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渾身被淋濕,從大白桶後面走出來推車的人,寸頭,星月項鏈,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不知道又是哪個班的。
池陽哈哈大笑,看向從旁邊經過,不小心被車絆了一跤從而絆了車一腳的沈不言,裝作責怪的推了他一把,“學長你怎麼個回事兒啊,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看看,你學妹都被淋濕透了!”
沈不言摸著後腦勺,大咧咧,沒心沒肺似的對時嫣說了句,“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車就壓了我的腳,我太疼了我,就把腳給抽出去了。”
然後車就摔了,桶也倒了?
“是嗎?”時嫣目光冷漠,“那麼請問,你怎麼跑到二級學院附近來吃飯?”
沈不言笑容頓住,一副假笑樣兒,“我,這家食堂好吃,飯做的符合我的興趣愛好還不行嗎?實在不行就是說,我帶你去我在學校買的別墅去換衣服,你這校服不是剛好不要了嗎?”
別墅,學校買的?
時嫣反應過來,瞬間寒意從腳底竄至全身,不光是墨文軒,這些人,無論哪一個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而且她不能給媽媽添麻煩,到時候不管怎樣,都得墨叔叔幫忙,那麼墨文軒肯定會知道。
這就是輸了的一個信號,不能讓墨文軒小瞧了她和媽媽。
她撞過沈不言肩膀,無視了自己此時的狼狽,還有別人的嘲笑。
頂著異樣被遠離的怪異眼神,步步下台階,遠離食堂。
不過短短幾步,溫暖的陽光就籠罩在她全身上下,慢慢升溫。
太陽會曬干她的衣服。
時嫣隨便在校園里找了個椅子坐下,她此刻無比慶幸自己穿著外套,里面的短袖並未完全濕透,剛好椅子很長很困,脫下來擰干水 ,晾一晾。
隨著有人從附近經過,那種眼神,她看懂了,抬手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頭發。
現在該慶幸自己在紅樹時就剪了短發,所以很容易曬干嗎?
時嫣苦笑了笑,不爭氣的眼淚從眼眶里流了出來,她用手撐著下巴,仍有眼淚慢慢流盡。
夏天的風很暖,這是吹在衣服沒濕的人身上的感受,在她身上,只有好冷。
冷到讓熱淚都迅速干涸在手心盡頭。
下午放學的時候,時憫婉從邁巴赫上走下來,有專人給她打開車門,和以往來接時嫣從出租車上下來的畫面有太大區別。
這個沖擊性,是她遲遲不敢往前走,不敢確認想逃離的現實。
時憫婉主動接過她書包,在手里掂量了下,皺著眉頭問,“你叔叔訂了餐廳,在等我們呢,他想讓你跟文軒正式見一面,確認一下未來我們兩個家庭的重組和規劃,所以你這書包怎麼這麼重?”
意想不到的詢問,時嫣反問,這是她第二次質疑自己的媽媽,“媽,你怎麼不先問問今天我在育英過的怎麼樣?”
時憫婉一貫溫柔的臉色僵硬了下,“大家對育英的評價都很高,媽媽也見過你在九班的班主任,還有你文軒哥哥照顧你,所以媽媽很放心。不過是媽媽擅自做主這麼認為了,也是媽媽著急跟你說一會的安排,忘記了關心我們可愛乖巧的嫣嫣,真的很抱歉。”
她溫聲軟語的道歉,一般人很難不接受不原諒,更何況,這是媽媽。
時嫣撇開臉,敷衍地解釋了句,“因為我多帶了幾本書,育英的進度很快, 我想回家溫故而知新,努力跟上進度。”
“原來如此,你文軒哥哥下午兩點就回家了,什麼都沒帶,還說自己作業早在學校就寫完了,你墨叔叔一開始還不信他能這麼乖,問了他班主任,結果不僅都對的上,他班主任還夸贊了你文軒哥哥,說他學業有進步,而且你知道這次見面儀式是誰提出來的嗎?”
