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弱低聲道。
大殿外，不知何時聚集了數百名黑衣人，手持兵刃對準殿門，火光映照四周。
見頓弱現身，黑衣人群未立即行動。
領頭者緩步而出，目光鎖定頓弱，嘴角帶笑說道︰“先生終于露面了。”
“黑冰台。”
頓弱掃視一眼，隨即一笑。
難怪反應迅速，作為天下首屈一指的諜報機構，黑冰台遍布各地。
“看來你們早料到我會來？”
頓弱微笑回應。
“正是如此，整座王宮的黑冰台均已就位，否則憑先生的能力，我們恐怕真的難以察覺。”
鐵鷹笑道。
“即便如此……”
頓弱輕笑一聲，環視四周高度警惕的黑冰台探子︰“僅靠這些人，未必能困住我。”
“確實留不住。”
“從始至終，我們都無意挽留先生。
先生並非秦之敵，而是自己人。”
鐵鷹笑意深長。
頓弱眉宇間閃過一絲變化，敏銳捕捉到話音背後的深意。
“難道秦王便是主父？黑冰台的態度分明表明他們知曉主父的身份。”
頓弱滿腹疑慮。
“大王請先生前來一敘，還請隨我來。”
鐵鷹客氣邀請。
“秦王相邀？”
“若我推辭呢？”
頓弱嘴角含笑，帶著幾分玩味。
即便再高明的刺客，在這些黑冰台的監視下也難以逃脫，但頓弱已至先天境界，離去輕而易舉。
“先生若想離開，自不會強留。”
鐵鷹平靜微笑，徐徐開口。
“然而此事涉及先生的主父，先生難道不關心？”
“你確定？”
提到主父，頓弱頓時精神一振。
“憑先生的能力，怎會輪到我們阻攔？”
鐵鷹輕笑回應。
“如此，我願隨你去見秦王。”
頓弱略作思索，點頭答應。
依據現有線索，如今的秦王很可能是自己的主父，秦王召見且黑冰台並無敵意，似乎早已預料，由此可推測祖龍即是主父。
否則，
初次相見便已開戰。
“請隨我來。”
鐵鷹松了一口氣，含笑領路。
瞬間，四周的黑冰台探子隱入暗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章台宮。
盡管夜深露重，燈火依舊明亮，唯有正殿王榻所在的區域已熄燈。
隱約可見榻上兩個小童熟睡。
祖龍坐在榻邊，溫柔注視著他們。
他對這對孫兒十分喜愛。
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
祖龍回過神，為二童掖好被角，緩步走向正殿。
“臣叩見大王。”
鐵鷹立刻躬身行禮。
“拜見秦王。”
頓弱僅微微一拱手。
祖龍看向頓弱，臉上帶著笑意。
“在宗室庫房中可有什麼發現？”
祖龍笑著問道。
“看到主父玉佩作為身份標識。”
頓弱直言，目光直視祖龍，毫無懼色。
對于頓弱來說，先天境界的實力讓他無所畏懼。
在這宮中，哪怕千軍萬馬也無法阻擋他的行動，更別說將其留下。
他敬重主父一人，對他人不過稍有防範，即使是天子也不例外。
“主父的模樣竟與秦王極為相似。”
“莫非主父真是秦王之子？”
腦海中不自覺將主父與秦王比較，頓時覺得兩者重合，心中的疑念逐漸滋生。
祖龍展顏一笑，目光落在頓弱身上，“此刻你是否有所領悟？”
頓弱沉默片刻，回答道︰“秦王果然與眾不同。”
“即使不通武道，這般王者風範也令人敬仰。”
即便祖龍此刻笑容滿面，那難以言喻的威嚴依然讓頓弱心生波瀾。
“你知道我的過去嗎？”
頓弱沒有急于回答，而是反問一句。
“在趙國時，你的手下幾乎摧毀了我的黑冰台。”
祖龍笑著說道。
“何以斷定此事系我所為？”
頓弱滿是疑惑。
與黑冰台交手後，趙遲即刻下令暗影止步。
當時頓弱未知對方身份，僅覺身邊有異，需警惕防範。
待暗影清除近身探子後，方知這些人竟是黑冰台成員，實則為保護主上而來。
自此，暗影停止對黑冰台的敵對行動。
更令人意外的是，黑冰台也未再攻擊暗影。
對此，頓弱百思不解。
“武安君返咸陽之際，我曾試探，雖未直說，但已知交鋒者乃新生情報組織，屬武安君麾下。
遂令黑冰台休戰。”
祖龍含笑解釋。
頓弱恍然大悟︰“原是這般，難怪那時黑冰台未曾動手，也是您的安排。”
“我入王宮及宗庫，您如何得知？”
頓弱滿是不解。
此事僅自己與上知，祖龍又怎會知曉？
祖龍聞言大笑︰“歸根結底，我深知武安君性情，他一直在尋找生父，玉佩至關重要。
玉佩來源無非兩處，趙國已亡，宗庫現歸武安君掌控，查詢無礙。
若趙國宗庫無果，他們定會轉向秦宗室宗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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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早命黑冰台守宗庫，縱使你再謹慎，亦難逃我的察覺。”
