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下的舊影與新痕
晚上八點,辦公室的中央空調已經調低了溫度,冷風從出風口悄悄漫出來,裹著紙張和電子設備的微熱氣息,在空蕩的辦公區里打了個轉。城西項目的緊急通知是半小時前發來的,客戶在最終審核時突然提出修改需求,要求明天一早看到補充方案——這個時間點,整個樓層只剩下林志遠和甦宛清的工位還亮著燈,連走廊盡頭的打印機都停了運轉,安靜得能听見彼此鍵盤敲擊的輕重聲。
甦宛清盯著屏幕上的銷售數據報表,指尖在鼠標上懸了很久。表格里的數字密密麻麻,像一群擠在一起的螞蟻,其中一行環比增長率明顯異常,紅色的負號在白色背景上刺得人眼楮發疼。她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起身時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一聲輕響,打破了沉默。“這里的數據是不是有問題?”她走到林志遠身邊,手指指向屏幕右下角的單元格,說話時氣息輕輕掃過桌面。
或許是靠得太近,她垂落的長發不經意蹭過林志遠的肩膀,細軟的發絲帶著洗發水的淡香,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他的皮膚上。兩人同時頓住動作,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秒。甦宛清像被燙到似的往後退了半步,後背撞到身後的文件櫃,發出一聲悶響。她連忙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雙手攥緊了桌角的鼠標,指尖微微發顫——剛才那瞬間的觸踫,讓她想起三年前的某個加班夜,她也是這樣湊到他身邊看報表,頭發蹭到他的肩膀時,他笑著說了句“別鬧,數據要看錯了”。
林志遠的目光還停在那行異常數據上,卻半天沒看進去。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卻沒聚焦,腦海里全是剛才發絲劃過肩膀的觸感,還有過去無數個加班夜的碎片。那時候他還不是“林總”,她也不是“甦總監”,兩人都在項目組里做基層,加班到深夜是常事。有一次她盯著屏幕太久,困得直點頭,最後干脆靠在他肩膀上打哈欠,聲音含糊地說“林工,我眼楮快睜不開了”,他沒叫醒她,只是悄悄把空調調高了兩度,又去茶水間給她泡了杯熱咖啡,看著她靠在椅子上蜷成一團,像只累壞的小貓。
“是有點問題,”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串指令,調出原始數據核對,“應該是上周的零售端數據錄入時出了偏差,我改一下,你先歇會兒。”他說話時沒回頭,目光依舊盯著屏幕,卻刻意放慢了敲擊鍵盤的速度——他知道甦宛清的習慣,遇到復雜問題時總愛硬撐,不把事情理順就不肯休息。
甦宛清沒說話,只是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水是下午倒的,現在已經涼透了,順著喉嚨滑下去時,激起一陣細微的寒意。她抬頭看向窗外,夜色已經濃得化不開,寫字樓的燈光像散落在黑絲絨上的碎鑽,遠處的黃浦江隱約能看見游船的光斑。會議室里的投影幕還亮著,上面的表格在白牆上投下清晰的影子,燈光裹著兩人的身影,像一層透明的保護膜,將他們與外面的世界暫時隔開。
可她心里清楚,這層保護膜天亮後就會消失。上個月簽完“競爭回避協議”的那天,hr特意找他們談過話,明確要求兩人在工作中保持“必要距離”,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搭檔負責核心項目。現在城西項目出了意外,他們不得不臨時協作,可這份協作里,藏著太多不能說出口的克制。
林志遠修改數據時,余光瞥見甦宛清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她面前的筆記本攤開著,上面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卻沒再往下寫一個字。他想起她剛才喝涼水時的樣子,起身走向茶水間“我去泡杯咖啡,你要嗎?”
