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濃稠。
徐應德抱著昏迷的小寶沖出鎖龍井時,整座城池已經陷入瘋狂。護城河的水完全變成了粘稠的血漿,在街道上肆意橫流。那些飲過河水的百姓,此刻正發生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異變——他們的指甲彎曲成爪,脊椎詭異地隆起,在屋檐間爬行如野獸,發出非人的嘶吼。
"師祖"清風跪在井邊,顫抖的手捧起一仸朱砂色的細沙。那是張天師坐化後留下的最後痕跡,夜風一吹,便消散在血色的霧氣中。
小寶突然在徐應德懷中劇烈抽搐,孩子眉心浮現出龍鱗狀的黑斑,被斬碎的煞核殘片正在他經脈中游走。徐應德撕開孩子的衣襟,只見心口處浮現出一道猙獰的龍形烙印,隨著遠處血龍的咆哮而明滅閃爍。
"是龍契!"清風臉色慘白,"這孩子成了龍怨復生的容器!"
西南方傳來城牆崩塌的巨響。眾人回頭,只見護城河的黑水倒灌入城,在血霧中凝聚成一條三丈高的猙獰龍形。更可怕的是那些異變的百姓,他們正從四面八方涌來,將未受感染的活人生生撕碎,鮮血匯入地上的血河,滋養著那條越來越清晰的血龍。
"必須找到淨化之法。"清風扯下腰間八卦鏡,"《風水堪輿志》殘缺的後半卷"
"在凌霄子手里。"徐應德將小寶交給清風,自己則拔出已經布滿裂痕的乾坤劍。劍身上的銘文正在滲血,仿佛在回應著城中越來越濃烈的煞氣。
殘陽如血時,他們闖入城隍廟廢墟。供桌下的暗格里果然藏著半卷竹簡,可當清風剛觸踫到竹簡,幽藍的鬼火突然竄起。凌霄子的虛影自火焰中浮現,那張與二十年前毫無二致的臉上帶著譏諷的笑意"師兄,你終于來取這"逆天改命"之術了?"
虛影突然掐訣,竹簡上的墨字如活物般扭動重組。徐應德猛地推開清風,自己右臂卻被竄出的墨字蝕出森森白骨。那些扭曲的字跡在空中凝聚成新的讖語
> 龍蛻成時天地覆
> 逆轉乾坤者
> 必遭乾坤噬
小寶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嘯,四肢關節以詭異的角度反折,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龍鱗。清風急忙用墨斗線纏住孩子,卻發現線繩正在被腐蝕"他正在龍化!竹簡上說需要至親之血"
話音未落,徐應德如遭雷擊。二十年前那個雪夜的記憶突然清晰——當年他親手埋葬的守陣人遺孤,襁褓里本該有對玉質長命鎖!
"你不是小寶!"徐應德劍指孩童,聲音嘶啞,"你是龍怨養的"影童子"!"
"影童子"咯咯笑起來,表皮如陶器般片片剝落,露出內里黑水晶般的龍煞本體。供桌下的暗格突然打開,真正的小寶被鐵鏈鎖著,心口插著一根正在抽血的銀針。
凌霄子的虛影放聲大笑"好師兄,你以為逆轉乾坤不用代價?這孩子的心頭血,早滴滿鎖龍井了!"
狂風驟起,供桌上殘破的城隍像突然睜眼。徐應德在血光中看清真相——所謂龍怨,根本是玄門祖師用龍煞煉制的長生藥引!而凌霄子這二十年來,一直在用活人祭祀喂養這條血龍!
血龍已經完全實體化,盤踞在城中央發出震天咆哮。被感染的百姓如潮水般涌向城隍廟,他們的眼耳口鼻中鑽出細小的黑蛇,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羅網。
清風拼命護住奄奄一息的真小寶,道袍已經被鮮血浸透"徐兄,來不及了"
徐應德擦去嘴角的血跡,將乾坤劍橫在胸前。劍身上的裂痕突然迸發出刺目的金光,那些銘文一個個浮空而起,在他周圍形成一道旋轉的符文屏障。
"二十年前我錯過一次。"他望向越來越近的血龍,聲音平靜得可怕,"今日,縱使魂飛魄散,也要斬了這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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