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呼吸平穩,已經進入夢鄉,外面開始刮風下雨,聲勢浩大雷聲與閃電齊齊在雲端上迸發。
亮光一閃一閃,就如壞了的電燈泡,時而照亮他們整個房間,時而讓房間恢復黑暗。
季琛淡漠地從窗外風景里轉回頭,屈指單腿,手臂搭上額頭,眸中清醒不顯醉意。
只是略微有些頭痛,像被針扎,刺激著他大腦面對那些棘手麻煩的問題。
他捏了捏眉心,發現自己身上連毯子都沒有,轉頭看向側躺在床邊,快要掉地上的嬌小背影。
從後頸領口能看出粉色睡衣,秋季款,身上還蓋著夏涼被厚度的被子。
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喝酒賞月時穿得那一套民風服,他舌尖抵了抵牙齒,從胸腔里發出一聲輕笑,難怪身體挺涼。
季琛也翻身側躺,手臂撐在太陽穴下,看著眼前只給他一個背影的女人,心底升起一股躁郁和怨念。
他伸出手掀開時嫣被子一角,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拉,直接鑽進了被子里。
結果就是時嫣在睡夢中嫌棄突然有個大冰塊湊了上來,掙扎著動了動,那眉目緊皺,小臉皺巴巴,渾身上下都盡顯倆字抗拒。
還嫌冷呢,他摟緊不讓她動,嘴角上揚道了句,“小沒良心。”
二小姐身上的體香仍舊迷人,她總說別人身上都香香的就她身上什麼味道都沒有,于是有一天她狂噴香水,什麼玩意兒品牌味道的香水都噴了一點,帶著這混合起來的味道強勢地抱著他,讓他聞,還問他︰
“狗狗,你聞到了嘛香不香呀?”
他被按住,動彈不得也無力反抗,生無可戀且懷疑人生。
那時就在想,她是聞不到自己身上有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體香嗎?
整那些工業香精,人工科技打造出的香味,還全都混合起來問他香不香?
算了,“香,但我更喜歡純天然的你。”
眼前回憶依稀就在昨天,看清現實景象後那回憶就如雲煙散去,再也尋不到來處。
來自二小姐身上的熱氣裹挾他全身,季琛舒服地眯了眯眼,湊上去往下滑,以極具依戀又卑微的姿態把額頭貼到了她後背。
放在她腰上的手捏了捏,心想怎麼這麼長時間的旅行也沒長胖一圈?怎麼會有人這麼難長胖。
這小背,小腰,小胳膊小腿,這小……也不小。
他無聲嘆息,煩惱何其多。
顯然他已經忘記了自己什麼骨架,什麼脫鞋一米九幾的身高,一米六幾小骨架的女生在他眼前肯定縮小了一圈啊。
嘩嘩嘩……風與雨勢都漸大,如viper所說,狂風暴雨馬上襲來。
窗外忽閃忽滅的亮光再次照亮室內,他和時嫣都閉著眼,後者眉心舒展開陷入了深度睡眠,前者因為太舒服太安心而進入有清醒意識的淺眠狀態。
如果可以,真想讓時光停留在這一刻。
再下一次光亮到來前,季琛已經睜開眼,掙扎過後是堅定如初,是對自己對別人都發狠的沖動。
沖動地將她翻過身,面對面地貼了上去,虎口處掐住她下顎迫使張嘴,另一只手摁住後頸發力。
一吻盡,不算綿長只余粗暴。
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看著她無意識舔嘴唇的那瞬間,心想真是可愛。
這樣想著,季琛卻翻身下床,丟下一切可被聯系的設備,打開房門走進了雨幕里。
門一開,風雨爭先恐後闖進欲求霸佔更寬闊的領地,時嫣怕冷拉起被子擋住全身上下。
外面,季琛姿態狼狽地往深山方向走去,兩邊有吊腳樓遮擋,也算遮擋了一半風雨。
但他還是如站在花灑下方,衣服都濕了個透徹。
山外綠青苔石板路下方有人拉起了擋板,冒著風雨穿著斗笠,動作慌忙傳來抽泣聲。
其中一人轉過身,他和她面面相覷,後者看到他的出現先是震驚,後才是如看到救星,沖著這邊奔來。
阿姐跌跌撞撞地抓住季琛手臂,“不能進,這里不能進,山上有泥石流,你快離這里遠點。”
她把他往回拽,臉上情緒是巨大悲傷過後的面如死灰,沒有先前始終帶笑意的歡快。
季琛只要自己不動,那就沒人能把他拽動,他站在原地望向深山,“發生了什麼?”