“不用了,謝謝。”甦宛清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林志遠沒多說什麼,轉身走進茶水間。熱水壺的嗡鳴聲在安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看著熱水慢慢注滿杯子,放了兩勺速溶咖啡粉——這是甦宛清過去最喜歡的牌子,她總說這個口味不苦不澀,剛好能提神。他猶豫了一下,又拿了一個杯子,泡了杯熱牛奶,加了半勺糖——她胃不好,喝不了太濃的咖啡,尤其是在熬夜的時候。
端著兩杯飲品回到工位時,甦宛清剛好抬起頭,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熱牛奶上,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剛才看你喝涼水,怕你胃不舒服。”林志遠把熱牛奶放在她面前,語氣盡量保持平淡,“數據改好了,你看看補充方案的框架怎麼定,客戶要的是市場應對策略,我們得把風險點列清楚。”
甦宛清看著杯子里冒著的熱氣,指尖輕輕踫了踫杯壁,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到心里。她抬頭看向林志遠,他已經坐回自己的位置,正對著電腦屏幕敲字,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他們加班到凌晨三點,也是這樣在茶水間泡了熱牛奶,他把唯一的傘讓給她,自己淋著雨跑回了家,第二天還發著燒來上班,卻笑著說“沒事,一點小感冒”。
“我覺得可以分三個部分,”甦宛清收回思緒,翻開筆記本,聲音比剛才清晰了些,“先分析數據偏差的原因,再給出短期的補救措施,最後補充長期的風險防控方案。客戶這次突然提需求,可能是擔心後續的銷售業績,我們得把預期效果寫得具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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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遠敲鍵盤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她“我也是這麼想的。短期補救可以讓線下門店做促銷活動,長期的話,得優化供應鏈的響應速度,上次你提的那個‘區域備貨’方案,剛好可以加進去。”
甦宛清愣了一下,她上次在項目例會上提“區域備貨”時,林志遠坐在對面,一直低頭記筆記,她還以為他沒在意。原來他都听進去了。她點點頭,打開文檔開始寫補充方案的框架,鍵盤敲擊聲再次響起,這次的節奏比剛才更默契,偶爾有需要核對的地方,兩人只是輕聲交流幾句,不用多說,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這種默契,是過去三年一起加班、一起改方案、一起跑客戶練出來的,不是一份“回避協議”就能輕易抹掉的。
凌晨一點,補充方案終于初稿完成。甦宛清保存文件時,手指在鼠標上頓了頓,看向林志遠“要不要發一份給客戶先確認?免得明天一早又要改。”
“我已經發了,”林志遠關閉電腦,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剛才改完數據就發了,客戶那邊說凌晨會看,有問題會聯系我們。”他起身收拾桌上的文件,把“競爭回避協議”的復印件放進公文包時,指尖不小心踫到了里面的銀杏葉胸針——那是去年年會他替她抽到的,她後來忘了取走,他就一直收著。
甦宛清也開始收拾東西,她把筆記本合上,放進隨身的包里,目光掃過林志遠的公文包,剛好看見胸針的一角露出來,金色的葉子在燈光下閃了閃。她心里輕輕顫了一下,想起去年年會時,她笑著把胸針別在他西裝上,說“借林總沾沾喜氣”,那時候他們還沒簽協議,還能像朋友一樣開玩笑。
“我送你下去吧,”林志遠把公文包搭在肩上,“凌晨路上不安全。”
甦宛清剛想拒絕,就看見他已經按下了電梯按鈕,只好點點頭“好。”
電梯里的燈光很亮,兩人站在兩側,中間隔著一步的距離。鏡面牆壁映出他們的身影,沉默像一層薄紗,裹著彼此的呼吸。電梯緩緩下降,數字從23一層層減少,甦宛清看著鏡面里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好像昨天還在和他一起討論項目細節,今天就已經要刻意保持距離。
“城西項目結束後,你是不是要調去北方區?”甦宛清忽然開口,聲音在電梯里顯得格外清晰。她上周听hr說,公司要派林志遠去負責北方區的新項目,為期至少兩年。
林志遠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他看向鏡面里的她,她的目光落在電梯門上,長長的睫毛垂著,像在掩飾什麼情緒。“還沒定,”他輕聲說,“不過可能性很大,北方區需要有人去開拓市場。”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一樓,門緩緩打開。外面的大廳空無一人,保安室的燈還亮著,門口的玻璃門映出夜色里的路燈。林志遠送甦宛清到門口,看著她從包里拿出車鑰匙,指尖在鑰匙扣上摩挲了一下——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一個小小的銀杏葉鑰匙扣。
