等煙花之地...不合修行。\"這話立刻讓花姐漲紅了臉︰\"嫌我地方不干淨?你可知道我一個弱女子在這陌生地界,不開這怡情閣怎麼活命?當年我走投無路時,您這位得道高人又在哪?\"
銀發老人頓時語塞。他畢生鑽研道法,降妖除魔無數,卻對親妹的遭遇不聞不問,只隱約知道她在港城開了間風月場所。此番來港城,也是刻意避著不見。
眼看老人沉默,花姐直接拽住他胳膊︰\"少�@攏 易摺 "說著便強拉著兄長往怡情閣方向去。
站在姜家明身旁的鐘子期突然輕咦︰\"那不是昨晚怡情閣的老板娘嗎?\"又盯著老人身旁的徒弟嘀咕,\"邊上那小兄弟,活脫脫是文才的翻版。\"
姜家明凝視著遠去的身影微微頷首。鐘子期繼續低聲道︰\"那老者修為怕是已摸到築基門檻,跟林道長差不多...\"姜家明目光仍追隨著巷口,淡淡道︰\"垂暮之年,豈能與鼎盛時期的林道長相較。\"
此刻,陳小陽同樣望向李雲峰,略帶疑惑地問道︰“雲峰,剛才那三人就是你要找的人嗎?”李雲峰點頭應道︰“對,那位王天佑是尋風水布局的隱士一脈當代傳人。與阿杰長得像的是王正南,還有一位是王金陵。”眾人听罷,這才明白過來。
望著幾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喧鬧的街道盡頭,李雲峰一行走進警局。他開始指導陳小陽和方小五如何打理局內事務,而身為將領的秦戰則迅速掌握了工作要領。
一天的工作就此展開,李雲峰則在一旁氣定神閑地觀望。
轉眼到了中午,李雲峰帶著團隊換上便裝,前往酒樓與甦雨晴、甦遠山踫面。剛進門,便看見甦雨晴、甦遠山正與兩位熟人同桌而坐——港島首富周世榮及其獨女周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