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基礎課堂的空氣,凝固得像一塊萬年寒冰。
嚴松老道那兩道如同實質的、燃燒著怒火的目光,死死釘在雲渺身上。他花白的胡子隨著粗重的呼吸劇烈起伏,握著翠玉教鞭的手,骨節捏得發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把那根可憐的鞭子捏碎,然後戳到雲渺臉上。
“你…你們…”嚴松老道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子,“好!好得很!公然藐視課堂!縱容幼童酣睡!還敢毀壞老夫傳道玉璧!三百年!老夫執教三百年!從未見過如此…如此…頑劣之徒!”
“講師息怒!”雲渺頭皮發麻,趕緊把還處于茫然狀態的阿澈往身後擋了擋,懷里的小泥巴也縮了縮脖子,“這是個意外!絕對是意外!孩子不懂事,那霧氣也是無心的…”
“意外?!”嚴松老道猛地拔高音量,教鞭指向那面如同抽象派涂鴉牆的墨玉晶壁,“這上面殘留的混亂法則氣息,就是鐵證!那縷霧氣,蘊含混沌本源!除了你懷里那只怪蛤蟆,還能有誰?!”
“咿呀!”小泥巴被指著,委屈地叫了一聲,往雲渺懷里鑽得更深了。
“還有這小娃娃!”嚴松老道目光轉向阿澈,看著小家伙那副剛睡醒、懵懂無辜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若無他那一口先天無垢的靈息催化,混沌本源豈能沾染上如此…如此…童稚(混亂)的氣息?!一個吹氣,一個放霧,配合得倒是天衣無縫啊!”
雲渺“……” 這老道的邏輯推理能力…簡直可以去刑偵堂兼職了!
“毀壞傳道玉璧,乃重罪!”嚴松老道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當場把這一人一娃一蛤蟆丟出去的沖動,眼中寒光閃爍,“按學宮規矩,當賠償玉璧修復所需材料,並罰沒格物點一萬!外加清掃百草谷‘萬蟲窟’一月!”
嘩——!
整個課堂瞬間炸開了鍋!
“一萬點?!我的天!掃一百年廁所也賺不到啊!”
“萬蟲窟?!那地方進去一趟得脫層皮!掃一個月?!”
“嚴講師這是要他們命啊!”
雲渺眼前一黑,感覺天旋地轉。一萬格物點?!她拼死拼活打工一天才1點!萬蟲窟?听名字就不是善地!這老道…好狠!
“講師!這不公平!”雲渺據理力爭,“玉璧只是圖譜亂了,內容還在,擦掉重畫不就行了?怎能算毀壞?而且這懲罰也太重了!我們剛入學,哪有一萬點?”
“擦掉重畫?”嚴松老道冷笑一聲,指著晶壁,“你當這是普通石板?此乃‘蘊靈墨玉’,內蘊天然聚靈道紋,記錄圖譜的靈力烙印與道紋結合,早已成為一體!如今道紋被那混沌氣息侵染扭曲,圖譜烙印也隨之紊亂!除非找到精通空間法則與墨玉蘊養的大能出手,剝離混沌氣息,重新梳理道紋,否則…這面玉璧就徹底廢了!其價值,何止萬點?!”
他頓了頓,看著雲渺瞬間煞白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快意(?),語氣森然“念爾等初犯,又是新生,老夫已是從輕發落!要麼,立刻賠償一萬點並領罰!要麼…滾出天衍學宮!永不錄用!”
永不錄用?!雲渺心頭一緊。離開學宮,不僅意味著失去找到咸魚師傅和弄清前世仇家的線索,外面還有巡天司虎視眈眈!不行!絕對不能走!
“我們賠!”雲渺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但一萬點…我們現在沒有!可否…分期?或者…用其他方式抵償?” 她想到了莫谷道人那塊錘子玉牌。
“分期?”嚴松老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學宮規矩,概不賒欠!其他方式?”他上下打量著雲渺,眼神挑剔,“除非你能立刻找到能修復此璧的大能!或者…拿出價值相當的天材地寶!”
價值相當的天材地寶?雲渺下意識摸了摸儲物袋——里面除了幾塊咸魚穢晶(估計老道更嫌棄),就是些普通丹藥和雜物。她上哪找能修復蘊靈墨玉的寶貝?
就在雲渺絕望之際!
“呼…嚕嚕…zzz…”
一陣極其輕微、但在此刻死寂的課堂里顯得格外突兀的小呼嚕聲…再次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阿澈小朋友…不知何時… 又趴回了冰冷的竹制課桌上!小臉蛋貼著桌面,睡得那叫一個香甜!剛才那陣驚天動地的怒吼和斥責…竟然… 絲毫沒能打擾他的美夢?!甚至還因為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小呼嚕打得比剛才更加…悠揚?響亮?富有節奏感?!
“呼…嚕嚕…呼嚕…zzz…”
那均勻的、帶著奶香味的鼾聲,在落針可聞的課堂里,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一圈圈地蕩漾開。
雲渺“……” 兒子,你這是要坑死親娘啊!
嚴松老道“……” 他感覺自己的腦血管在突突直跳!血壓已經沖破天靈蓋了!這小崽子!當著他的面!第二次!公然!酣睡?!還打呼?!這已經不是藐視了!這是騎在他嚴松三百年的師道尊嚴上…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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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嚴松老道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如同受傷的洪荒巨獸!他整個人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手中的翠玉教鞭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灌注仙元,化作一道碧綠的厲芒,裹挾著暴怒的草木威壓,朝著阿澈那睡得紅撲撲、毫無防備的小臉蛋…狠狠抽去!