“路上小心,”林志遠站在門口,沒再往前走,“客戶要是有回復,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好,”甦宛清點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剛拉開車門,又回頭看向他,“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別太累了。”
林志遠看著她的車緩緩駛出停車場,直到尾燈消失在夜色里,才轉身走進電梯。回到辦公室拿落在工位上的手機時,他看見甦宛清的筆記本忘在了桌上,封面是她最喜歡的藍色,上面貼著一張小小的銀杏葉貼紙。他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空白處,畫著兩個小小的卡通人物,一個穿著西裝,一個穿著風衣,旁邊寫著“林工和甦工”,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正是他們一起完成第一個項目的日子。
他輕輕合上筆記本,放進自己的公文包,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又空落落的。窗外的夜色依舊濃,可他知道,有些東西,就算隔著協議,隔著距離,也藏不住。
第二天早上九點,甦宛清剛到公司,就看見林志遠站在她工位前,手里拿著她的筆記本。“你昨天把筆記本忘在辦公室了,”他把筆記本遞給她,“客戶凌晨回復了,說補充方案沒問題,今天下午開會確認就行。”
“謝謝,”甦宛清接過筆記本,指尖踫到他的手,兩人都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尷尬像一陣風,悄悄吹過彼此的眼角。
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帶著爽朗的語氣“志遠!宛清!好久不見啊!”
甦宛清抬頭一看,只見陳默拎著公文包快步走過來,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陳默是他們的大學同學,也是他們剛進公司時的同事,後來跳槽去了合作方公司,負責項目對接。他是少數知道他們過去關系的人,說話向來直白,沒什麼顧忌。
“陳默?你怎麼來了?”林志遠連忙迎上去,刻意站在陳默和甦宛清之間,擋住了兩人的視線,“是來談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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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陳默拍了拍林志遠的肩膀,目光越過他看向甦宛清,笑著說,“听說你們在負責城西項目,剛好我們公司想參與後續的供應鏈合作,我就過來了。說起來,咱們仨好久沒聚了,當年在項目組里,你倆可是最合拍的搭檔,我還跟人打賭,說你們肯定要在一起,結果……”
陳默的話沒說完,就看見甦宛清的臉色微微變了,她低下頭,手指攥緊了筆記本的邊緣。林志遠連忙打斷他的話“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們先去會議室談合作吧,客戶下午還要來開會。”他刻意加重了“合作”兩個字,伸手接過陳默手里的資料袋,“我帶你去會議室,宛清還有其他工作要處理。”
陳默愣了一下,看著林志遠的眼神,又看了看甦宛清的反應,忽然明白了什麼。他跟著林志遠走向會議室,路過茶水間時,瞥見牆上貼著的“員工行為規範”,其中一條寫著“避免同一業務線員工存在利益關聯”,心里頓時清楚了——看來他們倆是簽了“回避協議”,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公開走得近了。
會議室里,林志遠把城西項目的資料遞給陳默,刻意避開了兩人過去的話題,只談工作細節。可陳默總忍不住提起過去的事“還記得當年我們做城東項目嗎?加班到深夜,宛清煮了粥,你還搶了她的雞蛋,結果被她追著打……”
“陳總,”林志遠放下手里的筆,語氣比剛才嚴肅了些,“我們還是先談這次的供應鏈合作吧,客戶下午就要確認方案,時間比較緊。”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陳默面前,“這是‘競爭回避協議’的復印件,公司有規定,我和甦總監不能同時參與核心項目的決策,後續的合作對接,我會安排小張跟你聯系。”
陳默看著文件上的黑體字,又看了看林志遠嚴肅的表情,只好點點頭“好,我知道了。那我先看一下合作方案,有問題再跟小張聯系。”
