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的帖子被拒,徐樂詩並不驚訝,她向來與這位二妹妹不親近,也沒指望一次就把人約出來。
但是這般不找個借口的直接拒絕,仍是讓人心生不滿。
徐樂詩摸了摸掌心的紅腫,這幾日她盡可能的專心學著規矩,還是被打了掌心,那婆子明顯已經被柳賤人收買了,故意折磨她。
外憂內患,讓她日子苦不堪言。而母親自妾室入府後,對府中事物甚至對父親都不聞不問,更顧不上她。
眼下府中,似乎沒人關心大小姐,昨日她特意讓丫鬟在徐宗夢跟前說漏嘴,講了她學規矩的事情。在听到是父親與祖母的意思後,大哥竟然也沉默了。
“大小姐。”丫鬟霜露在外敲門,“表小姐遣人來問,寺廟一行還去不去?”
徐樂詩收起亂麻般的思緒,方淺淺不知道她想要害人的心思,還以為真的要相約去寺廟祈福。
“讓她再等等吧,我們自己去也是無趣,多約幾個人再看。”
“是。”霜露去回話。
徐樂詩算了算日子,二哥在軍營被關了將近一個月,應該要放出來了。二哥人雖然蠢了些,好歹有他在府中,能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打定主意,徐樂詩親自去了趟母親的院子——母親可以不再關懷她,二哥總是親生的,就算老夫人都不可能說不管就不管。
大家無非在等一個台階,那她就做這個台階好了。
三日後。
徐樂婉第二次接到徐樂詩的帖子時,依然說是去寺廟,同游的人之中增加了康府。
與此同時,大街小巷的書生也好,閨閣中的姑娘家也罷,都從書肆買到了同一本話本子,里面的情節越看越熟悉,最後三兩個人湊在一起討論︰
“你們說這個故事像不像徐府的兩位千金?”
“哎呀,我就說怎麼這麼熟悉,像是在哪听過,你這句話點醒了我,真像啊——”
“那不就是說,除了設計讓徐府嫡出的千金去寺廟祈福之外,還想用一個窮秀才栽贓、敗壞她的名聲?”
“嘖嘖嘖,人心嫌惡啊,人家都出府了,怎麼還能這麼揪著不放呢?”
……
听著雲錦打听來的流言,徐樂婉托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想神不知鬼不覺的下黑手?做夢呢!
她就是要把這件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徐樂詩承不承認都無所謂,反正世人最愛自行揣測。眼下結局再好不過——吳秀才不用擔心餓死,那些被吳秀才哄騙過錢財的貴女亦能及時止損。最重要的是,徐樂詩更別妄想再用這種下作的手段給她身邊塞人,簡直是一舉三得。
永安侯府。
侯夫人拿著命人去買來的話本子,氣沖沖的來到周賀的院子,“啪”的扔到他面前︰“睜開你的狗眼給我看看,這上面寫的都是什麼?!”
周賀自宴會回來就被關起來反省,他揉揉眼楮拿起來翻看片刻,臉上一言難盡︰“母親,這都是寫的故事,您拿這個做什麼?”
“你怎麼知道這不是當事人寫出來的事情經過,而斷定這就是故事呢?”侯夫人冷眼看著自己的兒子。
“還是說,你到現在都覺得徐樂詩她做不出來這種事?”
周賀欲言又止,確實,那日詩詩的行為太過古怪,若是沒吳秀才自毀形象,她想做什麼呢?
“她人蠢還心思不純,不過你也沒好到哪里去,心甘情願被人騙到團團轉。”侯夫人滿心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的痛心疾首,“原本我以為,若是徐家願意,讓二姑娘嫁過來也能彌補我們侯門損失的那些聲譽——”
周賀一听就急了︰“母親不可,我與詩詩自幼定親,乃是青梅竹馬長大,與那位山野長大的二姑娘有什麼關系,我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娶她過府。”
說完後想到徐樂婉的容貌與那身自成一派的氣度,遲疑一瞬︰“她若想在詩詩後面做妾,不是不行。”
“啪”侯夫人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氣的指著他的指尖都在顫抖︰“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人家正經的尚書府嫡女,御賜的五品縣君,來給你做妾?你有什麼?你有太妃的寵愛嗎?你有獨自開府的魄力嗎?你有維持生計的產業嗎?”
周賀捂著臉不可置信,長這麼大,母親第一次親自掌摑于他,竟是因為外人︰“母親,你糊涂了?為何幫著外人說話?反正,我不會同意娶她徐樂婉的。”
“不用你同意。”侯夫人怒火中燒,失望的看著兒子,“徐府沒人同意把親事換成二姑娘,怕是二姑娘自己都不會同意。”
“她,怎麼可能?”周賀冷笑,“不管她有些什麼虛名在身,不過是個在山野長大之人,京城之中放眼看去,哪個府邸會不在乎未來主母的出身?”
“所以才說你蠢。”侯夫人向前走了幾步,在話本子上踩了過去,“宴會之上,太妃獨一份的恩寵,你以為是什麼人都能求來的嗎?別人早都為自己鋪好了青雲之路,也就是你還在某些人的攛掇下陷在後宅的爭風吃醋中而不自知。”
周賀閉上了嘴,他確實沒想過自己該怎麼立功建業,因為他本來就是世子,只要長大了接管侯府不就行了嗎?
侯夫人坐下來,盯著他問道︰“上次我就說過,徐樂詩與世子之位,你選什麼?”
周賀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哼!看來也不是那麼不顧一切,不然你該毫不猶豫的選成親!”
面對母親的冷嘲熱諷,周賀臉上有些發燙,辯解道︰“身為男子,本就不該辜負女子的一片真心,孩兒不過是在盡自己應盡之責。”
侯夫人點頭︰“好,好啊~你既然只記得你為徐樂詩盡責,心中完全裝不下侯府的興衰,看來是一直將你扶持為世子的母親錯了。”
周賀心下慌亂︰“孩兒不敢。”
“嘴上不敢,做下的事沒哪一樁不敢,還以為你年齡小,打算多給你一些時間。現在看來,是我多心了。”侯夫人看著親手撫養多年的兒子,心中像堵了一團什麼,吐不出來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