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會結束後的第三個月，張天師站在三聖醫院頂樓的特殊病房里，指尖的金針微微顫動。病床上躺著最新收治的青銅癥患者——一個十六歲的漁村少女余小雨。與之前病例不同，她身上的青銅紋路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
\"血氧82，心率140，體溫39.5度。\"護士小聲匯報著監測數據，\"常規劑量的金葫素完全沒有效果。\"
張天師的右手掌心隱隱發燙。他輕輕掀開患者的病號服，少女鎖骨下方赫然浮現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青銅蓮花，花瓣上密布著血管狀的紅色紋路。
<ri，再抽5腦脊液。\"張天師說著，從白大褂內袋取出一個青布小包，\"通知檢驗科，加做微量元素分析，重點檢測銅離子濃度。\"
等醫護人員都離開後，他解開青布包，露出九根長短不一的金針。最細的那根只有頭發絲粗細，針尾纏繞著一截金葫藤蔓。當他將金針懸在余小雨眉心上方時，針尖突然自行彎曲，指向少女的右耳後方。
\"果然...\"張天師眼神一凜。他輕輕撥開少女的頭發，在耳後發現了一個米粒大小的凸起——那不是普通的皮膚病變，而是一粒正在發芽的青銅種子。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醫務科主任李文博帶著三個穿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胸牌顯示他們來自國家衛健委特別調查組。
\"張主任，鑒于近期青銅癥病例出現異常變異，委員會決定將所有患者轉入指定醫療機構統一治療。\"李文博推了眼鏡，\"這是轉移令。\"
張天師不動聲色地擋住病床︰\"余小雨病情特殊，轉移可能導致惡化。\"
\"這是專家組的一致決定。\"為首的調查組成員亮出一份文件，\"現有證據表明，金葫素對變異毒株效果有限。長生藥業研發的新藥"淨銅靈"已經進入臨床階段。\"
听到\"長生藥業\"四個字，張天師掌心的金葫印記突然刺痛。他記得師父留下的《歸墟醫案》中明確警告︰凡以\"長生\"為名的醫藥，必與歸墟禁忌有關。
\"給我24小時。\"張天師指示調查組成員，\"如果明天這時候患者沒有改善，我親自護送她轉院。\"
等所有人離開後，張天師立刻反鎖房門，拉上窗簾。他從懷中取出半塊青銅令牌——這是從歸墟帶出的問心鼎碎片。令牌接觸空氣的瞬間，病房里的監控設備全部失靈，燈光變成了詭異的青色。
\"金針度穴，青囊問心。\"張天師將九根金針分別刺入余小雨的九大要穴。最後一針落在天靈蓋時，少女突然睜眼，瞳孔中映出一座正在崩塌的青銅古城。
\"救...師父...\"余小雨的喉嚨里發出不屬于她的蒼老聲音，\"馮不二...叛...\"
張天師倒吸一口涼氣。馮不二這個名字在《歸墟醫案》最後一頁被朱砂重重圈出，旁邊批注\"歸墟叛徒，盜取母種\"。
少女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監護儀發出尖銳警報。張天師咬破指尖，將一滴血滴在問心鼎碎片上。青銅表面立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對應變異青銅癥的治療方案——需要以醫者心血為引，配合金葫藤汁施針。
\"得罪了。\"張天師解開少女病號服，將金葫藤汁涂抹在她胸口的青銅蓮花上。藤汁接觸皮膚的瞬間，竟發出金屬腐蝕的\"滋滋\"聲。少女發出淒厲慘叫，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拉扯成\"大\"字形。
張天師右手捏訣，左手持金針刺向自己心口。就在針尖即將刺入的剎那，窗外射來一道銀光，\"叮\"地擊飛了金針。
\"住手！你這一針下去，正好激活她體內的母種！\"
熟悉的聲音讓張天師渾身一震。病房角落的陰影里，一個佝僂身影緩緩浮現——是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甦雨晴。但與記憶中不同，她的左臂已經完全青銅化，手指變成了鋒利的金屬爪。
\"師叔？！您怎麼...\"
\"沒時間解釋。\"甦雨晴扔來一個玉瓶，\"用這個代替心血。你師父冒險打開歸墟通道，只能維持三分鐘。\"
玉瓶中是閃爍著星光的藍色液體，散發著海水的氣息。張天師立刻明白這是歸墟深處的\"無根水\"，《歸墟醫案》中記載的解毒聖品。
隨著無根水注入穴位，余小雨胸口的青銅蓮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謝。但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暴力破開，六個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沖了進來。
\"張天師涉嫌非法人體實驗，立即控制！\"李文博在後方大喊。
