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山門廣場,巨大的演武台上,混亂的混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高台觀禮席上,聚焦在那位須發皆張、怒發沖冠、正厲聲呵斥雲渺為“魔道妖女”的執法趙長老身上!
就在他“束手就擒”四個字剛吼出半截的瞬間!
嗖!嗖!嗖!
幾道紅艷艷、圓溜溜、帶著破空風聲的“暗器”,精準無比地……砸了過來!
其中一顆,更是如同長了眼楮般,帶著阿澈小泥手上殘留的果漬和滿腔的憤怒,不偏不倚……狠狠塞進了趙長老那張大的、正在噴吐正義之言的嘴巴里!
“唔?!唔唔——!!!” 趙長老的聲音瞬間被堵了回去!他眼楮猛地瞪圓,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股濃郁清甜的果汁混合著果肉,瞬間在他口中爆開!嗆得他直翻白眼!另外幾顆朱玉果則“ 里啪啦”砸在他胸口、肩膀、甚至光潔的腦門上,留下黏糊糊的果肉和紅色的果汁印記!
堂堂玄天宗執法長老,元嬰後期大修士,眾目睽睽之下,被幾個果子……糊了一臉!
“噗——!”看台上有人沒忍住,直接笑噴了。
“誰?!誰干的?!”趙長老身後的弟子驚怒交加。
“是……是那個小娃娃!”有人眼尖,指向看台邊緣騎在玉衡脖子上的阿澈。
阿澈小臉漲紅,大眼楮里還噙著淚花,小手指著趙長老,奶凶奶凶地喊︰“壞蛋長老!不許欺負娘親!吃澈澈的果果!”
“吱嘰——!壞蛋!果果!)”毛球也憤怒地揮舞著小爪子,學著阿澈的樣子,抓起玉衡頭發上插著的一朵裝飾靈花,用力朝著高台方向扔了過去!可惜力氣太小,靈花飄飄悠悠落在半途。
這突如其來的、荒誕到極致的“果子襲擊”,讓整個廣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連那幾個正撲向雲渺的執法隊弟子都愣在了半空。
趙長老吐出嘴里的果肉,抹了一把臉上粘稠的果汁,老臉氣得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紫,最後變成一片駭人的醬紫色!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著被當眾羞辱的極致憋屈,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發!
“孽——障——!!”他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聲音因暴怒而扭曲變調!元嬰後期的恐怖威壓如同失控的海嘯,轟然爆發!目標不再是雲渺,而是……直指看台邊緣的阿澈和玉衡!
“給我死——!!!”趙長老徹底失去了理智!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掌心凝聚起一團刺目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白色光球!那是他含怒一擊,足以將金丹修士轟成齏粉!
“澈澈!”玉衡臉色劇變,星輝瞬間爆發到極致,將阿澈和毛球死死護在身後!但她知道,自己擋不住元嬰後期的含怒一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哼!”
一聲冰冷的輕哼,如同驚雷般在趙長老識海中炸響!
是雲渺!
她被趙長老的無恥和遷怒徹底激怒!阿澈是她的逆鱗!敢動她兒子?!
七彩毒霧不再有任何保留!轟然爆發!
這一次,不再是凝成屏障,而是如同開閘的洪流,瞬間彌漫開來!目標……無差別覆蓋整個演武台區域,尤其是趙長老所在的高台方向!
那毒霧呈現出一種極其瑰麗、流轉不息的七彩霞光,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了甜膩花香、草木腐敗、辛辣刺激的奇異氣息!速度快得驚人!
趙長老那含怒拍出的白色光球,剛離手就被洶涌而來的七彩毒霧瞬間包裹、吞噬!如同冰雪消融,無聲無息!
毒霧去勢不減,如同翻滾的七彩雲霞,瞬間將高台觀禮席、撲在半空的執法隊弟子、以及演武台上靠得近的數百名修士……全部籠罩了進去!
“不好!快閉氣!”有人驚駭大叫!
然而,已經晚了!
毒霧無孔不入!那奇異的香氣鑽入鼻端,瞬間直沖神魂!
