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芳殿的夜,在壓抑與焦灼中緩慢流逝。窗外,那盤踞皇宮上空的巨大漆黑漩渦旋轉得愈發滯澀,如同被無形之力卡住的磨盤,沉悶的雷聲滾過,震得人心頭發慌。紫微黯的凶兆與“禍星”流言如同跗骨之蛆,在死寂的宮牆內蔓延。
雲渺抱著熟睡的阿澈,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兒子胸前那枚溫潤的“鼠鼠圈圈”徽章。赫連燼蜷在旁邊的軟椅上,空洞的眼神望著跳動的燭火,懷里緊緊抱著他的彈弓。窗邊躺椅上,清虛道長的破斗篷裹得密不透風,鼾聲均勻得像是某種背景噪音。
玉衡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滑回殿內,帶進一股夜風的涼意。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笑意,將一個沉甸甸的、散發著濃烈藥草和……某種難以言喻腥臊混合氣味的粗布包袱塞給雲渺。
“師姐,成了!”玉衡壓低聲音,語速飛快,“按你說的,秦統領臉都綠了!但事關陛下龍體,又有王爺之前的吩咐……他不敢怠慢!這是‘鑰匙’,還有你要的‘藥引’!宮門西側偏門的值守校尉是他心腹,丑時三刻換防,口令‘當歸’!只有半柱香窗口!”
雲渺掂了掂包袱,入手沉重,那混合的怪味讓她眉頭微蹙,但眼中卻亮起銳利的光。她迅速解開包袱一角。
里面赫然是兩套禁軍制式的玄色輕甲,還有一枚刻著“御藥房特遣”字樣的青銅腰牌——這便是出宮的“鑰匙”。而所謂的“藥引”,則是一大包曬干的、氣味極其沖鼻的“鬼見愁”粉末,以及……十幾條被風干得梆硬、散發著霸道腥氣的……咸魚干?!
“咸魚?”玉衡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加不解。
“障眼法,兼‘生化武器’。”雲渺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快速將輕甲套在宮裝外,動作利落,“阿澈,醒醒,娘親帶你去放‘大煙花’!”
“唔……煙花?”阿澈被搖醒,揉著惺忪睡眼,小臉上還帶著迷糊,但听到“煙花”兩個字,瞬間來了精神,“亮亮!好看!阿澈要看!”
雲渺手腳麻利地給阿澈套上一件最小號的禁軍皮甲,皮甲松松垮垮,襯得小家伙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豆丁,配上他懵懂興奮的小臉,滑稽又可愛。她又將一條最小的咸魚干塞進阿澈懷里︰“抱著!這是放煙花的‘引信’!別丟了!”
阿澈立刻像得了寶貝,緊緊抱住那條硬邦邦、臭烘烘的咸魚干,小臉嚴肅︰“嗯!阿澈保護引信!”
赫連燼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一套稍大些的皮甲和一條咸魚干,空洞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抗拒,尤其是對那條魚干。他默默地把懷里的彈弓抱得更緊,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師弟!穿上!抱魚魚!”阿澈像個負責任的大師兄,努力踮起腳尖,想幫赫連燼套皮甲。赫連燼猶豫了一下,在阿澈執著的目光和阿澈懷里那條咸魚干的“威懾”下,最終還是笨拙地套上了皮甲,卻死活不肯踫咸魚干。
“時間到!走!”玉衡低喝一聲,身形如電,率先閃出殿門,融入陰影。
雲渺一手抱起阿澈,一手拽住赫連燼的胳膊,如同拖著一個人形掛件,緊隨其後!阿澈興奮地摟著娘親的脖子,懷里的咸魚干隨著跑動一晃一晃。赫連燼則像個提線木偶,被動地跟著跑,眼神依舊茫然。
經過窗邊躺椅時,雲渺腳步不停,只低喝一聲︰“師傅!起駕歸觀了!”
那裹得嚴實的破斗篷毫無動靜,只有鼾聲依舊。然而,就在雲渺三人沖出殿門的剎那!
躺椅上的“咸魚”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驟然離地三尺!然後……以一種極其詭異、如同飄蕩的幽靈、又像是被風吹起的破麻袋般的姿態,晃晃悠悠、悄無聲息地……“飄”在了雲渺身後!速度不快不慢,始終保持著一丈距離,那均勻的鼾聲……竟然沒斷?!