甦雨晴冷笑一聲，黑袍無風自動。她青銅化的左臂突然伸長，五指張開射出一道青光。所有闖入者瞬間僵直，皮膚上浮現出細密的青銅紋路。
\"走！\"甦雨晴抓起張天師和余小雨，三人身影如水波般晃動，下一秒竟出現在醫院地下三層的廢棄倉庫里。
昏暗的燈光下，張天師這才看清師叔的真容——她的半邊臉已經青銅化，脖頸處爬滿藤蔓狀的金色紋路。
\"師叔，您的身體...\"
\"馮不二用歸墟母種傷了我。\"甦雨晴咳嗽著，吐出一口青銅色的血沫，\"他偷走十二顆母種中最毒的那顆"貪狼"，要在人間培育青銅神樹。\"
張天師猛然想起師父的警告︰青銅神樹若開花結果，其花粉能讓方圓百里生靈盡數青銅化。
\"余小雨是什麼人？為什麼她體內會有某種反應？\"
\"她是鑰匙。\"甦雨晴用金屬手指輕點少女眉心，\"馮不二選中她，是因為她的生辰八字特殊，能承受母種之力而不立即死亡。\"
倉庫深處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甦雨晴臉色大變，一把推開張天師︰\"他們來了！帶這丫頭去找你師父的舊物——青囊書！只有找到它才能...\"
話音未落，三道銀光穿透甦雨晴的胸口。她踉蹌後退，青銅化的身體開始崩解。
\"師叔！\"張天師想沖上去，卻被一股無形力量推開。甦雨晴用最後的力量畫出一個符咒，地面浮現出傳送陣的光芒。
\"記住...青囊書在...\"她的聲音被一陣刺耳的金屬碎裂聲淹沒。在完全崩解前，張天師看到她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右手三指彎曲，拇指與小指相觸。
傳送陣啟動的瞬間，張天師看到倉庫陰影里走出三個身穿白大褂的人。為首者戴著青銅面具，面具額頭上刻著\"貪狼\"二字。
天旋地轉後，張天師發現自己站在一間破舊的中醫診所里。牆上的老式掛歷顯示日期是2003年5月，櫃台後的藥櫃上積著厚厚的灰塵。
\"這是...師父二十年前的診所？\"
余小雨在他懷中甦醒，虛弱地抓住他的衣領︰\"醫生...我听到他們在說...疫苗...\"
張天師渾身一顫。如果馮不二真的將母種混入疫苗，那將是一場波及全國的青銅之災。他必須盡快找到青囊書，但師叔最後的提示太過隱晦。
診所後間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張天師警覺地摸出金針，循聲走去。推開儲藏室的門，他看到一只青銅色的貓正在抓撓一個老式保險箱。貓抬頭看他，眼楮是兩粒會轉動的黑珍珠——正是歸墟中見過的那只！
\"喵∼\"青銅貓叫了一聲，突然撲向牆上的老照片。照片中是年輕時的徐應德、林素心和甦雨晴，三人站在海邊，背景里隱約可見一座燈塔。
張天師福至心靈，想起師叔最後的手勢——那不是普通手勢，而是三聖醫院標志的簡化版！而照片中的燈塔，正是現在醫院行政樓的位置。
保險箱應聲而開。里面沒有文件，只有一尊小小的青銅鼎模型，鼎內放著一卷竹簡。當張天師的手觸踫到竹簡時，鼎模型突然變大，眨眼間就變成了半人高的青銅鼎。
\"問心鼎的仿制品？\"張天師展開竹簡，上面的文字如活物般流動，最終組成《青囊書》三個大字。
余小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口青銅色的血。血滴在鼎中，立刻沸騰起來，鼎壁上浮現出一幅地圖——正是長生藥業的總部所在地，而在地下三十米處，標著一棵正在生長的青銅樹！
\"原來如此...\"張天師握緊金針，\"馮不二把母種培育基地藏在制藥公司地下。\"
竹簡上又浮現出新文字︰\"欲破母種，需三聖合力。金針問心，青囊載道，歸墟為證。\"
張天師陷入兩難。師父被困歸墟，師叔生死未卜，三聖已缺其二。正當他絕望時，診所的門鈴突然響起。
門外站著個渾身濕透的年輕人，背著個奇怪的青銅匣子。
\"請問...是徐醫生的診所嗎？\"年輕人怯生生地問，\"我是周明，甦醫生讓我把這個送來。\"
他打開青銅匣子，里面靜靜躺著一盞青銅燈——正是張天師在歸墟見過的，師父用來壓制歸墟暴動的法器！
燈芯突然自動點燃，火焰中浮現出徐應德的虛影︰\"天師，時間不多了。馮不二已啟動"貪狼計劃"，明日午時第一批疫苗將在全國接種。\"
\"師父！我該如何阻止？三聖已缺...\"
\"你錯了。\"徐應德的虛影微笑，\"三聖從未指定是誰。醫者仁心，皆可成聖。\"他的目光轉向余小雨，\"這丫頭體內有素心當年留下的護心針，可代一聖。\"
又看向周明︰\"這孩子是雨晴的關門弟子，青囊術已有小成，可代二聖。\"
最後看向青銅貓︰\"至于第三聖...\"青銅貓突然躍入問心鼎，鼎中液體瞬間變成金色。
徐應德的虛影越來越淡︰\"記住，治本而非治標...青銅癥真正的病因不是母種，而是人心對長生的貪念...\"
虛影消失前，張天師看到師父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將青銅燈傾斜，讓燈油滴在青囊書上。他立刻會意，依樣操作。燈油所到之處，竹簡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紅點，正是全國範圍內母種反應者的分布圖！