“不要——!”雲渺目眥欲裂,想撲過去擋,但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
眼看那翠綠的鞭影就要落在阿澈臉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那面被小泥巴的混沌霧氣“魔改”過、還在散發著微弱七彩光暈的墨玉晶壁…似乎… 被阿澈那富有節奏的、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 鼾聲…引動了?!
嗡——!!!
晶壁上的七彩光暈…猛地… 暴漲!
那些被扭曲成麻花的箭頭、傻笑的鬼臉、吐舌頭的小草…仿佛活了過來!隨著阿澈的呼嚕節奏…開始… 瘋狂地… 跳動!閃爍!
“呼…嚕嚕…” (晶壁上的麻花箭頭順時針扭三圈)
“呼嚕…” (傻笑鬼臉的嘴角咧到耳根)
“zzz…” (吐舌頭小草猛地一甩舌頭)
一股混亂、無序、但又蘊含著某種童真(?)法則的詭異波動,從晶壁上洶涌而出!
這股波動…不偏不倚… 正好… 撞在了嚴松老道那含怒抽出的翠玉教鞭之上!
嗤——!!!
如同滾燙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豬油!
那根由萬年溫玉煉制、蘊含精純草木生機的翠玉教鞭…在接觸到這股詭異波動的瞬間…表面… 毫無征兆地… 浮現出密密麻麻的… 七彩裂紋?!
緊接著!
啪嚓——!!!!
一聲清脆到令人心碎的爆響!
那根象征著嚴松老道師道尊嚴、陪伴了他三百年的翠玉教鞭…在距離阿澈小臉不足三寸的半空中…就這麼… 毫無預兆地… 碎成了… 漫天晶瑩的… 玉粉?!
七彩的玉粉紛紛揚揚,如同下了一場夢幻的雪,一部分飄落在阿澈熟睡的小臉上,一部分灑在了課桌上,更多的則彌漫在空氣中,折射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仙光。
整個課堂,陷入了比剛才更加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暴怒中的嚴松老道。他保持著揮鞭的姿勢,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還停留在半空,掌心空空如也,只有幾粒七彩的玉粉緩緩飄落。他臉上的表情,從極致的憤怒,到瞬間的茫然,再到一種…世界觀崩塌的… 呆滯?
“我的…教鞭…”嚴松老道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地上那攤七彩的粉末,再看看依舊睡得香甜、臉上還沾著七彩玉粉的阿澈…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空洞的顫抖。
雲渺也傻了。她看著兒子臉上那夢幻的七彩粉末,再看看嚴松老道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已經不會跳了。
闖禍升級了!
從毀壞公物(玉璧),變成了…毀滅講師私人財產(教鞭)?!還是當著全班的面,以一種極其離譜的方式(被呼嚕聲引發的晶壁波動震碎的)?!
這賠償…怕不是要翻倍了?!
“咿呀?”小泥巴似乎被那清脆的碎裂聲徹底驚醒,從雲渺懷里探出頭,好奇地看著漫天飄落的七彩玉粉,伸出小爪子想去接。
就在這時!
“哇——!!!”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打破了死寂!
不是別人!
正是…終于被教鞭碎裂聲吵醒的阿澈!
小家伙迷迷糊糊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臉上和課桌上沾著的、亮晶晶的七彩粉末。他下意識地伸出小舌頭舔了一下…
“呸呸呸!不好吃!”阿澈小臉皺成一團,然後,他看到了講台上那位失魂落魄、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出竅的老道,以及老道那空空如也、還保持著抓握姿勢的手…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小家伙單純的腦海里形成這個凶凶的老爺爺,因為自己的呼嚕(吵到他了?),氣得把他最心愛的棒棒糖(教鞭)…捏碎了?!還撒了自己一臉?!
“哇——!!!娘親!老爺爺壞!捏碎糖糖!還撒阿澈!”阿澈瞬間委屈爆棚,小嘴一咧,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小手指著嚴松老道,哭得撕心裂肺,驚天動地!
“嗚哇哇哇——!!!壞爺爺!賠阿澈糖糖!賠阿澈糖糖——!!!”
阿澈那充滿委屈和控訴的哭嚎聲,在寂靜的課堂里回蕩。
嚴松老道僵硬地轉動脖子,看著那個指著自己鼻子哭嚎“壞爺爺”、要自己賠糖的小豆丁…
再看看地上那攤象征著自己三百年師道尊嚴的七彩粉末…
最後感受著全班弟子那想笑不敢笑、同情中帶著詭異的目光…
噗——!
一口壓抑了太久的老血,終于沖破了喉嚨的封鎖!
嚴松老道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講師——!!!”
課堂瞬間亂成一團!
雲渺看著被弟子們手忙腳亂扶住、氣暈過去的嚴松老道,再看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在喊“賠糖糖”的兒子,還有懷里那個一臉無辜、好奇看著混亂場面、小爪子還在試圖抓七彩玉粉的小泥巴…
她默默地、緩緩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很好。
陪讀打工第一天。
兒子用呼嚕聲震碎了講師的傳道玉璧(核心道紋)和象征尊嚴的教鞭(物理粉碎),把講師當場氣吐血暈厥。
順便…還倒打一耙,索賠精神損失費(糖)?
這學宮…還能待嗎?
白澤說的十萬點內院引薦令…現在看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了——畢竟,光是眼前這兩筆賠償(玉璧+教鞭),估計就能輕松突破十萬大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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