被七彩毒霧籠罩的區域,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
下一秒!
“嗚哇——!我的靈石!我攢了一百年的靈石啊!全被老鼠啃了!我的心好痛!哇啊啊啊——!”一名金丹修士猛地跪倒在地,捶胸頓足,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仿佛真的失去了畢生積蓄!
“師父!師父我對不起您啊!我不該偷看小師妹洗澡的!我有罪!我禽獸不如啊!嗚嗚嗚……”另一名修士抱著腦袋,對著空氣瘋狂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了,哭得撕心裂肺。
“道侶!我的道侶!你怎麼跟隔壁老王跑了?!為什麼?!我對你不夠好嗎?!你說啊!你說啊——!”一名女修狀若瘋魔,對著虛空又抓又撓,哭得肝腸寸斷。
“嗚嗚嗚……我考了一百年了!為什麼還是進不了內門?我資質真的這麼差嗎?我不想活了!哇——!”有人直接癱坐在地,哭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娘……娘親別打我……澈澈不敢了……嗚嗚……” 連阿澈在玉衡的星輝護罩里,都似乎被逸散的一絲氣息影響,小嘴一扁,委屈巴巴地掉起了金豆子。毛球也“吱嘰吱嘰”地用小爪子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
整個被七彩毒霧籠罩的區域,瞬間變成了一個大型的、荒誕的……哭喪現場!數百名修士,無論修為高低,此刻全都丟掉了所有的矜持和體面,沉浸在內心最深的悲傷、悔恨、委屈和恐懼之中,涕淚橫流,哭得驚天動地,場面極度混亂又極度滑稽!
而作為毒霧重點照顧對象的趙長老……
他臉上的暴怒僵住了。
他抬起的、凝聚著光球的手僵住了。
他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巨大悲傷和委屈,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瞬間淹沒了他!無數被他刻意遺忘、深埋心底的失敗、挫折、屈辱、求而不得……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
他想起了年輕時向心儀的師姐表白被當眾拒絕的羞恥……
想起了沖擊元嬰中期三次失敗的絕望……
想起了被宗主當眾斥責辦事不力的憋屈……
想起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在外面惹是生非丟盡他的老臉……
甚至想起了三歲時被鄰居家狗追著咬、尿了褲子的童年陰影……
“哇——!!!!” 趙長老這位以古板嚴厲、鐵面無私著稱的執法長老,此刻竟像個受盡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猛地張開嘴,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眼淚如同開閘的洪水,混合著剛才被糊一臉的朱玉果汁液,滾滾而下!鼻涕泡都吹了出來!
他一邊哭,一邊捶打著地面,聲音淒厲悲愴︰
“嗚嗚嗚……為什麼都欺負我?!小時候狗咬我……長大了師姐不要我……修煉也卡瓶頸……兒子也不爭氣……嗚嗚嗚……當個執法長老容易嗎我?!天天得罪人……嗚嗚嗚……連個小娃娃都拿果子砸我……哇啊啊啊——!我不想活啦——!!!”
那哭聲,那委屈,那鼻涕泡……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笑)!
整個廣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沒被毒霧波及的修士,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片七彩霞光籠罩的“哭喪區”,看著里面那些平日里或威嚴、或高傲、或冷酷的修士們,此刻如同被打開了淚腺開關,哭得稀里嘩啦,丑態百出!尤其是那位哭得捶地、吹著鼻涕泡的趙長老……
強烈的視覺沖擊和荒誕感,讓他們的下巴掉了一地!
高台上,玄天宗宗主和幾位核心長老也傻眼了。他們看著涕淚橫流、形象全無的趙長老,再看看那片混亂的七彩區域,嘴角瘋狂抽搐,想笑又不敢笑,表情精彩紛呈。
玉衡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肩膀瘋狂抖動,忍笑忍得極其辛苦。阿澈也不哭了,眨巴著大眼楮,好奇地看著下面哭成一片的叔叔阿姨,小臉上滿是疑惑︰“姨姨……他們為什麼都哭了?是澈澈的果果……太好吃了嗎?”
毛球︰“吱嘰?哭?)”
