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煮茶沒抬眸看她半分的人這麼問。
這里就兩個人。
時嫣硬著頭皮回答,“彥鈺,彥鈺是一個熱情直接,喜愛美食,善良純粹的小醫仙。”
季琛沉默數秒。
時嫣內心那叫個百轉千回的煎熬。
是不是說錯話了?
難道要狠狠夸?
還是說要挑毛病?
季琛眉心擰了一瞬,抬眸看她,“沒了?”
時嫣想都沒想,“對啊。”
說完她就想咬自己舌頭,怎麼下意識就直接說了。
季琛見她一臉茫然,表情復雜,“罷了。”
“哦,哦哦。”時嫣應聲,喝下最後一口雞湯,品著味道又想了好多,比如對方每天為了幫她調理身體有多不容易,做飯啊,做實驗用眼啊,她都看在眼里。
算了算了豁出去了。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您也是。”時嫣小聲道,“您也是一個好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夸。
季琛看著她正經的神情,勾了勾唇,“你對好人的看法還挺片面的。”言下之意是諷刺他不是個好人。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時嫣不知哪來的膽子,與他爭論,“治病救人的醫者能不是好人嗎?”
季琛悶喝掉杯中茶,澀口苦,中有清香,正是那抹苦,令這茶回味無窮,欲罷不能。
多麼獨特的味道。
多麼讓人記憶猶新。
季琛眸光漸冷,“你知我要尋何人,那你可知,我尋到她要對她做什麼?”
時嫣的聲音幾乎與他的重疊,“你要和她結婚。”
“我要把她囚于這座古樓,我要讓她只屬于我一個人,我要讓她只能依賴我,只能非我不可,直到我足夠彌補回這六年她魂牽夢縈在我夢中糾纏不休的相思之苦,或者她自覺的親口說出當初救我會救我一輩子,我才會求婚,跟她結婚,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然後過正常夫妻的生活。”
季琛說這話時字字鏗鏘有力,脖頸喉結滾動,骨骼線條凸出,放在桌上的手攥緊茶杯,指甲發白,指骨處通通流露出用力的痕跡,拇指處白玉扳指里散亂的血絲仿佛活了,深深映入時嫣眼中。
時嫣懵懵的看著他。
這一刻她覺得他藏在絲綢後的眼楮里有火焰,有說不開的“恨”,亦或者狠。
季琛嘴邊各種不堪言論都在蠢蠢欲動,忽地他狠擰的眉心一松,嘴邊重新掛上溫潤笑意,那雙躲在絲綢後的眼楮都像在笑,一瞬間給人的感覺像是雨過天晴。
“我很抱歉,但是希望你能明白,永遠不要對職業有濾鏡。”
“我,明白。”時嫣緩緩道出,暗自深呼吸新鮮空氣,剛才宛如被定格般的窒息感就好像她帶入了他要找的那個人,能體會到那個人的恐懼。
是了,恐懼。
他說的對。
她也終于明白自己對他的印象,到底為什麼夸不出,只能說是個好人了。
怎麼形容呢,狼吧,龍灣山的狼,曾經有個傳說,說那里的狼在山里找不到吃的東西,就把目標看向居住在附近的人,它們會在陰雨天搖著尾巴裝狗騙采藥人打獵吃狗肉,從而撲上去一口咬在人類那縴細的脖頸上,頃刻間將喉管咬斷,整個過程會在雨點落下中顯得悄無聲息。
竟然會聊到這麼高深的話。
職業濾鏡。
時嫣雙手戰戰兢兢地松開湯碗,指甲掐了掐掌心,對他揚起微笑,“希望您能早日找到她。”
找吧找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不說,你就找吧。
季琛嘴角翹起,內斂含蓄道,“嗯,定會。六年前我知她身體不好,未來定會重逢,屆時我就可以靠這身醫術,讓她愛我如我愛她。”
時嫣全身僵硬。
季琛說的輕飄飄,似乎已經不想在她面前裝了。
“有人嗎?來個人幫幫忙吧?救命啊!”遠處,有人在泥里推不動輪椅,無助吶喊,身後青苔石路面上放著大包小包一大堆行李箱。
是兩個女生,一個坐著輪椅穩穩不動,五官清秀,一個干淨運動鞋沾染泥土,抬起腿來看鞋底,漂亮巴掌臉五官皺成團。
蒼天啊,救大命了。
“我來!”時嫣秒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