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最後的余燼徹底熄滅,荒廢義莊的廢墟徹底沉入濃墨般的黑暗。寒風卷過斷壁殘垣,帶起嗚咽般的尖嘯,如同無數冤魂在低泣。濃重的尸腐氣、血腥味混雜著“含笑半步癲”的辛辣余韻,沉甸甸地壓在廢墟之上,令人窒息。
雲渺盤膝坐在半截斷牆投下的陰影里,懷中抱著昏迷不醒的赫連燼。小家伙氣息依舊微弱,小臉在稀薄月光下蒼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緊貼心口的那枚土黃色徽章,散發著微弱卻溫潤的柔光,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頑強地維系著他體內紊亂生機的最後一絲平衡。
雲渺的臉色同樣蒼白。左臂三道青黑色的尸毒爪痕如同丑陋的蜈蚣,在月白勁裝撕裂處蜿蜒。每一次心跳,都牽動著傷口傳來尖銳的刺痛和冰冷刺骨的麻痹感,順著經脈絲絲縷縷地侵蝕著她的意志。她強行運轉著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小心翼翼地、如同梳理最精細的蠶絲,一點一滴地渡入赫連燼受損的經脈,試圖撫平那暴風過境般的創傷。
四周,死寂得可怕。方才阿澈那驚世駭俗的“金瞳帝威”爆發,瞬間碾碎尸傀,驚退強敵,卻也抽干了小家伙最後的氣力,與燼兒一同陷入昏睡。林素心帶著他們和那只奶凶的雪團子先行撤離,此刻這廢墟中,只剩下她、燼兒,以及……無處不在的死亡陰影。
然而,這死寂之下,卻隱藏著令人心悸的暗流!
“沙……沙沙……”
極其輕微、如同無數蟲豸在枯葉下爬行的摩擦聲,毫無征兆地從廢墟的各個角落響起!聲音細密、粘稠,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惡意!
雲渺猛地睜開眼!冰寒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掃向聲音來源!
只見那些被阿澈帝威徹底碾碎、散落在瓦礫塵土中的尸傀殘骸——斷裂的青黑色骨頭、腐爛的碎肉、破碎的裹尸布……此刻,竟如同擁有了可憎的生命!它們在某種無形惡念的驅使下,瘋狂地蠕動、聚合!
一根根斷裂的骨茬如同毒蛇般昂起!一塊塊腐敗的肉塊如同蛆蟲般翻滾!破碎的裹尸布如同活物般纏繞!它們無視了物理的粉碎,無視了本源的湮滅,以一種極其褻瀆生命法則的方式,強行拼接、融合!
嚓! 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血肉擠壓聲、布帛撕裂聲交織在一起!
幾息之間!
三具更加扭曲、更加可怖的“東西”,在廢墟的陰影中站了起來!
它們不再是尸傀,更像是用尸骸碎片強行拼湊的、行走的褻瀆造物!身軀由七八具尸傀的殘肢斷臂胡亂拼接而成,骨茬外露,腐肉滴淌著黑紫色的粘液,散發著比之前濃郁十倍、令人作嘔欲吐的惡臭!它們的頭顱更是由三四顆破碎的頭骨強行糅合,眼眶中燃燒著更加瘋狂、更加混亂的慘綠鬼火!
“ …… ……”非人的、如同無數破風箱同時漏氣的嘶鳴,從這三具“褻瀆聚合體”那扭曲的、裂開至耳根的口器中發出!充滿了對生者血肉最純粹、最扭曲的渴望!
它們沒有眼楮,或者說,那混亂燃燒的慘綠鬼火就是它們的眼楮!鬼火跳躍著,死死鎖定了斷牆陰影下那兩道散發著誘人“生”之氣息的身影!
嗡——!
赫連燼懷中的土黃色徽章似乎感應到了這極致的污穢與惡意,猛地發出急促而低沉的嗡鳴!光芒瞬間變得明亮了許多,如同受到威脅的幼獸豎起了尖刺!一股渾厚而堅定的守護意志彌漫開來,試圖驅散逼近的邪惡!
然而,這三具由無數尸骸怨念強行聚合的怪物,其凶戾與污穢,遠超之前的“黑魘傀”!徽章的守護光暈與那濃烈的尸腐怨氣踫撞,發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潑入熱油般的聲響!光暈劇烈波動,雖未破碎,卻被壓制得不斷收縮!
“ ——!!!”
為首那具最龐大、由最多殘骸拼湊的褻瀆怪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腐爛的巨爪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無視徽章的守護光暈,朝著斷牆陰影下無法移動的雲渺和赫連燼,狠狠拍下!爪風未至,那濃烈到化不開的尸毒惡臭和冰冷死氣,已讓雲渺呼吸一窒!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雲渺眼中瞬間布滿血絲!一股絕望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心髒!她猛地將懷中昏迷的赫連燼死死護在身下!同時,體內僅存的所有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盡數注入左臂!三道青黑色的尸毒爪痕瞬間變得烏黑發亮,一股混合著劇毒與決絕的自毀氣息轟然升騰!她要引爆尸毒,以自身為最後的毒盾,為燼兒爭取一線渺茫生機!
就在這千鈞一發、玉石俱焚的剎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帶著濃濃睡意和不耐煩的震動感,極其突兀地、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空間,降臨在這片充滿污穢與絕望的廢墟之上!
這震動感極其奇異,並非作用于實物,而是直接……作用在某種無形的“聯系”之上!
