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堂的青銅風鈴在午夜無風自動。
徐應德放下正在擦拭的羅盤,銅制的天池里,磁針正在瘋狂震顫。他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電子鐘——2359,數字突然變成了亂碼。
\"來了。\"內室的張天師突然開口,手中茶盞里的水無端泛起漣漪。
急促的剎車聲在門外響起。四個壯漢抬著擔架沖進來,後面跟著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擔架上的青年面色鐵青,裸露的胸口處,一條黑線像活物般在皮膚下游走。
\"兩位大師救命!\"中年人直接跪下,\"我兒子從老宅回來就...\"
徐應德已經掀開病人的眼皮。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眼白,而是一片旋轉的黑霧。他迅速將三枚銅錢按在病人眉心、喉結、心口,銅錢立刻蒙上一層冰霜。
\"煞氣入髓。\"張天師不知何時站在了擔架另一側,手中桃木劍的劍穗無風自動,\"不是尋常病癥。\"
徐應德點頭,取出一塊通透的白玉壓在病人舌下。玉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乾坤堂的規矩。\"徐應德對中年人豎起三根手指,\"三不問。不問來處,不問因果,不問責金。\"
中年人急忙點頭,卻被張天師攔住︰\"但這次得問——祖宅是不是動過地基?\"
擔架上的青年突然劇烈抽搐,胸口黑線暴起,在皮膚表面組成一個詭異的符咒。監護儀發出刺耳警報,所有數據都變成了亂碼。
\"按住他!\"徐應德喝道,同時從藥櫃取出一把閃著藍光的銀針。張天師已經咬破指尖,在青年額頭畫下一道血符。
血符與黑線接觸的瞬間,整個房間的燈光驟然暗下。黑暗中,隱約听見某種鱗片摩擦的聲音。
寅時三刻,乾坤堂後院亮如白晝。
七盞青銅燈按北斗方位排列,中央的石台上躺著那個青年。徐應德手持羅盤繞行三圈,突然在東北角停下——羅盤的磁針豎直向上,像被無形的手提著。
\"就是這里。\"他跺了跺腳,\"哇。\"
張天師從袖中取出一把泛著青光的小鏟,輕輕插入土中。第三鏟下去,鏟尖突然\"叮\"地撞上硬物。挖出來的是一塊刻滿符文的龜甲,背面沾著已經發黑的血跡。
\"鎖龍甲...\"張天師臉色驟變,\"有人在截斷地脈!\"
徐應德已經回到病人身邊,將龜甲放在他胸口。驚人的一幕出現了——那些黑線全部聚集到龜甲周圍,形成一幅微縮的山川地形圖。
\"果然。\"徐應德指著圖中一處凹陷,\"祖宅建在"龍吐珠"的穴位上,但被人為改成了"困龍潭"。\"
張天師突然取出一面八卦鏡對準病人。鏡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一條被鐵鏈鎖住的黑蛟,正痛苦地翻滾。
\"不是病。\"兩人異口同聲,\"是地脈反噬!\"
中年人癱坐在地︰\"半年前...確實請人改過祖宅風水...\"
\"找的誰?\"徐應德厲聲問。
\"一個...自稱天醫派傳人的道長...\"
張天師與徐應德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天醫派早在百年前就已絕跡江湖。
子時將至,乾坤堂內燈火通明。
青年被安置在一張特制的黑檀木床上,床板刻著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圖。徐應德在房間四角各擺了一碗摻著朱砂的雄黃酒,張天師則在門窗貼上了銀色的符 。
\"記住。\"徐應德對中年人說,\"待會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能出聲。\"
當時辰鐘敲響第一聲,張天師手中的桃木劍突然自燃,青色的火焰照亮了整個房間。徐應德則取出一把古舊的銅尺,在病人上方量出七寸距離。
\"天樞定位!\"
銅尺突然懸浮在空中,病人的身體隨之浮起三尺。胸口的黑線瘋狂扭動,逐漸凝聚成一個猙獰的龍頭形狀。
張天師劍指龍頭︰\"五星列照,煥明五方!\"
五道青光從劍尖射出,將黑氣釘在半空。徐應德趁機將那塊龜甲按在龍頭位置,龜甲上的符文一個個亮起紅光。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龜甲上的血跡開始流動,逐漸組成一個生辰八字。張天師只看一眼就變了臉色︰\"這是...師父的...\"
話音未落,整個房間突然劇烈震動。所有碗中的雄黃酒同時沸騰,酒液化作血紅色霧氣。從地底傳來沉悶的吼聲,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甦醒。
\"不是地脈反噬!\"徐應德大吼,\"是有人在用活人祭喚醒龍煞!\"
黑氣突然暴起,沖破了青光束縛。張天師噴出一口鮮血,桃木劍斷成三截。千鈞一發之際,徐應德扯下掛在牆上的《天醫風水圖》擲向黑氣——
古畫在空中展開,畫中的山水竟然活了過來!一道瀑布從畫中傾瀉而下,將黑氣沖散。隱約听見一聲不甘的龍吟,所有異象瞬間消失。
病人\"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胸口的黑線盡數消退。窗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
徐應德撿起掉落的龜甲,發現背面多了一行小字︰\"天醫續命,地脈償債\"。
張天師擦去嘴角鮮血,望向徐應德︰\"師兄,這事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