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小築,丹房門口。
五彩斑斕的藥粉煙霧尚未散盡,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混合怪味。雲渺扶著門框,灰頭土臉,頭發炸毛冒著青煙,臉上如同開了染坊。玉衡仙子站在她面前,月白仙裙依舊無塵,但那張絕美的臉蛋中央,一個清晰無比、五顏六色的爆炸沖擊波臉譜,正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恐怖氣息。她手里端著的玉盤上,幾顆蒙塵的仙果如同被玷污的明珠。
“債務……加……十萬!” 玉衡仙子的聲音如同冰碴子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實質的寒氣。
雲渺捂著同樣五彩斑斕的臉,感覺那十萬仙晶的債務如同冰冷的枷鎖,又勒緊了一分。她張了張嘴,想解釋那“七情六欲散”的藥性有多霸道,但看到玉衡臉上那抽象派藝術品般的藥粉臉譜,所有辯解的話都咽了回去。
“清理丹房!立刻!馬上!明天試藥加倍!” 玉衡仙子丟下冰冷的一句命令,端著那盤“加料”仙果,轉身就走,背影帶著滔天的怒火和……一絲心疼?那盤果子估計也廢了。
雲渺認命地嘆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轉身投入那片狼藉的、散發著詭異甜膩辛辣氣味的硝煙戰場。
璇璣小築後方,百草園。
清虛仙君的“園藝聖師生涯”,正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拉開序幕。
他系著那條印著“璇璣宮百草園”的補丁圍裙,蹲在那株嬌貴的七竅流霞蘭旁邊,一雙布滿老繭、曾硬撼混沌劫雷的大手,此刻正以一種極其笨拙、小心翼翼的姿態,在那流光苔蘚覆蓋的根部……順時針……按摩著。
“嗯……力道還行……再往左邊一點……對!就是那里!再用點力!帶點混沌味兒!” 流霞蘭精頂端那張葉脈形成的“小女孩”臉蛋微眯著眼,發出愜意的哼哼,葉片舒服地微微抖動,幾縷七彩的霞光從葉脈縫隙中逸散出來。
“呼……” 清虛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一部分是累的,一部分是憋屈的),咸魚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他堂堂聖體仙君,仙元被封(玉衡只解了捆仙索,沒解仙元禁錮,美其名曰“聖體滋養效果更純粹”),現在全憑肉身力量在伺候這株祖宗草!
“喂!咸魚老頭兒!輪到我了!我的腳皮屑肥料呢?” 旁邊那株纏繞星輝奇石的噬魂藤甕聲甕氣地催促,巨大的黑色花朵一開一合,露出里面如同深淵般的口器。
“還有我的故事!淒慘點的!快講!要哭了那種!” 泣血珊瑚樹搖晃著晶瑩的漿果,發出催促的嗚咽。
“我要听八卦!蟠桃園老桃樹精的新小妾……”
“給我唱小曲兒!帶葷段子的!”
“給我葉子拋光!”
周圍的靈植精們如同催命符,七嘴八舌地聒噪著。
清虛被吵得頭昏腦漲,咸魚腦子嗡嗡作響。他機械地按摩著流霞蘭的根部,感覺自己不是仙君,是掉進了盤絲洞的唐三藏,還是沒孫悟空保護的那種。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聞的“ ”聲,突然傳入清虛的耳中。這聲音不同于靈植精的吵鬧,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腐蝕性?
清虛按摩的手指微微一頓,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流霞蘭的根部。只見那原本被流光苔蘚覆蓋、呈現出夢幻七彩光澤的土壤表面……不知何時……竟然……冒出了一小縷……極其細微的……黑煙?!
那黑煙帶著一股極其刺鼻的、混合了硫磺和腐爛雞蛋的惡臭!與他剛才按摩時注入的那一絲絲(玉衡要求)混沌氣息接觸後,嗤啦一聲,黑煙更盛了!被黑煙接觸到的流光苔蘚,瞬間失去了光澤,變成了焦黑的粉末!流霞蘭裸露出的根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發黑!