與此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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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觀小院。
樹下,那條與大地親密接觸、仿佛已經徹底“躺平成咸魚干”的破麻袋,極其不滿地……蠕動了一下!幅度之大,把屁股上扣著的、歪斜的瓖玉馬桶都震得又歪了三分!
麻袋里,一個模糊不清、帶著濃濃被“尸腐惡臭”、“褻瀆聚合體噪音”、“還有那煩人徽章嗡鳴”強行灌入美夢的、極度暴躁的嘟囔聲,悶悶地、扭曲地飄了出來︰
“吵……死……了……”
“臭……烘烘……”
“拼……拼什麼拼……”
“咸魚湯……不是……垃圾桶……”
“嗡……嗡什麼嗡……”
“震得……碗里……咸魚湯……都……起沙了……”
“還讓不讓……”
“咸魚……”
“安安靜靜……”
“在……土里……”
“發……發霉了……”
嘟囔聲中,那扣在麻袋屁股上的歪斜瓖玉馬桶,其內壁上那些看似裝飾的、玄奧古樸的雲紋,極其細微地……亮起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溫潤如玉的微光!
嗡……!
荒廢義莊廢墟!
那股穿透空間降臨的、帶著睡意的奇異震動感,驟然變得清晰了一瞬!
緊接著!
那三具由無數尸骸怨念強行聚合、正欲發動致命一擊的褻瀆怪物,如同被無形的、至高無上的律令瞬間擊中!
它們瘋狂燃燒的慘綠鬼火猛地一滯!
它們揮舞的腐爛巨爪凝固在半空!
它們那扭曲拼湊、散發著滔天惡臭的軀體,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強酸溶液,瞬間發出“滋滋滋”的恐怖聲響!構成它們軀體的青黑色骨骼、腐肉、裹尸布……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消融、瓦解!
沒有掙扎!沒有嘶吼!只有物質最本源的……崩解!
噗!噗!噗!
如同破敗的沙雕被狂風吹散!
僅僅一個呼吸!
三具足以讓尋常修士絕望的褻瀆聚合體,連同它們散發出的濃烈尸腐怨氣,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幾縷極其微弱的、帶著腐朽氣息的青煙,裊裊升起,旋即被夜風吹散!
廢墟,重新陷入死寂。
比之前更加純粹的死寂。
仿佛剛才那場致命的危機,只是一場荒誕的噩夢。
雲渺保持著將赫連燼護在身下的姿勢,僵在原地。體內強行催動、即將引爆的尸毒靈力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偃旗息鼓!左臂傷口傳來的劇痛和麻木感依舊,但那股籠罩心頭的、冰冷的死亡陰影,卻詭異地……消失了?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月光清冷,斷壁殘垣依舊。
地上,除了瓦礫塵土,再無半點尸傀殘骸的痕跡!甚至連一絲血腥和尸臭都淡了許多!
唯有赫連燼懷中那枚土黃色徽章,依舊散發著溫潤的柔光,嗡鳴聲也平息下去,仿佛剛才的激烈對抗只是錯覺。
發生了什麼?
那三具怪物……哪去了?
雲渺的腦子一片空白。她只記得那股帶著睡意的奇異震動感……然後……褻瀆之物就憑空蒸發了?
是……師傅?!
那個萬年咸魚、只會扣著馬桶睡覺的清虛?!
這個念頭荒謬得讓她自己都想發笑!可除了他,還有誰能擁有如此匪夷所思、卻又如此……不著調的力量?!隔空……收垃圾?收的還是這種腌 至極的尸傀聚合體?!
雲渺低頭,看著懷中依舊昏迷、但氣息似乎因威脅消失而平穩了一點的赫連燼。小家伙蒼白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絲。
她緩緩站起身,動作牽扯到左臂傷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尸毒的麻痹感依舊頑固地蔓延著,讓她半邊身體都有些僵硬。
此地絕非久留之地!那蒼白少年雖被驚退,難保沒有後手!
雲渺咬緊牙關,將赫連燼小心地背在背上,用撕下的布條牢牢固定。小家伙冰涼的小臉貼著她的後頸,微弱的呼吸拂過皮膚,讓她心頭沉甸甸的。
她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吞噬了雲崢、見證了帝威、又上演了“隔空收腌 ”的詭異廢墟,眼神復雜難明。然後,她強忍著眩暈和左臂的劇痛,辨明方向,朝著林府別院的方向,一步步、艱難地踏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每一步,都牽動著傷口,留下一個微不可查的、帶著青黑色污跡的腳印。
夜風嗚咽,如同送葬的哀歌。
玄清觀小院。
樹下,那條沾滿塵土的破麻袋,在晚風中極其滿足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幻覺?)。瓖玉馬桶歪斜地扣著,內壁玄奧的雲紋光芒早已徹底斂去,仿佛從未亮起過。
一個悶悶的、充滿了被“腌 消失”、“世界清淨”的巨大滿足感的、帶著濃濃睡意的嘟囔聲,極其愜意地從麻袋深處飄了出來︰
“嗯……”
“清……靜了……”
“腌 ……沒了……”
“臭……散了……”
“咸魚湯……”
“總算……”
“能……”
“安安靜靜……”
“沉澱……”
“沉澱……”
“精華了……”
“呼……嚕……”
麻袋的破布角,在清冷的月光下,極其安詳地……蜷縮了一下,仿佛一條終于清理干淨了湯底雜質、心滿意足準備沉底安眠的老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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