\"原來如此！\"張天師恍然大悟，\"馮不二早已在各地潛伏期患者體內植入子種，只等母樹開花就能同時激活！\"
周明突然指著地圖︰\"張老師，這里有個紅點特別亮！\"
那是距離診所不到三公里的一處廢棄工廠。張天師瞬間明白了師父的提示——那里必定藏著馮不二的另一個實驗室，而且正在進行關鍵實驗！
\"周明，你留在這里照顧余小雨。\"張天師抓起青囊書和金針，\"如果明天日出前我沒回來，就把這盞燈...\"
\"不！\"余小雨突然掙扎著站起來，\"帶我一起去...我能感應到母種...\"她扯開衣領，原本凋謝的青銅蓮花竟然重新綻放，花蕊中射出一道青光指向工廠方向。
三人冒雨趕到工廠時，已是深夜。廢棄廠房里隱約傳出機械運轉的聲音，門口站著兩個穿白大褂的守衛——他們的眼楮在黑暗中泛著青銅色的光。
張天師從青囊書中取出一頁，折成紙鶴吹了口氣。紙鶴無聲飛向守衛，在接觸的瞬間化為金色粉末。兩個守衛頓時僵直，體表的青銅紋路迅速消退，昏倒在地。
\"這是...？\"周明瞪大眼楮。
\"青囊術中的"解厄符"，能暫時中和青銅毒素。\"張天師低聲道，\"但只能維持一刻鐘。\"
三人潛入廠房，順著地下通道來到一個巨大的實驗室。眼前的景象讓張天師血液凝固——數百個培養艙排列整齊，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個青銅化程度不同的\"人\"。實驗室中央，一棵三米高的青銅樹正在緩慢生長，樹干上纏繞著金葫藤蔓，但結出的不是葫蘆，而是一顆顆人眼狀的果實。
\"歡迎，張主任。\"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馮不二站在二樓觀察台，青銅面具已經取下，露出儒雅俊朗的面容，\"我就知道甦雨晴會引你來此。\"
張天師握緊金針︰\"馮不二，你盜取歸墟母種，意圖何為？\"
\"何為？\"馮不二輕笑，\"當然是為了實現醫道終極理想——長生不死啊。\"他指向青銅樹，\"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上古醫道傳說中的"換骨神樹"，能將凡人軀體轉化為不朽青銅。\"
余小雨突然尖叫起來，胸口的青銅蓮花瘋狂生長。馮不二眼楮一亮︰\"果然！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鑰匙"！\"他按下控制鈕，余小雨立刻被無形力量拉向青銅樹。
張天師飛身上前，九根金針同時射出，在空中組成一個金色符文。符文與無形力量相撞，爆發出刺目強光。趁此機會，周明拋出青銅匣子，匣子在空中變形，化作一張大網罩向馮不二。
\"雕蟲小技。\"馮不二袖中飛出一柄青銅小劍，輕易斬破大網。但就在他分神的剎那，張天師已經沖到青銅樹前，將青銅樹按在樹干上。
\"不！\"馮不二終于變色，\"你怎麼敢...\"
青囊樹接觸樹干的瞬間，整棵青銅樹劇烈顫抖，樹干上浮現出無數痛苦的人臉。張天師這才驚覺——這棵樹竟然是用活人培育的！每個培養艙里的\"人\"都是養分！
\"看到了嗎？\"馮不二狂笑，\"他們都是自願的！為了長生甘願成為神樹的一部分！這才是醫道的未來！\"
張天師怒極反笑︰\"醫者仁心，懸壺濟世。你這等邪術，也配稱醫道？\"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青囊書上。
鮮血激活了竹簡中封印的力量。青銅樹開始崩解，但馮不二不驚反笑︰\"晚了！貪狼母種已經通過臨床試驗，明天就會有十萬人接種！到時候...\"
他的話戛然而止。余小雨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手中握著一根從自己胸口拔出的金針，針尖完全變成了青銅色。
\"馮教授...\"少女的聲音突然變成成熟的女性嗓音，\"還記得二十年前，被你推下歸墟深淵的林素心嗎？\"
馮不二面如死灰︰\"不...不可能...你已經...\"
\"醫者仁心，生死相續。\"余小雨——或者說附身于她的林素心——將金針刺入馮不二後心，\"這一針，是為了那些被你欺騙的亡魂。\"
馮不二的身體迅速青銅化，最終變成一尊驚駭表情的雕像。與此同時，整個實驗室開始崩塌，青銅樹化為齏粉，培養艙一個個破裂。
\"快走！\"周明拉著張天師往外跑。余小雨卻站在原地不動，微笑著對他們揮手。
\"余小雨！\"張天師想沖回去救她，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開。
\"張醫生...\"少女的聲音恢復了正常，\"我本就是已死之人，是林醫生用最後的力量讓我多活了這些天...\"她的身體漸漸透明，\"請告訴周明...謝謝他的綠豆湯...\"
三人逃出工廠不久，身後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張天師跪在雨中，手中緊握著那根余小雨用過的金針。針尾不知何時纏上了一縷青絲，在雨中微微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