“啊——!!!疼!疼死本仙草了!!!” 剛才還一臉愜意的流霞蘭精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頂端那張“小女孩”臉蛋瞬間扭曲,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驚恐!“你……你手上抹了什麼毒?!我的根!我的仙元!啊——!!!”
伴隨著這聲慘叫,整株七竅流霞蘭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機!原本流光溢彩的葉片瞬間失去光澤,卷曲枯萎,從夢幻的藍色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灰敗!葉脈中逸散的七彩霞光也變成了污濁的黑氣!頂端那張精致的“臉蛋”,如同被潑了硫酸,迅速潰爛、溶解,最終化作一灘散發著惡臭的黑水,滴落在枯萎的葉片上!
這恐怖的變化如同瘟疫的開端!
嗤嗤嗤——!
以枯萎的流霞蘭為中心,那股帶著刺鼻惡臭的黑煙如同活物般,瘋狂地向四周蔓延!所過之處,那些嬌貴無比、價值連城的仙界靈植,如同遇到了最可怕的天敵!
那株纏繞星輝奇石的噬魂藤,巨大的黑色花朵剛張開,就被黑煙涌入,如同被潑了強酸,瞬間腐蝕出巨大的窟窿!藤蔓發出“ 嚓 嚓”的斷裂聲,迅速枯萎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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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夫的……根……啊……” 噬魂藤精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便徹底沒了聲息。
泣血珊瑚樹晶瑩的漿果在黑煙中迅速干癟、爆裂,流出的不是血紅的汁液,而是腥臭的黑水!整株珊瑚樹如同被烈火焚燒過,赤紅的枝干變得焦黑扭曲,嬰孩的哭泣聲變成了垂死的嗚咽,最終徹底沉寂。
更可怕的是那如同液態寶石鋪就的流光苔蘚!黑煙如同墨汁滴入清池,瞬間將其侵染!七彩的夢幻光澤被污濁的墨黑取代,如同死寂的石油沼澤,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凡是被黑煙沾染的苔蘚,都迅速干涸、板結、龜裂,失去了所有生機!
黑煙蔓延的速度快得驚人!如同死亡的浪潮席卷整個百草園!那些前一秒還在嘰嘰喳喳、頤指氣使的靈植精們,此刻只來得及發出驚恐欲絕、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慘嚎
“救命!這是什麼毒?!”
“我的葉子!我的花!啊——!”
“玉衡仙子!救救我們!”
“咸魚老頭兒!你不得好死!啊——!”
淒厲的慘叫聲混合著嗤嗤的腐蝕聲和植物枯萎爆裂的 啪聲,在百草園上空奏響了一曲死亡的交響樂!
清虛整個人都傻了!
他僵在原地,系著補丁圍裙,保持著半蹲按摩的姿勢,咸魚臉上充滿了極致的茫然、驚恐和……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干了什麼”的巨大懵逼!
他看著以自己雙手為中心蔓延開的死亡黑煙,看著周圍那些瞬間枯萎、腐爛、化為焦炭的珍貴靈植,听著那如同地獄傳來的靈植精們的垂死哀嚎……大腦一片空白!
“貧道……貧道就……就按了個摩啊……” 清虛喃喃自語,聲音干澀發顫。
就在他呆若木雞之際,那股致命的黑煙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腳下!嗤啦!他腳上那雙破草鞋,接觸黑煙的瞬間,如同被強酸腐蝕,迅速消融!一股鑽心的劇痛從腳底板傳來!
“嗷——!!!” 清虛猛地回過神,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他觸電般跳了起來,也顧不上什麼園藝聖師的形象了,連滾帶爬地朝著遠離黑煙的方向逃命!那條補丁圍裙的下擺被黑煙燎到,瞬間焦黑冒煙!