時憫婉帶著時嫣上車後就開始喋喋不休,時嫣看著窗外傾听,全然沒了以前那般全心全意,因為這個以前距離現在少說也有兩到三年的間隔了。
算算時間,大概就是墨文軒口中所說的家教老師。
時嫣突然笑了聲。
時憫婉毫不在意對方的不回答,只當做嫣嫣滿腦子都是學習,無時無刻都在想努力追趕育英的學習進度,所以她自顧自繼續說,“是你文軒哥哥,他今早還在責怪我和你叔叔,可他放學不但很乖的回了家沒去玩車,還主動提出了這件事,你墨叔叔一高興,直接把工作推了,直接在五星級餐廳訂了包廂。”
“原本我們四個人該早去早回,還能帶著你去逛逛商場玩玩呢,結果我們都沒想到,你放學居然這麼晚。”
時嫣想到了自己因為衣服都濕了,下午上課的時候還沒干透,自己坐的位子周圍沒人坐全都空了出來,而且下午的課居然是自由選擇上與不上,上的人雖然也不少,但竟然是參雜一級和二級其他班級學生的結果。
九班的人大多數都放學了,一般來講數字分班都是按照全校成績分的,九,真的很靠後了,可是居然那麼多人都提早放學。
她也是這時才意識到育英的恐怖,還有這個放學的規則。
如果一直按照今天遭遇的一切過下去,這個校規則她肯定跟不上,在明顯落後懸殊的基礎上,墨文軒只要多針對她一天,她的適應進度就會最少延遲五天。
下車後,時憫婉主動牽著時嫣的手,她想了想趁著還沒到餐廳,順勢問,“媽媽,你和墨叔叔已經領證了對吧,那你的工作還要繼續嗎,如果繼續的話,那你能不能多輔導一個人?”
時憫婉說︰“媽媽還有其他工作要做,你如果實在學習跟不上的話,媽媽可以給你請個家教老師,反正你文軒哥哥也需要老師,你看怎麼樣?”
“好啊。”時嫣考慮到自身,同意了,以學習為主,就算沒有墨文軒,她也很難快速跟上育英的進度,因為在她努力跟的時候,人家老師的進度也還在往前走。
除非她在私下再多努力。
到了包廂,果然看到了讓時憫婉很驚訝的一幕,其樂融融的墨家父子。
“爸,你喝茶。”墨文軒手持茶壺給墨青山倒茶,身穿一套白墨色繡有綠翠竹的小西服套裝,還真像個人模人樣的孝子。
翠竹,她還挺喜歡的。
時嫣跟在時憫婉身後,默默低下頭,雖禍不及物品,但也要看在什麼人身上,比如想到池陽同桌,那個什麼鋼琴王子手上的竹手串,她會下意識抵觸。
她們都進來了,墨青山嘴上還在打趣,“你小子泡的茶給我喝,該不會里面有毒吧?”可手里主動端起茶杯喝了下去。
他像是才發現她們,不咸不淡說道,“你們來了。”說完又掏出一個鐲子和一個厚實的信封遞到時嫣面前,“嫣嫣也放學了啊,來,這是你在老宅落下的東西,叔叔還給你和文軒準備了新的禮物。”
他又掏出了兩個首飾盒,分別打開給他們看,一條粉參雜白的水晶手串,一條藍參雜淺綠色,“這兩條手串都是你們媽媽和我親手給你們串的,相當于我們給予給你們兩個的祝福,給嫣嫣的這條叫望月光,給文軒的這條叫藍天青草,按照我的意思,白雲在嫣嫣這里,希望哥哥以後多照顧妹妹一點。”
手鏈分別被戴到時嫣和墨文軒的手腕上,墨青山還把他們的手腕放在一起看了看。
她呼吸凝固了。
沒幾秒墨文軒就抽回胳膊,在旁邊邊端詳手串邊抗議,“為什麼給妹妹的就那麼唯美好听,有意境,給我的就這麼敷衍,簡單?不過照顧妹妹的這個含義還不錯,我喜歡,兄妹兄妹,可能就是如此,密,不,可,分吧。”
最後那四個字時嫣抬頭,恰好從墨文軒的眼神中看到了挑釁,得意,鄙視,全都轉瞬即逝。
墨青山打了下墨文軒的頭,“你小子,還吃上你妹妹的醋了?行了,你這條叫逍遙自在,希望你看遍廣闊天地,像只雄鷹一樣翱翔世界。”
“哼,這還差不多。”墨文軒嘀咕,“雖然還是妹妹的望月光好看,寓意應該跟我的差不多吧,希望你一個人走黑夜也能有家人陪伴,不開心的時候就看看月亮,月光會祝福你這個虔誠祈禱的‘信徒’。”
墨青山又喜又驚,“你小子,突然怎麼像變了個人?”
“一家人”一起吃飯聊天,正式見了面,唯獨到了改口的時候時嫣叫不出來,無論時憫婉怎麼在桌下捏她的腿,她有的只有一句,“叔叔,文軒哥哥能對我媽媽改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