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胖子本在點頭，听清了廖星火在說什麼之後，點頭的動作頓時停住了。
他的眼楮依然再瞅著張海樓，腦袋卻轉向了廖星火的方向，眉毛高高抬起，表情非常夸張，夸張之中又帶著震驚。
你知道？你什麼什麼知道的？
連張海客都有些卡殼了。
不過他只以為廖星火是不想他這麼快就強行點醒張海樓，想再嘴炮一番試一試。
也罷，試試也無妨。
于是張海客也閉上了嘴，只等著廖星火自由發揮。
見狀，張海樓也只能讓廖星火繼續說下去。
原本空曠的神廟里早已遍地尸體，血腥味濃重得幾乎要沖天，廖星火被燻得都要聞不到其他氣味了，鼻尖因為不適而泛紅。
他微微抿著唇，神色卻不似之前用詭辯伎倆拖延時那樣狡黠，反而透出無比的認真，讓人看到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認真起來。
廖星火嚴肅地說“在告訴你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張海樓心知肚明，這番開場白就像是古時候的謀士面見主公，開口第一句話一定是我觀主公命不久矣一樣，先吊足人的胃口。
他見怪不怪，懶懶地道“可以，你問吧。”
廖星火就問了。
“我想問你，你要找的人究竟是張海俠，還是……張海鹽？”
……
在確定要為張海樓“尋龍”之後，廖星火就從不同的人口中得知不少關于張海樓過去的事情，拼拼湊湊地拼出他的一些過往。
而在這個幻境中，張海樓一直身著各式軍裝，方才被他物質化的無數張海俠中有一半左右也都穿著軍裝。
廖星火猜想，軍裝對張海樓而言一定有特別的含義。
——這一點，其實是看到張海樓脫下染血的軍裝外套時才意識到的。
在王胖子攪動他那三寸不爛之舌的時候，廖星火又扯過張海客，小聲問他張海樓什麼時候穿過軍裝。
听到這個問題，張海客表情微妙。
“他穿過二三十年呢，你知道的，他和張海俠以前都是檔案館的特務，那個時候他們都穿軍裝。”
聞言，廖星火愈發感受到那種抓住線索的觸動感。
他眼瞳微縮地望著不遠處有一搭、沒一搭和王胖子你來我往說著話的張海樓，聲音因為思索著事情而有些飄渺。
“你之前說過，霹靂州的人都喊他什麼？”
“那邊的人分不清‘樓’和‘鹽’，會把他叫成張海鹽。”
從這一刻起，廖星火心中就有了一個猜想。
——張海樓要找的人確定是張海俠無疑。
但他和他們都不可能再找到張海俠了，那個人已經在近百年前死在了海外。
之後的復制人也好，物質化出來的張海俠也罷，張海樓都不認。
但是找不到張海樓，找到“張海鹽”可不可以？
張海俠的去世，似乎帶走了一部分的張海樓，那部分的張海樓便是離開霹靂州之前的張海樓，更貼切的說，那個時候的他叫張海鹽。
這無疑也是一種詭辯，但是與反向枚舉法比起來，這種詭辯更加遵循心的想法。
讓張海樓找到“張海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讓他再次見到張海俠了。
……
“你要找的人究竟是張海俠，還是……張海鹽？”
張海鹽？張海鹽不就是張海樓自己嗎？
吳斜先是茫然，疑惑廖星火是不是口誤了。
但是很快，腦袋素來靈光又足夠熟悉廖星火，甚至知曉張海樓過去的他就想通了其中關節。
想通之後，吳斜深深認為，這說不定是比誘導張海樓物質化一個張海俠更加靠譜的辦法。
幻境之中的張海樓沉浸在尋找前世兄弟的劇本之中，可若論起前世，他先把前世的自己找到才對。
這時再去看張海樓，身著白襯衫和軍裝褲的男人明顯的怔愣了一瞬，眼神變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悵然。
廖星火有些緊張地盯著他。
這個方法行與不行其實都在張海樓的一念之間，要是他與常人截然不同的腦回路走不通“尋找張海鹽”這條邏輯，那他們就真沒招了。
被眾人緊緊盯著，張海樓悵然片刻，又笑了“你管我找的是誰？”
這個口吻，可不像是成功了的樣子。
廖星火有點失望，果然還是不該寄希望于張海樓的腦回路嗎……
“成了。”張海客就在這個時候輕聲說道，“他找到‘龍’了，也清醒了。”
雖然張海客這樣說了，但那邊張海樓看起來還是一副“你們在說什麼鬼話是不是還想哄我”的表情。
讓人看著有點不太確定，懷疑是不是張海客判斷失誤了。
王胖子嘴唇微動，剛要和廖星火說悄悄話，站在不遠處的小哥就垂眼轉過了身“走了。”
族長發話了，張海樓才自討沒趣地收了臉上表情，繞過地上一具具的尸體往外走。
路過還沒反應過來的廖星火時，還低聲說了一句話。
“又把我哄成胚胎了。”
然後這胚胎就招搖撞市、大搖大擺地往外走了。
廖星火又背上了哄人的“罵名”，他無語地瞥了一眼張海樓的背影，卻是終于松了口氣。
接下來，只要把陳君寶找到就行了。
“好家伙，他演戲逗我們呢？張海客，你們張家人是不是一脈相承的影帝？”
王胖子揪著張海客不依不饒。
張海客輕笑一聲“張海樓是收養的你不知道嗎？”
王胖子被噎住了，他還真知道，但是理不直、氣也壯“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
與進入神廟遺址時的心情完全不同，一行人非常放松地離開。
王胖子啞著嗓子與張海客吵架，廖星火听著甚至露出了些許笑顏。
結果剛一走到神廟遺址外圍，還沒到外星人用機器打出來的通道呢，幾人就看到了先走一步的小哥與張海樓駐足在前一動不動，不往前走了。
這實在是很不對勁，解雨辰往前走了一步，視線從小哥與張海樓之間躍過往前看。
只見原本是通道的地方被一條條黑影淹沒，它們糾纏在一起，像是亂成一團的麻繩。
但手電筒的光束照過的每一寸地方都讓人清楚地看到，那不是麻繩，而是一條條顏色各異，種類也有很大差別的蛇。
前方，已經成了一片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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