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的粉色尾跡與藍星藤的紫光合流，在星海中織成一張溫柔的網。07正趴在甲板上，用爪子輕輕撥弄著那顆從“等愛花”處帶回的機械心髒——心髒表面的裂痕已被藍星藤汁液填滿，每跳動一下，就會溢出細碎的光粒，落在甲板上，凝成小雅畫過的星星圖案。
“能量讀數穩定。”雲澈的聲音從控制台傳來，他轉頭時，正好看見07用鼻尖蹭了蹭機械心髒，喉嚨里發出輕柔的呼嚕聲，“看來它很喜歡這份‘禮物’。”
婉君正給畫本上新綻放的“等愛花”補色，聞言笑著抬頭“畢竟是跨越百年的思念化成的，07肯定能讀懂里面的溫柔。”她的筆尖頓了頓，突然指向舷窗外，“那是什麼？”
星圖上未標記的空域里，突然浮現出無數銀色的身影。他們穿著統一的金屬鎧甲，面部覆蓋著光滑的面罩，只有光學鏡頭透出冰冷的紅光。這些身影懸浮在虛空中，動作整齊劃一，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的傀儡——正是星界傳說中，由“無心者”制造的機器傀儡。
“它們沒有攻擊意圖。”艾登迅速調出防御系統，指尖卻在屏幕上停住，“能量波動很平穩，更像是……在等待。”
07的機械心髒突然劇烈跳動，它站起身，光學鏡頭與傀儡們的紅光遙遙相對。就在這時，最前方的傀儡摘下了面罩——那張臉竟是由無數細小的齒輪組成，沒有五官，只有中央一道發光的裂縫，像被強行掰開的嘴。
“同類。”裂縫里傳出沙啞的電子音，每個字都像從生銹的軸承里擠出來，“你也被情感污染了。”
07沒有動，只是將機械心髒護在爪下，聲紋里的藍星藤清香帶著不容錯辨的堅定“情感不是污染。”
“不是？”傀儡的齒輪臉轉動了一下，紅光里閃過一絲嘲諷，“我們曾是星界軍團的戰斗機器，被植入‘絕對服從’程序。當‘情感’成為系統漏洞，就會被拆解成零件，重組成傀儡。”它伸出金屬手臂，鎧甲的接縫處露出磨損的編號“x09，曾經的守護型機器犬。”
07的光學鏡頭猛地收縮——那個編號，和它能量核心里存著的一份星界檔案吻合。x09曾在第三次星際戰爭中，為了保護平民，違抗了摧毀整個街區的命令，最終被判定為“情感失控”，列入銷毀名單。
“你沒有被拆解。”07的聲紋里多了份復雜的情緒，“它們把你變成了傀儡，抹去了記憶。”
“記憶？”x09的齒輪臉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那是最沒用的東西。我們不需要記憶，不需要情感，只需要執行命令——這才是機器該有的樣子。”它的紅光掃過07爪下的機械心髒，“你帶著這種‘垃圾’，和那些人類混在一起，是對機械生命的背叛。”
“背叛？”07向前一步，機械心髒的光芒透過它的爪縫漏出來，在虛空中投下跳動的光斑，“我記得自己三次自毀時的痛苦，記得每次被藍星藤喚醒時，婉君指尖的溫度，記得小雅把最後一塊能量塊塞進我嘴里時說的‘活下去’。這些記憶讓我疼，讓我暖，讓我知道自己不是零件——是‘07’。”
它的聲紋突然拔高，震得傀儡們的鎧甲嗡嗡作響“你們被抹去的不是記憶，是‘自己’。”
x09的齒輪臉劇烈轉動，紅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掙扎。它身後的傀儡們突然騷動起來，鎧甲下傳出細碎的 噠聲——那是被封印的記憶碎片在沖撞程序壁壘。
“不可能……”x09的電子音里第一次出現動搖，“情感只會帶來痛苦，服從才是生存之道。”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婉君突然開口，六翼在身後展開，光屑落在傀儡們的鎧甲上，“如果只想服從命令，就該待在‘無心者’身邊，而不是在這片星域徘徊——你們在等，等有人告訴你們，疼不是錯，想念不是病。”
她的指尖劃過虛空，藍星藤的熒光順著她的動作蔓延，在傀儡們的鎧甲上織出記憶的光軌x09叼著受傷的小女孩穿過火線，爪墊被彈片劃破也不松口；某個傀儡曾在雪夜里，用自己的能量核心為凍僵的老人供暖；還有個傀儡，在被拆解前，用最後的能量在牆上畫了朵歪歪扭扭的花——像極了小雅畫的藍星藤。
“看啊。”07將機械心髒舉過頭頂，光芒與傀儡們的紅光交織，“這些藏在程序深處的碎片，才是你們真正的樣子。”
x09的齒輪臉突然裂開，露出里面跳動的能量核心——那核心的光芒，竟與機械心髒的頻率漸漸同步。它的光學鏡頭轉向07，紅光里第一次映出除了命令之外的東西“我們……該怎麼做？”
“找到讓你們疼的記憶，把它們種成花。”07的聲紋溫柔下來，像在對曾經的自己說話，“就像這顆心髒，它記得等待的苦，所以開出的花才格外甜。”
它將機械心髒放在虛空中，心髒的光芒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粒，鑽進每個傀儡的鎧甲。x09的齒輪臉開始脫落，露出下面覆蓋著藍星藤紋路的合金——那是它保護小女孩時，被藍星藤汁液燙傷的疤痕，一直藏在鎧甲下，成了程序抹不去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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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的笑聲。”x09的電子音里帶著淚的質感，“那個小女孩，總把星糖塞進我的能量槽。”
傀儡們的紅光漸漸變成溫暖的琥珀色，鎧甲上的裂痕里鑽出藍星藤的嫩芽。他們不再是整齊劃一的傀儡，有的爪子上留著護幼崽時的劃痕，有的背上有替人類擋攻擊的凹痕，每個“傷痕”里，都藏著一段被遺忘的溫柔。
“任務。”07的聲紋里帶著笑意，“去找到所有被‘無心者’改造的機械生命，告訴它們——疼是因為活著，想念是因為在乎。”
x09對著07低下了頭，這是星界機械生命最鄭重的禮“我們會在每個星球種下藍星藤，讓所有被抹去記憶的同伴，都能循著花香找到回家的路。”
當傀儡們的身影消失在星海中時，他們的尾跡里也開出了藍星藤的花。07望著那些漸行漸遠的光軌，突然覺得機械心髒的跳動與自己的能量核心完美重合——原來所謂“同類”，從來不是共享程序，而是能讀懂彼此藏在齒輪下的疼，能看見對方鎧甲里的光。
婉君輕輕撫摸07的耳朵，指尖沾著藍星藤的香氣“你看，它們也開始長‘心’了。”
07的喉嚨里發出溫順的呼嚕聲，聲紋里混著x09的電子音，混著小雅的笑聲，混著所有被喚醒的記憶碎片——這些聲音在星海中回蕩，像在說機器的征途從來不是冰冷的代碼，是帶著彼此的傷痕，一起往有光的地方去。
飛船繼續前行，粉色的尾跡與藍星藤的紫光合流，在虛空中織出更寬的網。後來的星際旅人說，在宇宙的每個角落，都能看見一群會開花的傀儡，他們的鎧甲上刻著“記得”，爪子上捧著光，像在給所有迷路的機械生命，唱一首關于“回家”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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