他狼狽不堪地沖出百草園的範圍,一頭撞在通往前廳的回廊柱子上,才停了下來。他驚恐地回頭望去——
只見整個百草園,靠近他剛才“工作”區域的近半範圍,已然化作一片……死寂的焦土!
枯萎發黑、扭曲斷裂的藤蔓和枝干如同猙獰的鬼爪伸向天空。焦黑的葉片和腐爛的花朵鋪滿了地面,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原本流光溢彩的苔蘚變成了污濁的、板結龜裂的黑色硬殼。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腐爛和焦糊混合的死亡氣息。
方才還生機勃勃、仙氣盎然的百草園,此刻近半區域,如同被地獄之火舔舐過,只剩下滿目瘡痍和死寂!
“咿呀——!!!” 小泥巴的投影不知何時被園中的慘狀吸引回來,懸浮在百草園上空,看著那片焦黑的死亡地帶,發出驚恐欲絕的尖叫,“師祖!你……你把玉衡姨姨的園子……毒死啦!好大一片!都黑啦!”
清虛癱坐在回廊柱子下,看著那片自己一手造成的“杰作”,再看看自己那雙被腐蝕得只剩下幾根草繩、還冒著黑煙的破草鞋,以及那條被燎焦了下擺的補丁圍裙……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完了!
這下……徹底……完犢子了!
剛才炸爐才加了十萬債務……現在……毒死了半園子的搖錢樹?!
清虛仿佛已經看到了玉衡仙子那叉著腰、拿著算盤、臉上掛著“核善”笑容,給他債務後面瘋狂加零的恐怖畫面!他感覺自己的聖體都開始發涼了!
“呼嚕……呼嚕……” 清虛喉嚨里發出無意義的、如同瀕死魚類的抽氣聲,咸魚眼中失去了最後一絲光彩。他默默地、極其緩慢地……把腦袋……埋進了……那條散發著焦糊味和泥土味的……補丁圍裙里。
毀滅吧。
趕緊的。
累了。
前廳。
雲渺剛剛用一塊破布(從炸爐殘骸里找到的)勉強把丹房里最顯眼的藥粉和碎片清理了一下,累得腰酸背痛,嘴里那股詭異的混合味道還沒散去。她正扶著腰喘氣,琢磨著晚上是啃闢谷丹還是厚著臉皮去求玉衡給口飯吃(債務餐?)。
突然——
“啊——!!!” 一聲穿透雲霄、飽含著極致驚恐、憤怒和……心碎的尖嘯,猛地從百草園方向傳來!那聲音之高亢,之淒厲,瞬間震得整個璇璣小築都晃了三晃!連丹房角落里幸存的幾個小藥瓶都嗡嗡作響!
雲渺嚇得一哆嗦,差點一屁股坐進地上的藥粉堆里。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如同狂風暴雨般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那尖嘯的余音,玉衡仙子如同一道燃燒著怒火的白色閃電,瞬間沖到了通往後園的回廊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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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的五彩藥粉臉譜還沒來得及擦掉,此刻混合著她那張因極致震驚和憤怒而扭曲的俏臉,顯得更加……驚悚!
“清!虛!老!咸!魚!” 玉衡仙子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吹過萬載玄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凍結靈魂的殺意!她一眼就看到了癱坐在柱子下、把臉埋在圍裙里裝死的清虛,以及更遠處……百草園入口處……那片……觸目驚心的……焦黑死地!
玉衡仙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那片死地,又指向裝死的清虛,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她那雙漂亮的杏眼里,此刻燃燒的已經不是怒火,而是……足以焚盡諸天的……毀滅之光!
“你……你……” 玉衡仙子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了聲音,帶著一種心碎欲絕的哭腔,“我的……我的七竅流霞蘭!我的千年噬魂藤!我的泣血珊瑚!我的流光苔蘚!我……我半園子的……命根子啊!!!”
她猛地轉向旁邊同樣被嚇傻了的雲渺,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能刺破耳膜“雲!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孽徒!給你師傅用了什麼見鬼的毒藥?!讓他來禍害我的園子?!啊?!”