祖龍微笑說道。
頓弱嘆服︰“秦王謀略深遠，果然名不虛傳。”
頓弱凝視祖龍，眼中盡是欽佩。
他對祖龍的遠見卓識深表贊嘆。
“秦王，此位可是您的長子？”
頓弱回過神，正色問詢。
此問關乎頓弱探尋的核心。
“遲兒。”
“確為吾子。”
“大秦長公子。”
祖龍肅穆回答。
頓弱聞言，神色驚愕。
宗庫信息僅為線索，今听祖龍親口證實，頓弱內心震撼。
“主上竟是王族公子？”
“還是秦王長子？”
“實在難以置信。”
“追尋多時，除那塊玉佩與宗族相關外，再無其他關于主上的線索。”
“主上的母親難道曾是宮中妃子？這不太合理。
主上自幼居于李家村，老太太一直陪伴，直到離世。”
頓弱心中震驚，難以置信。
“是否難以接受？”
祖龍注視頓弱，緩緩問道。
“確實難以接受。”
“天下誰能想到，如今權勢赫赫、統領秦軍的武安君竟是秦王之子？”
“此事連我自己都未曾料到，遲兒更不會想到，所有人都難以想象。”
頓弱坦率回應，語氣滿是震撼。
“遲兒確為我的兒子。”
“他的母親也是我的妻子。”
祖龍話語平靜而堅定，提及冬兒與趙遲時，嘴角浮現溫和笑意。
“既然您早已知曉主上乃您的兒子，為何遲遲不肯相認？”
“大王是否清楚，一直在尋找自己父親的，正是主上？”
頓弱疑惑追問。
“怎會不知。”
祖龍轉身負手而立，語調帶著幾分無奈，“遲兒成婚那日，我在李家村便知曉他是我的兒子。
當時，我就想立刻相認。”
“可為了遲兒的安全，我只能隱忍。”
“朝局復雜，天下亦然。”
“即便我掌握王權與兵權，無人敢違抗，遲兒卻與眾不同。”
頓弱听後豁然開朗。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大王擔心有人針對主上？”
頓弱試探道。
“確實如此。”
“因此我一直未相認，只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以你的智謀，應該也能明白那是什麼時候吧。”
祖龍笑著看向頓弱。
“一統天下之後。”
“到那時，外患盡除，無論是對我還是對遲兒，還有什麼內憂值得顧慮？”
祖龍冷笑一聲。
之前未能相認，全因局勢所需，畢竟秦帝國尚未鼎盛。
可一旦天下歸一，相認便不再有障礙。
“敢問大王，”
頓弱抬頭，“您對主上有何期望？”
“王位。”
祖龍直言不諱。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隱瞞我和遲兒的關系？我欲立遲兒為儲，憑借他的才智，足以治理國家，日後還能復興秦帝國。”
祖龍坦露心聲。
“大王還有何吩咐？”
頓弱再次問道。
與聰慧者交談總有所得，今日秦王召見定有深意，否則絕不會特意召見他。
“如今你已知道我和遲兒的關系。”
“我已經讓禁衛告知遲兒，待滅齊楚後返回咸陽時，我會給他一個驚喜。”
“所以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切勿泄露我是他父親的事實。”
“因為唯有我有權告知他這個身份。”
祖龍凝視頓弱，神色莊重。
听聞此言，頓弱略顯遲疑。
他肩負探尋主上身世的重要使命，如今任務完成，卻被告知暫時不能告知主上真相。
“對于遲兒來說，”
“世間萬物都可能威脅他，唯獨我不會。”
“因為他是我之子。”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將來能夠安心將大秦交托給他。”
祖龍再次說道。
此言深深打動了頓弱。
“好。”
“臣定當竭誠輔佐大王。”
“今日之事，暫且不言于主上。
待天下一統，由大王親自相告。”
“不過，希望大王不要欺瞞臣，主上應得的是王權，而不僅僅是一個公子的身份。”
“若日後王權不屬于主上，頓弱必將全力阻止。”
頓弱抬眸，目光中滿是堅定之色。
這一生，他只忠于趙遲，主上的一切，理當歸主上所有。
若有人妄圖染指，必不容忍，哪怕對方是王。
祖龍听罷並未動怒，反而輕笑一聲︰“好！”
……
歲月如梭，兩個月轉瞬即逝。
自趙遲攻下燕國、掌控燕地以來，已過五個月。
韓地的新鄭城內，“主上。”
“楚國傳來消息，楚國貴族即將有所動作，不出本月，楚國必生巨變。”
頓弱來報。
“滅楚的機會終于到來。”
趙遲嘴角浮現笑意。
這機會，他們苦苦等待了近半年。
“密切關注楚國動態，務必保全李園，將貴族行刺的計劃全數告知他，讓策劃此事的貴族及參與的楚國官員都在李園面前現身。”
趙遲囑咐頓弱。
“主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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