而被七彩毒霧籠罩的演武台上,雲渺的身影早已被翻滾的彩霧遮掩。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和戲謔,清晰地傳遍了全場,尤其是那位哭得快背過氣去的趙長老耳中︰
“趙長老,現在……還要晚輩……束手就擒嗎?”
“嗚嗚嗚……不……不抓了……嗚嗚嗚……你走……你趕緊走……哇啊啊啊——!”趙長老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拼命擺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聲音帶著崩潰的哭腔,“我錯了……嗚嗚嗚……我不該凶你……更不該凶那個小娃娃……哇……都是我的錯……求求你……收了神通吧……嗚嗚嗚……太丟人了……哇——!!!”
堂堂元嬰後期大修士,玄天宗執法長老,此刻涕淚橫流,當眾認錯,只求對方收了那要命的七彩毒霧!這畫面,簡直比剛才被果子糊臉還要震撼百倍!
看台邊緣,那被灰布罩著的“大佛龕”里,七彩仙綾包裹的清虛老道,似乎被外面那震天響的哭聲主要是趙長老的)吵得不行。
仙綾里傳出一聲極其不耐煩、帶著濃濃睡意的嘟囔︰
“……吵……哭……喪……呢……”
然後,鼾聲努力地……試圖蓋過外面的鬼哭狼嚎。
雲渺看著哭成淚人、連連求饒的趙長老,再看看周圍一片狼藉、沉浸在悲傷海洋里的修士們……
七彩毒霧緩緩收斂,如同退潮般回到她體內。
隨著毒霧散去,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的修士們如同被解除了魔咒,哭聲戛然而止。他們茫然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和鼻涕,眼神空洞,仿佛剛從一場極其悲傷的噩夢中驚醒。待看清自己涕淚橫流、形象全無的模樣,再回想剛才那不受控制的情緒爆發……
“啊——!!!” 此起彼伏的羞憤尖叫聲瞬間取代了哭聲!無數道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捂著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連滾帶爬地沖下演武台,逃離這個讓他們社會性死亡的噩夢之地!
趙長老也停止了哭泣,他呆呆地坐在高台上,臉上糊滿了眼淚、鼻涕、果肉和果汁的混合物,老臉一陣紅一陣白,身體微微顫抖。他死死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剛才那丟人現眼的一幕,將成為他畢生的心理陰影!
整個廣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風吹過旗幡的獵獵聲。
玄天宗宗主看著一片狼藉的演武台,再看看如同霜打茄子般徹底蔫了的趙長老,嘴角抽了抽,強忍著扶額的沖動,聲音干澀地宣布︰
“此輪混戰……結束!台上剩余者……晉級!”
他的目光掃過孤零零站在台上、氣息平穩、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的雲渺,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這位看似只有金丹巔峰的女修……用一片七彩的霧……把玄天宗的開山大典……攪成了大型情感宣泄丟人)現場!
雲渺面無表情,對著高台方向微微頷首,算是行禮。然後轉身,在無數道敬畏、恐懼、如同看瘟神般的目光注視下,施施然走下了演武台。
所過之處,人群如同躲避瘟疫般自動分開一條寬闊的道路。
玉衡抱著阿澈迎了上來。
“娘親!壞蛋長老哭鼻子啦!羞羞!”阿澈指著高台上還在懷疑人生的趙長老,小臉上滿是勝利的喜悅。
毛球也用小爪子指著趙長老的方向︰“吱嘰!哭!)”
雲渺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目光掃過那些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修士,再看看高台上那位徹底自閉的趙長老……
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無人察覺的弧度。
這玄天宗……似乎……暫時安全了?至少,短時間內,應該沒人敢再來找她“切磋”了。
只是……她抬頭望了望玄天宗那巍峨的山門。
這宗門大比……好像……被她玩得有點偏離主題了?
而遠處,那位負責主持大比、一直沉默不語的白發裁判長老,看著雲渺離去的背影,渾濁的老眼中,卻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難以置信的驚疑。
他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仿佛在喃喃自語︰
“七彩……蝕魂瘴?!不……不可能……那東西……不是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