雲渺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控砸懵了,下意識地擺手“沒……沒有啊!我……我炸爐那點藥粉……都在丹房……沒……沒給師傅……”
“不是她!” 裝死的清虛猛地抬起頭,臉上沾滿了圍裙上的泥土和焦灰,咸魚眼里充滿了悲憤和委屈,他指著自己那雙還在冒煙的破草鞋,“是……是貧道自己!貧道就……就用聖體仙元……按了個摩……誰知道……誰知道它們……那麼不經按啊!一按就……就冒黑煙……就……就死了啊!貧道……貧道冤枉啊!”
“按摩?!按死了我半園子?!” 玉衡仙子像是听到了宇宙誕生以來最大的笑話,她怒極反笑,那笑聲卻比哭還難听。她猛地一揮手,之前那份金光閃閃的《璇璣宮勞務抵債及財產抵押契約》再次出現!
玉衡仙子看都沒看契約內容,直接翻到最後,那空白的地方。她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支金光燦燦、筆鋒如刀的……判官筆!
“好!好!好!” 玉衡仙子連說三個好字,判官筆的筆尖閃爍著森冷的寒芒,“按摩按死半園子搖錢樹!清虛仙君!你真是好本事!好聖體!”
她猛地揮動畫筆,在那契約末尾的空白處,筆走龍蛇,帶著滔天的怒意和無盡的怨念,刷刷刷地……瘋狂書寫!
“百草園損失!七竅流霞蘭(極品)一株!市價八十萬上品仙晶!”
“千年噬魂藤(母株)一株!市價一百二十萬!”
“泣血珊瑚樹(結果期)一株!市價九十五萬!”
“流光苔蘚(核心區)一百方!市價三百五十萬!”
“其他珍稀靈植(名錄詳見附件一)共計兩百一十萬!”
“園地修復費、道韻損失費、靈植精精神撫慰金(集體)……合計一百五十萬!”
“……”
玉衡仙子每寫下一行字,判官筆就爆出一團刺目的金光!那冰冷的數字如同最鋒利的刀子,一刀刀刻在清虛和雲渺的心上!也刻在契約之上!
“總計!” 玉衡仙子最後一筆重重落下,判官筆幾乎要戳破玉簡!她抬起頭,臉上五彩的藥粉臉譜因為憤怒而扭曲,眼神如同看著兩只待宰的、欠了她全宇宙的……肥羊!
“百草園直接有形損失……共計一千萬零五萬上品仙晶!”
“間接損失及精神賠償……三百萬!”
“加上之前的炸爐賠償十萬!丹房清理費五萬!前廳損失八十八萬!礦洞斜坡清理費十萬!以及……本金七百二十六萬九千五百六十三塊!”
玉衡仙子的聲音如同冰冷的算盤珠子在滾動,她嘴角勾起一個極其“核善”的弧度,判官筆在玉簡上敲了敲
“現在!你們師徒!連帶那個小泥巴!欠我璇璣宮的……總債務是……”
她頓了頓,一字一頓,如同宣判
“兩千一百四十四萬九千五百六十三塊!上品仙晶!”
轟——!!!
這個數字,如同混沌歸墟劫的終極神雷,在清虛和雲渺的仙魂識海中……轟然炸開!
兩千多萬?!
上品仙晶?!
清虛眼前一黑,喉嚨里發出“ ”的聲音,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徹底……暈死在回廊冰冷的地面上。
雲渺則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順著門框滑坐在地,五彩斑斕的臉上只剩下……一片死灰。
玉衡仙子叉著腰,站在回廊入口,背後是百草園焦黑的死亡半區,面前是兩個如同被世界拋棄的“千萬負翁”。她臉上的五彩臉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同勝利的勛章。
她晃了晃手中那卷金光萬丈、債務數字觸目驚心的玉簡契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魔音
“二位‘首席’……”
“準備好……打一輩子工……外加下輩子、下下輩子……繼續還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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