送走陳默後,林志遠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他走到窗邊,看見甦宛清正站在茶水間門口,手里拿著一個空杯子,目光落在遠處的寫字樓——她肯定听見了剛才陳默的話。他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堵著,難受得厲害。
甦宛清其實沒走遠,她站在茶水間門口,能隱約听見會議室里的對話。陳默提起的城東項目,是她和林志遠一起負責的第一個項目,那時候他們還很年輕,加班到深夜時,她會從家里帶粥來,他總愛搶她碗里的雞蛋,然後笑著說“你的雞蛋比我的香”。那些日子像放電影一樣在她腦海里閃過,可現在,卻只能變成“不能提的過去”。
“還沒泡咖啡?”林志遠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嚇了她一跳。他手里拿著兩個杯子,遞給她一個,“剛泡的,還是你喜歡的口味,加了半勺糖。”
甦宛清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她想起昨晚的熱牛奶。她抬頭看向林志遠,他的目光里帶著一絲歉意“陳默他就是記性不好,說話沒分寸,你別往心里去。”
“我沒往心里去,”甦宛清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味道還是熟悉的,卻沒了過去的甜,“只是覺得,‘形影不離’這四個字,現在听起來像個笑話。”
林志遠看著她的側臉,心里一陣發酸。他想起當年陳默還開玩笑說,他們倆是“項目組里的連體嬰”,走到哪里都一起,現在卻要刻意避開彼此的視線,連說話都要注意分寸。他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協議就像一道紅線,橫在他們之間,讓所有關心都變得小心翼翼。
“下午客戶開會,我會盡量少說話,”甦宛清放下咖啡杯,聲音很輕,“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林志遠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手里的咖啡漸漸涼了。他知道,她是在刻意保持距離,可這份距離,卻像一把刀,輕輕割著彼此的心。
城西項目的客戶會議定在下午兩點,甦宛清早上起來時就覺得喉嚨不舒服,咳嗽了幾聲,以為是昨晚熬夜的緣故,沒太在意。可到了中午,她的咳嗽越來越頻繁,臉色也變得蒼白,額頭有些發燙。小張看見她難受的樣子,要去給她找退燒藥,卻被她攔住“不用了,客戶會議很重要,不能出岔子。”
兩點整,客戶準時到達會議室。甦宛清強撐著身體,開始匯報補充方案,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偶爾還會咳嗽幾聲。林志遠坐在她旁邊,一直留意著她的狀態,看見她拿筆的手微微發顫,心里很擔心,卻只能在她咳嗽時,悄悄遞過一杯溫水。
匯報進行到一半,甦宛清正說著線下促銷活動的細節,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發悶,眼前陣陣發黑。她想扶住桌角,卻沒站穩,額頭重重抵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宛清!”林志遠連忙站起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觸到她的皮膚,滾燙的溫度讓他心里一緊。他沒看在場的客戶和同事,直接拿起她的外套,對客戶說“抱歉,甦總監身體不舒服,我先送她去醫院,剩下的匯報讓小張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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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戶也看出甦宛清情況不好,連忙點頭“快去快去,身體要緊,匯報晚點再說也沒關系。”
林志遠扶著甦宛清走出會議室,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靠在他的懷里,呼吸很輕。“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他輕聲安慰她,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很少這麼慌亂,就算當年項目出了大問題,他也能冷靜應對,可現在看著她難受的樣子,他卻覺得心里像被火燒一樣。
車上,甦宛清靠在副駕駛座上,眼楮閉著,臉色蒼白得像紙。林志遠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緊,目光時不時掃向她,確認她還醒著。車窗外的車流緩緩移動,他打開雙閃,盡量開得快些,卻又怕急剎車讓她不舒服。