只這一句話,阿姐全身都失去了氣力,垂著頭摸臉擦淚,拼盡全力才嘶吼出一句哀莫大于心死的話,“都是因為我她才會去采草藥!”
阿姐捶打著自己的身體,“都是因為我是個病秧子,都是因為我提了一嘴讓她听到,都是因為我她才會進去!我該死,我該死!”
所有力氣費完,她身體一癱軟,季琛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這才防止她摔進泥水里。
“我去找她,你們回去等吧。”
他不顧阿姐反應,只身走向深山,路過阿姐父母時看了眼山上被烏雲籠罩的情況。
“不用攔我,我需要進去做點事,救她只是順手。”只要她現在還沒有危險,但願如此。
後面那句話自然沒說出,這個虛假的世界,許是除了劇情之內的人,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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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父母沒再阻攔,脫下斗笠草帽遞給了他,阿姐也奔跑過來脫下自己身上較小的這一套斗笠。
她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大哥哥,注意安全,要一起回來。”
季琛輕聲嗯了聲,拿起兜里往深山里走去,只要小孩沒有危險,他或許可以救下她。
無論犧牲多少次命,劇情應該都會吊著他的命。
——
窗外一陣 里啪啦。
時嫣被一聲驚雷驚醒,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中間,身旁沒有人,坐起身在房間內巡視一圈也沒有發現季琛的身影,再看外面下著大雨。
她起身穿上鞋子,從櫃子里翻出雨衣,拿起雨傘,亂七八糟的給自己找了一套裝備,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雨傘根本不起作用,很快就被吹翻,成了報廢品。
雨水打在臉上又疼又涼,眼楮都難以睜開,她先是去後方衛生間等了會,實在是沒人來往,想著暴雨沒人出來就闖了進去。
潮濕氛圍中,看了一圈沒人,還是沒人,她心慌意亂走出來直奔村長家,之後村里就開始靠著大喇叭喊人。
村長老婆遞給她一杯熱水,她拿來捂手,失魂落魄地望著窗外,坐立難安想要從木凳上起身,自己再出去找,卻被摁住了肩膀。
“大妹子你先別著急,人肯定就在附近,他听到了肯定會過來的,到時候你要是出去了跟他恰好錯過就不好了。”
時嫣麻木地嗯了聲,“你說得對,我再再等一會,三更半夜他能去哪兒啊,肯定就在附近。”
村長老婆連聲應道,“對,對,我去加點柴,你好好暖暖。”
“好,謝謝你們。”她頷首示意,看著兩人分頭忙碌,這才意識到在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穿好了正裝,並非是被敲門驚醒,剛從床上起來隨便披上衣服的模樣,便問了句︰
“你們這里,是經常有人失蹤嗎?”
人生地不熟,面臨這種事總歸是提心吊膽。
村長老婆連忙走過來,“唉,這不好說,偶爾有人因為想上山采藥,拿來賣錢,結果這一上去從此很多人就沒下來過,就這樣報了失蹤。”
時嫣听說過關于那座山的事,經常有人祭拜,“那些人家去祭拜,就是希望山神把他們家人還回來?”
村長老婆連聲哀嘆,“對,還有今天……也不止你老公失蹤,就給你們當導游的那小孩,大概這麼高的那個,趁著我們篝火晚會,偷摸去山上給鄰居阿姐采藥,結果這雨下得突然,人到現在都還沒下來。
她爺奶又被困在附近鎮子上,父母又在外面打工,山上經常有泥石流我們也不敢去找,這不,就只有阿姐父母他們幫忙找了。”
村長老婆比劃起小孩身高的時候,時嫣就已經感覺頭被棍棒砸過了一樣暈眩,“她,也被困在了山上?”
她不敢置信地問出,腦海里也瞬間出現一個想法,因為季琛不可能不告而辭,當地民風淳樸又不像有拐賣人口的那種壞人,且還有節目組拍攝記錄,那麼他在這種天氣出門,還不告訴她……
難道他去山里找小孩了?
