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詩睫毛一顫,抬起頭來。
“母親命人合了我們的八字,說是——”周賀想著措辭。
“可是有什麼不妥?”徐樂詩心中微松,不是反對就好。
“倒也不是。”周賀下意識的回避她徑直看過來的目光,“你我八字雖合,但明年流年與我們命格相礙,很難尋到適合婚嫁的吉日。”
“這樣嗎……”徐樂詩有些失望,婚嫁一事最看重的就是黃道吉日。
“你別急,我已經命人去細算了,定要為我們找個最合適的日子,風風光光把你娶進府才是。”周賀見她失落,忙安慰道。
“好,我相信世子。”徐樂詩回握住世子的手,“詩詩早已認定,此生都是世子的人。”
周賀心頭一熱,忍不住把人拉入懷中。徐樂詩輕輕“呀”了一聲,抬起無辜的眼神。
周賀低頭凝視片刻,聲音低沉︰“詩詩……”
徐樂詩睫毛輕顫,耳垂微紅,卻執意望進那雙有異樣情緒的眼底。
周賀再難克制,緩緩俯身,雙唇輕柔的貼了過去。
起初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觸踫,像是試探,又像是珍惜。徐樂詩緩慢的合上眼眸,指尖不自覺的攥緊了他胸口的衣襟。
感受到心上人的默許,周賀加深了這個吻,溫熱的氣息交融,唇齒間盡是纏綿的眷戀。
沙漏里的細沙好似迎合二人呼吸的節奏一般,有些急切的簌簌下墜,在底部逐漸聚成閃爍的銀痕。
隨著呼吸的加重,周賀的手緩慢向上,撫住了一片柔軟。
徐樂詩閉著雙眼等了幾息,這才紅著臉頰推開那雙想要揉捏的手︰“世子~”
窗外秋風依舊,卷著落葉沙沙作響。卻掩蓋不住屋內交錯的呼吸聲。周賀戀戀不舍的移開掌心,仍將人圈在懷中,額頭相抵︰“等我。”
徐樂詩靠在他的肩頭,聲如蚊蟲︰“嗯,詩詩等著世子。”
氣氛繾綣之際,“咚咚咚”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把房內人嚇了一跳。
“世子。”是周賀的小廝在叫。
徐樂詩身子僵硬,急忙從周賀懷中掙出,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坐到了椅子上。
“何事?”周賀有些懊惱,忘了交代下人不要過來打擾了。
“天氣涼了,茶冷的快,小的給公子添些熱茶。”小廝說道。
“……進來吧。”周賀撫平被抓皺的衣襟。
小廝陪著笑臉,目不斜視的換下桌上的涼茶,一刻都不敢逗留的出去順帶掩上了房門。
親自斟了杯茶遞過去,周賀繼續相邀道︰“今日得閑,不如我們去逛逛鋪子?”
徐樂詩渾身上下就五兩銀子,逛鋪子豈不是更窘迫?當即搖了搖頭︰“風太冷了些,改日再去逛吧。”
“也好。”周賀看了看她身上單薄的衣衫,把自己外袍脫下來過去給她披上,“下次出門,記得穿件厚衣物,萬一凍壞了可怎麼好?”
“詩詩記住了。”徐樂詩捧過那杯茶,感受著衣袍上的溫度,順從的回道。
“啪嗒”細微的落雨聲傳來,周賀過去開了窗子向外看了看︰“竟然下雨了,怪不得比往日冷。”
說話間雨絲細密起來,斜斜的在天地間織出一張朦朧的大網。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合著枯枝敗葉的淡淡霉味,順著風吹了進來。
“一場秋雨一場涼,也該下雨了。”徐樂詩喃喃道。
屋外雨聲逐漸連綿,檐角垂下一串串晶瑩的雨簾,砸在石板上,發出雜亂的“滴答”聲響。院中的老樹被雨水打濕,更顯得清冷孤寂。
伙計及時送上了茶爐與點心,水咕嘟咕嘟的冒著細泡,白霧裊裊升起。
“冷不冷?”周賀問道。
“不冷,有了這茶爐,屋里都暖烘烘的。”徐樂詩捧著茶盞道。
漫天的雨絲將這一方天地隔成靜謐的暖閣,听著雨聲,喝著熱茶,讓人無比的心安。
周賀撥弄著炭火,被火光映紅了面龐,有那麼一瞬間,徐樂詩想︰大概普通百姓家的日子不過如此吧?
雨勢時疏時密,下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停住。不知是白日漸短,還是烏雲猶不肯散去,看起來天色昏暗,夜幕將垂。
“時候不早了,詩詩該回府了。”徐樂詩說著站起身,兩個人聊了太久,久到她都快要忘記回府。
“外袍還給世子。”
“不急,等你上了馬車再給我。”
打開房門,兩人並肩向外走去,茶樓掛起的燈籠燈光暖黃,映在青石板上,拖出兩道長長的身影。
馬車早已候在門口,見她們過來,車夫忙放好腳凳。
周賀抬手扶了一把︰“當心台階。”
“詩詩回去了,世子也早些回府,免得一會兒又下起雨來。”徐樂詩提起裙角,上了馬車。
周賀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逐漸遠離了視線,提著的心這才放下,看來詩詩信了他的話——
而坐上車的徐樂詩則靠著車廂閉上了眼,要說信她是不全信的,一整年都沒有黃道吉日?還是不想有黃道吉日?
看來她想嫁去侯府,真要精心籌謀一番。
好在她年紀還小,還能等的起,但是一想到侯夫人的態度,她心里就不舒服。當年可是侯府上趕著定下的這門親事,現在又拿起喬來了。
正當她滿心不忿之時,馬車停了下來。
“奴婢去看看。”霜露下了馬車。
“小姐,是柳御史府中的柳姑娘,馬車壞在了路中間,這會兒正想辦法挪開呢。”很快,霜露回到車前稟報。
徐樂詩皺眉,回個家都這麼多波折,她掀開車簾望了出來,恰巧看到向著這邊裊裊婷婷走來的柳若離。
“原來是徐大姑娘,實在是抱歉,我這馬車突然壞了。眼下恐怕還要耽擱一會兒,不如請徐姑娘移步,容我請你喝杯茶,聊表歉意。”柳若離看到徐樂詩眼前一亮,語氣親熱的說道。
徐樂詩正擔心自己的親事呢,見到是被人傳言“克夫”、“嫁不出去老姑娘”的柳若離,心中立馬覺得晦氣。
她手肘放在車窗處,皮笑肉不笑道︰“柳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家中向來規矩嚴,喝茶就省了。萬一鬧出什麼不好的閑話,對柳姑娘對我都不好。”
柳若離表情一僵,這是明晃晃的嫌棄她,當即笑容少了幾分,反唇相譏道︰“徐大姑娘身為高門貴女,規矩多些正常。不過說來奇怪,坊間中樁樁件件的傳言,怎麼偏偏是從徐規矩森嚴的大姑娘身上傳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