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常寧院門口的是晚星,她快步向前福身行禮︰“二小姐。”
徐樂婉點頭,並未多言。
緩步入內,老夫人照舊端坐在上,看過來的目光慈祥和藹,可惜,這目光投過來的太晚了些,若是在她剛回府就這樣,又何至于此?
“祖母。”徐樂婉收斂心緒行禮問安,“天氣寒涼,祖母可還安好?”
“都好,快坐。”老夫人說著向丫鬟示意。
丫鬟送上溫度恰好的手爐,徐樂婉接過暖在手中。
“前些日子顧府宴會,顧夫人見你沒去,甚是惋惜。”老夫人說著端起茶杯,“這是剛熬煮好的姜棗茶,性溫散寒,你剛進門喝正合適。”
徐樂婉端起來輕抿一口︰“累的祖母為婉婉周旋,顧家宴會若是早些日子或者晚些,婉婉定然會去,不巧與工部的事情湊在了一起。”
老夫人聞言耳朵都立了起來,偏偏不好問的太過直白︰“有你邱家養父在,那些農具應該不成問題,怎麼還要你個姑娘家跟著跑這些日子?”
徐樂婉淺笑︰“正所謂觸類旁通,聞一知十,農具這個東西,只要打開思路,能改良其一,就有其二。”
老夫人趕緊放下了茶盞,眼神迫切起來︰“婉婉又畫出了新農具?”
徐樂婉搖頭否認︰“是邱家爹爹畫的,我不過是跟著出一點無關痛癢的主意。”
無關痛癢,老夫人心口抽痛,她都听說了,昨日寧尚書帶著邱閱山進了宮,真是小事,怎麼會去驚動聖上?
想到這老夫人就一陣的醋意,這明明應該是她徐府的榮耀……現在卻看的見,摸不著,眼睜睜的看著功勞旁落他人。
“邱家,也是個有大氣運的。”
徐樂婉笑笑不說話,自己身為一品高位,在這陰陽誰呢?
老夫人喝了口茶,仍是心有不甘,她听打探消息的下人們說,最近酒樓里的牆上突然新加了些上好的皮毛,甚至還有挖出多年的藥材,誰去吃飯看到了想買就買下來。
往往都是掛上去的東西一日之內必會被搶個干淨,有的人看到當時沒買,等想買了再回去發現沒了。
好東西誰不想要?老夫人不但想,還想的百爪撓心,奈何無法直接開口。
“酒樓的賬本,都學會怎麼看了嗎?祖母左右閑來無事,有不懂的也能教教你。”
徐樂婉唇角帶笑︰“池嬤嬤都教過了,生意不多,一家酒樓而已,都看的明白。”
而已,老夫人心中更不是滋味,忍不住勸誡道︰“京中盯著酒樓的人多著呢,你在外提及記得要謹言慎行,莫要有自傲的想法。”
徐樂婉眨眨眼,嗯?她有嗎?不過不重要︰“祖母說的極是。”
“忙了這麼多日,是不是要在府中休息一段日子?”老夫人語氣復又溫軟下來。
“今日剛好打算去酒樓,昨日已經讓下人通知了掌櫃的。”徐樂婉從容答道。
“去酒樓?”老夫人一愣。
“正是。”徐樂婉坦言道,“過些日子怕是會下雪,到時候不好出府,趁著現在有空,婉婉想去酒樓轉轉。”
“也好,自己的生意,親自看著放心。”老夫人很想跟上,又拉不下臉來,酒樓是人家的,她要去說什麼呢?
徐樂婉對老夫人熱切的目光視而不見,專心品茶,如果徐家要去酒樓用餐,她可以給預留一個雅間,但是跟著她去看賬冊,自然不能。
徐樂詩听聞府中的馬車接了徐樂婉過來,滿心的嫉妒,她如今在府中處處踫壁,一個被趕出府的反而風光了起來。
想到連續來這找了她幾次的徐宗夢,徐樂詩眸底閃過一絲算計︰“去看看二哥在不在。”
“是。”霜露到門口吩咐小丫鬟。
徐宗夢正在府中抓耳撓腮,那個威武的蛐蛐,他非要買下來不可,但囊中羞澀,祖母、母親甚至詩詩那里都要過了,他要去哪里弄銀子成了一個難題。
“公子,大小姐說稍後要過來。”小廝守福送上熱茶。
徐宗夢眼楮一亮,詩詩是要給他送銀子嗎?
“好,快把房內收拾干淨。”
小廝丫鬟把徐宗夢攤滿桌子,涂涂畫畫的紙上收走,擦干桌面,擺上熱茶。
徐樂詩帶著丫鬟款款而至︰“二哥忙什麼呢?”
“沒忙什麼。”徐宗夢裝模做樣的從桌後繞出來,“詩詩來了,坐下喝茶。”
徐樂詩坐下來︰“二妹妹回了府,听說是祖母派了馬車接回來的。”
徐宗夢動作一頓,下意識的想起軍營狼狽的日子,語氣帶上了煩躁︰“好好的提她做什麼。”
徐樂詩安撫道︰“二哥,非是詩詩要提及二哥的傷心事,只是詩詩在想——”
徐宗夢看了過來,他要看他能有什麼事還能和那個人有關聯。
徐樂詩拉長音賣夠關子這才道︰“二妹妹的酒樓生意熱鬧非凡,應該是能掙的不少銀子,二哥若要需要,不如去問二妹妹拿些先用著。我們這些晚輩在府中不過是領點月銀,哪能與自己當家作主的二妹妹相比?”
徐宗夢一皺眉,讓他去問那個人借銀子?他才不願意去,但是——如果手里有銀子,就能買下那只威風凜凜的常勝將軍蛐蛐……
徐樂詩觀察著二哥的神情,緩聲道︰“詩詩隨口一提,畢竟二哥正為銀子為難,不過二妹妹那個人——向來不懂分享……算了,二哥就當什麼都沒听過。”
徐宗夢臉色中帶著不滿︰“她回來那麼久,府中待她一切都好,她卻什麼都只顧自己,實在是讓人生厭。”
“這樣的話二哥莫要說了,免得惹得父親與祖母不滿。”徐樂詩勸了一句。
不勸還好,這一說徐宗夢更生氣了,借錢他拉不下臉,但是他身為府中二公子,還不能去要了?她掙了錢本來就該想著自己的家人。
打定主意,徐宗夢滿臉的憂愁不在,脊背挺直,忙親自倒茶︰“詩詩喝茶。”
徐樂詩把他的變化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輕啜。
老夫人端著慈和,再三叮囑下人把馬車鋪的平整松軟,重新換上炭盆、熱茶。
徐樂婉行禮告退,坐了這麼大一會兒,該前去酒樓了。
車夫擺好矮凳,躬身等著主子上車,管家徐莊滿面堆笑,像迎接她來的時候一樣,腰身都矮了三分。
“二小姐小心,每次您過來,老夫人都開心不已,您若空了,該多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