村長老婆指了指自己腿上的雨靴,“是啊,這不你來得時候我們已經從外面找了一圈回來了,等取取暖再出去找,那麼大點個小孩還真有可能躲得過,就想著萬一能幫點忙呢。”
“誒,你干什麼去啊,大家伙一起去幫襯點啊!”
時嫣放下水杯戴上雨衣帽子往外走,邊走邊說話,“麻煩你們幫忙叫醒節目組,我先去找,如果我也沒下來的話,節目組會看著辦的。”
她說完闖進風雨里,只有站在雨中遙望著遠方的深山,才能感受到什麼叫做天災。
走到綠青苔路入口時,她就已經體力不支,恰好踫到好似從山上下來的人,就問了句。
“請問你們見過一個人嗎?就是大概一米九這麼高,一個男的,穿著本地衣服,應該是上山去了。”
阿姐父母也是急得團團轉,此刻沒看清時嫣的臉,解釋了句就想回家再重新拿斗笠,“我們沒上山,就做了下擋板,防止有人再上去,山上泥石流你就不要上去了。”
這時阿姐從她身後跑來,她們面面相覷,阿姐率先開口,把剛才的前因後果都如實告知了一下。
她還委婉問出,“大哥哥是不是遭遇了什麼難處?”
也就是說,季琛是在不知道小孩上山的事情的情況下,自己也打算上去的,且什麼裝備都沒有,淋著雨要上山,看起來狀態不對,所以知道小孩失蹤後才不顧反抗,去救人,還說是上山有事情順手救人。
什麼事情?可能沒有,只是不想讓別人有負擔。
時嫣頭腦發蒙,她像被釘在原地身體僵硬發冷,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那張照片。
什麼遠離喧鬧,什麼小情侶喜歡二人世界,分明是她看到他自己坐在房頂上喝酒,當時看了眼沒太在乎,去找他時,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但那時他抱著柱子親,她只想著拍照記錄了……後來又有節目組等人的參與,把買醉搞成了他們熱戀中,很甜蜜的劇情,而且季琛醉了都對她那麼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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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根本就沒想過,他為什麼會遠離人群,一個人買醉喝成那個樣子這個問題。
“我……呃啊。”
時嫣還沒說出完整的話,頭就痛到跪在地上翻滾,身體如被什麼東西擠壓,快要成肉餅了。
而面前的事物,環境都在發生改變,就連阿姐一家的面孔都在模糊扭曲,這是發生了什麼?
她扣著皮膚以身體痛覺來反抗精神上的痛苦,等這種痛苦散去,周圍環境又變成了自己的房間。
一道驚雷閃過,時嫣從床上坐起身,下意識摸索著身邊然不止身邊,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
她看著熟悉的一幕只覺得驚悚,最後分明看到阿姐父母朝著她奔來,阿姐彎腰想將她扶起來的景象。
耳邊仿佛還回蕩著阿姐最後那句話的余音,“大姐姐你突然怎麼了,你別嚇我啊,你哪里難受?”
可下一秒,她就出現在了這里。
另一邊,瓖嵌在泥土里的石頭被雨水沖刷,泥土一點點被刷洗掉,石頭開始松動,最下方季琛在比人高的草叢里環繞四周。
一塊小碎石滑落,他抬眸間,眸底展現出的是大小不一的各種石頭朝著自己砸下來。
速度之快,開始在草叢里逃竄,但是在泥水和石頭鋪天蓋地的籠罩下,先是一塊石頭砸到了他頭頂,砸出了一點血被雨水快速稀釋。
更多的石頭砸到他全身,砸彎了他的膝蓋,脊柱,很快就被石頭掩埋,窒息感和巨痛都已經讓他麻木。
隨著一塊巨石滑落,掩埋住了他對著天空露出的絕望眼神,和想要爬出去,抓住石頭堆積起岩壁的手。
瀕臨死亡前想的是什麼,是誰,一個充滿復雜,生動鮮明的人。
他恨她,便是死了也不想放過她。
這些全都化為雲煙,留下不甘的只有一句話,不能就這麼死了,小孩還沒找到。
他進山里的計劃目的,可不是讓自己就這樣死去。
計劃,為測試時嫣跟他是不是同一類人,她到底能不能復活?能不能一直“因他而死”?這個答案,只要她再死一次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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