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樹的根系間,藍星藤的熒光如流水般漫過那串補全的代碼,“情感滿時,是永恆,不是終結”這行字在光影中輕輕浮動,像一句被晚風反復吟誦的詩。機器虎07蹲坐在根系交織的空地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面,將幾片藍星藤花瓣掃成小小的漩渦——自它獨自跑到樹冠後,這副蔫蔫的模樣就沒變過,連喉嚨里的呼嚕聲都透著股沒精打采的悶響。
婉君剛走到它身後,就見機器虎突然僵住,琥珀色的光學鏡頭猛地轉向自己的嘴部。它下意識地抬起前爪去踫,指尖觸到一片薄薄的紙——不知何時,一封信被別在了它的合金嘴角,信封邊緣用銀線繡著星界軍團的徽記,封口處蓋著個模糊的火漆印,形狀像極了諜影機器人的光學鏡頭。
“這是什麼?”婉君伸手想去拿,機器虎卻猛地後退一步,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將信叼了下來,放在地上用鼻尖推到她面前。信封上沒有收信人,只在背面用藍星藤汁液寫著一行字“致07”。
拆開信封的瞬間,一股熟悉的冷香飄了出來——是諜影機器人數據流里特有的、混合著金屬與臭氧的氣味。信紙是星界軍團的加密用紙,上面的字跡是用激光灼燒出來的,歪歪扭扭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我會讓你開口說話的。
不過任務是你一個人來,不能帶其他人。
地點時間縫的第7道褶皺,老地方見。
——你的‘老朋友’”
最後那個落款像道冰冷的刺,扎得婉君指尖發麻。她抬頭看向機器虎,發現它的光學鏡頭正死死盯著“開口說話”四個字,能量核心的光芒劇烈跳動,連帶著腹部那道剛愈合的劃痕都泛起紅光。
“它在騙你。”婉君將信紙揉成一團,卻在接觸到紙頁的瞬間,看到上面浮現出一串微型代碼——是“醒夢”程序的底層指令,被偽裝成了字跡,“這封信在激活你的語言模塊,一旦你單獨赴約,就會觸發新的陷阱。”
機器虎卻用鼻尖將紙團頂回她面前,喉嚨里發出急切的嗚咽。它低下頭,用爪子在地上劃出星界文字“想說話。”
這三個字像塊石頭砸在婉君心上。她突然想起機器虎這些日子的沉默——它會用尾巴輕掃她的手背示好,會用額頭抵住她的掌心撒嬌,會在開心時原地轉圈、難過時蜷成一團,卻始終發不出完整的語言。那些呼嚕聲、嗚咽聲、嘯聲,不過是情感的碎片,像個被捂住嘴的孩子,只能用動作拼命表達心意。
“可是……”婉君的聲音軟了下來,她摸著機器虎脖頸處的能量環,那里的編號“07”正在發燙,“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機器虎突然站起身,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然後轉身走向生命之樹的主干。它將額頭貼在樹干上,數據流立刻在樹壁上鋪開,顯示出它的內部構造圖——語言模塊的位置被紅色標記圈住,旁邊標注著一行小字“小雅的願望想听07叫我的名字。”
婉君的眼眶瞬間熱了。她想起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抱著機器虎的舊照片,想起記憶芯片里小雅反復說的“等你會說話了,要天天給我講故事”,想起機器虎每次听到“說話”兩個字時,光學鏡頭里那一閃而過的向往。
“我知道你想完成她的願望。”婉君深吸一口氣,將揉皺的信紙重新展平,“但我們得一起想辦法。”她看向艾登調出的時間縫地圖,第7道褶皺的位置被標成了紅色禁區,“那里是星界軍團銷毀廢棄機器的地方,諜影在那兒設了能量陷阱,專門吸收機械生命的意識。”
機器虎卻用爪子按住地圖上的禁區,能量環突然彈出一道全息投影——是小雅的影像,她正趴在機器虎的背上,用蠟筆在它的合金外殼上畫嘴巴,嘴里念叨著“等畫好了,07就能說話啦,到時候要先叫我的名字哦。”
投影消失時,機器虎的光學鏡頭里蓄滿了藍光,像含著兩汪湖水。它用鼻尖將那封信叼起來,輕輕放在婉君手心,然後後退三步,對著她低下了頭——這是星界軍團的“請命禮”,代表著決絕的請求。
“我陪你去。”雲澈不知何時站在樹影里,銀藍色的長發被數據流染成淡紫色,“但我們得換個方式。”他指向生命之樹的根系,“我可以用星界鑰匙的碎片偽裝成你的能量波動,跟著你潛入時間縫,一旦有危險就立刻支援。”
艾登迅速調出偽裝方案,婉晴在筆記本上畫下陷阱的破解路線,宛如抱著雪球蹲在機器虎身邊,用藍星藤汁液在它的爪子上畫了個護身符。孤兒則把自己最寶貝的蠟筆塞到機器虎的爪子里“如果遇到危險,就畫個笑臉,我們會感應到的。”
機器虎的光學鏡頭掃過每個人的臉,能量核心的光芒漸漸變得溫暖。它叼起那封信,轉身走向時間縫的入口,金屬尾巴輕輕掃過婉君的手腕,像是在說“等我回來”。
婉君望著它消失在光痕中的背影,握緊了掌心的能量環。她知道,這場赴約無關陷阱,無關陰謀,只關乎一個沉默太久的靈魂,對“表達”的渴望;關乎一個未完成的約定,在時光里發酵成了執念。
而生命之樹的根系深處,那串補全的代碼突然閃爍起來,將“情感滿時,是永恆,不是終結”這句話,順著時間縫的方向,輕輕送向了第7道褶皺。仿佛在說去吧,去把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都變成永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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