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那就叨擾了。”哪吒勾了勾唇角，故意提高了聲調，“正好讓我瞧瞧，這荒山野嶺的，能做出什麼好吃的來。”說罷抬腳便往里走，混天綾在身後輕輕晃了晃，暗金色的光絲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孫悟空正用腳尖碾著地上的小石子兒，冷不丁听見哪吒那句“老太婆”，嚇得差點跳起來——後頸的猴毛“噌”地豎成了刺蝟，手里的金箍棒沒攥穩，“當啷”一聲砸在青石板上。
他偷眼去瞅黎山老母，見她腳步頓了頓，雖沒回頭，可廊下那串風鈴突然沒了聲響，連檐角的麻雀都撲稜稜飛了個干淨。空氣里像是多了層看不見的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的個乖乖……”孫悟空在心里直拍大腿。這位可是跟女媧娘娘都能論上交情的主兒，別說叫“老太婆”，便是在天庭見了，諸佛都得客客氣氣稱聲“老母”。哪吒這混小子仗著是盤凌道君的徒弟，論起輩分來還得喊黎山老母一個師伯呢，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今兒個是踩了龍尾巴了！
他趕緊搶上前兩步，一把拽住哪吒的胳膊，臉上堆起笑來打圓場︰“師弟師弟，你這嘴快的毛病得改改！老人家年紀大了，該叫婆婆才是，多親切！”說著還使勁給哪吒使眼色，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黎山老母這才緩緩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模樣，可眼里的光卻沉了沉，像深潭里的水︰“不妨事，小孩子家心直口快，老身不怪。”話雖這麼說，她指尖剛捏起的針，“ ”地斷成了兩截，斷口處閃著點微不可查的金光。
孫悟空看得眼皮直跳，趕緊推了哪吒一把︰“快，跟婆婆賠個不是！咱趕路辛苦，人家好心留飯，可得懂規矩！”心里卻在哀嚎︰這趟飯怕是吃不安生了，這小祖宗別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才好！
唐僧連忙上前一步，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語氣溫和卻帶著歉意︰“施主莫怪，這孩兒年紀尚輕，說話不知輕重，沖撞了您，貧僧代他賠個不是。”他素知哪吒性子桀驁，雖已是護法神，卻總帶著幾分少年人的跳脫，此刻見他對長者失了禮數，不由得皺了皺眉。
豬八戒也趕緊放下剛摸到嘴邊的野棗，學著唐僧的樣子拱了拱手，臉上堆起憨厚的笑︰“是啊是啊，俺這師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老別往心里去。回頭俺讓他給您捶捶背賠罪！”
沙和尚則是微微躬身，聲音沉穩︰“我等趕路匆忙，小孩言語有失，還望施主見諒。我等感激您肯收留歇腳，絕無半分不敬之意。”他挑著擔子立在一旁，目光誠懇，倒比那兩個咋咋呼呼的師弟更顯穩重。
黎山老母看著眼前這幾位——僧人謙和，呆子活絡，壯漢實誠，倒像是幅熱鬧的畫。她笑了笑，將斷了的針隨手丟進竹籃，重新拿起一根線穿上︰“瞧你們說的，老身活了這把年紀，還能跟個半大孩子置氣？快進屋吧，粥該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