“你抽屜里的感冒藥快過期了,”林志遠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上周我幫你整理文件時看見的,本來想提醒你,又忘了。”他其實上周就想給她買新的感冒藥,可又怕被同事看見,說他們走得太近,只好把這件事記在便簽上,貼在自己的電腦旁,卻還是忘了提醒她。
甦宛清勉強睜開眼,看著林志遠的側臉,他的眉頭皺得很緊,眼底滿是擔心。她想起上周整理文件時,確實在抽屜里看到過感冒藥,當時還想著要換,結果一忙就忘了。她輕輕“嗯”了一聲,又閉上眼楮,意識漸漸模糊。
到了醫院,林志遠抱著甦宛清跑進急診室,醫生檢查後說是急性扁桃體炎,加上熬夜勞累,發了高燒,需要輸液。他忙著掛號、取藥,跑前跑後,額頭上滲出了一層汗。等護士把輸液針打上,甦宛清醒過來一些,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卻又有些難過——他們現在明明是“回避關系”,他卻還是這麼在意她。
“你先回去吧,”甦宛清輕聲說,“客戶會議還沒結束,小張可能應付不過來。”
“我已經跟小張說了,讓他把會議紀要發給我,”林志遠坐在病床邊,把她的外套疊好放在旁邊,“我在這里陪你,等輸完液再送你回家。”
甦宛清沒再拒絕,她看著林志遠從公文包里拿出筆記本,開始處理工作郵件,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卻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確認她沒事。她忽然想起剛才在車里,他說幫她整理文件時看到了感冒藥,心里忽然明白——他其實一直都在默默關心她,只是這份關心,被藏在了“回避協議”的背後。
輸液快結束時,甦宛清的母親趕來了。她一進病房就看見林志遠,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走到他面前,語氣帶著疏離“林總,謝謝你送宛清來醫院,接下來我來照顧她就好,你先回去吧。”
林志遠站起身,點點頭“好,阿姨,甦總監輸完液還要吃退燒藥,我已經跟醫生問好了劑量,藥在桌子上。”
“我知道了,”甦母的語氣還是很冷淡,“林總,我知道你們過去很好,但現在既然劃了紅線,就別再走太近了,宛清心思重,禁不起折騰。”她其實早就知道他們簽了“回避協議”,也知道林志遠要調去北方區,她不想女兒再陷進去,最後受傷害。
林志遠握著公文包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阿姨,我知道分寸,但我不能看著她生病不管。”他想起當年第一次去甦宛清家,甦母笑著給他夾菜,說“宛清跟你在一起,我們放心”,現在卻變成了“別再走太近”,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難受得厲害。
“分寸不是靠嘴說的,”甦母嘆了口氣,“你們在一個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可有些感情,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兩個人的麻煩。”她說完,轉身走到病床邊,給甦宛清掖了掖被子,沒再看林志遠。
林志遠看著甦母的背影,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甦宛清,她閉著眼楮,眼角卻有淚水悄悄滑下來——她肯定听見了他們的對話。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出病房,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看見甦宛清睜開眼楮,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不舍。
醫院走廊的燈光很亮,卻照不暖林志遠的心情。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便簽,上面寫著“幫宛清換感冒藥”,日期是三天前——這是他一直沒機會說出口的關心。他把便簽放在病房門口的桌子上,希望甦宛清能看到。
走出醫院時,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像在訴說著什麼。林志遠撐開傘,看著雨幕里的人群,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他撐著一把小傘送甦宛清回家,兩人擠在傘下,雨水打濕了他的半邊肩膀,她卻笑著說“林工的肩膀比傘還管用”。
那時候的他們,還不用在意什麼“回避協議”,還能像朋友一樣並肩走在雨里。而現在,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一場雨,還有一份不能輕易逾越的紅線。可林志遠心里清楚,有些感情,就算被紅線擋住,也會在心里悄悄發芽,等著有一天,能重新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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