玉衡在前方陰影中引路,如同暗夜的精靈。雲渺抱著阿澈,拖著赫連燼,身後還飄著一條打呼嚕的“破麻袋”,這一行人的組合在寂靜的宮道上狂奔,詭異得足以讓任何巡邏侍衛懷疑人生。幸運的是,玉衡選擇的路線極其刁鑽,避開了所有明哨暗崗。空氣中彌漫的緊張和天象帶來的恐慌,也讓守衛們心神不寧。
宮牆西側,一道不起眼的包鐵木門緊閉。一個身材魁梧的禁軍校尉如同鐵塔般守在那里,眼神銳利。
“當歸!”玉衡壓低的嗓音如同夜梟。
校尉渾身一震,目光掃過玉衡身後這奇葩的隊伍︰抱著娃娃抱著咸魚)的女禁軍?拖著個眼神呆滯少年的女禁軍?還有……後面那個離地飄著、裹得像個粽子還打呼嚕的……玩意兒?!
校尉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臉上的肌肉都在跳動。他想起了秦統領那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的吩咐︰“……放行!就當……就當沒看見後面那個飄著的!敢多問一句,軍法處置!” 他猛地一咬牙,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濃烈的吐槽欲,動作麻利地掏出鑰匙,打開了沉重的門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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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校尉低吼一聲,側身讓開。
“多謝!”雲渺低語,抱著阿澈率先沖出!赫連燼被拽著踉蹌跟上。玉衡緊隨其後。最後是那條晃晃悠悠、鼾聲均勻的“破麻袋”,慢悠悠地……“飄”過了門檻。
校尉看著那“破麻袋”消失在門外黑暗中,狠狠打了個寒顫,趕緊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宮門,大口喘著粗氣,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宮外的空氣似乎都自由了幾分。玉衡早已備好的兩匹快馬拴在暗巷中。
“師姐,我只能送你們到城外十里亭!京城這攤子,我得留下幫蕭王爺盯著!”玉衡語速飛快,翻身上馬。
“足夠了!”雲渺將阿澈和依舊抱著彈弓的赫連燼塞進一輛簡陋的青布馬車玉衡提前準備的),自己坐到車轅。至于那條“飄”著的咸魚……在雲渺坐上馬車的瞬間,那“破麻袋”極其自然地、如同落葉歸根般……“飄”進了車廂里,穩穩地“躺”在了阿澈和赫連燼腳邊,鼾聲……似乎更響了些?
“駕!”玉衡一馬當先!雲渺揮動馬鞭,簡陋的馬車如同離弦之箭,沖入沉沉的夜色!
快馬加鞭,風馳電掣!馬車在官道上狂奔,將巍峨壓抑的京城遠遠甩在身後。阿澈在顛簸的車廂里興奮地咯咯直笑,抱著咸魚干當玩具。赫連燼緊緊抓著車窗框,空洞的眼神望著飛速倒退的黑暗,不知在想什麼。腳邊的“破麻袋”鼾聲如雷,仿佛天塌下來也打擾不了他的清夢。
行至城外荒郊,天色已近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玉衡勒住馬韁︰“師姐,我只能送到這里了!前面岔路往西,一路直行便是玄清觀方向!保重!”
“玉衡,京城就交給你了!萬事小心!”雲渺鄭重道別。
玉衡點頭,調轉馬頭,身影迅速消失在來路。
送走玉衡,雲渺看著前方崎嶇的山路和越來越濃的霧氣,再看看車廂里兩個懵懂的孩子和一條咸魚,眼中閃過一絲決斷。靠馬車太慢!也容易留下痕跡!必須用非常手段!
她勒住馬車,跳下車轅,一把掀開車簾︰“阿澈,抱緊娘親!赫連燼,抓住我的腰帶!抱緊彈弓別松手!師傅!抓緊了!咱們……飛回去!”
“飛?!”阿澈眼楮瞬間亮了,“像鳥鳥一樣?!”
赫連燼空洞的眼神里也閃過一絲茫然的好奇。
雲渺不再多言,指尖掐訣!腰間那柄不起眼的青鋼長劍“嗆啷”一聲自動出鞘,懸停在她身前!劍身嗡鳴,青光流轉!
“起!”雲渺低喝一聲,一手緊緊抱住阿澈,一手拽住赫連燼的腰帶,腳尖輕點,穩穩落在放大了數倍的劍身之上!
就在她踏上飛劍的剎那!
腳邊那條“破麻袋”仿佛早有預料,極其自然地……“飄”了起來,如同一個自帶懸浮功能的咸魚睡袋,穩穩地“貼”在了飛劍寬大的尾部!位置卡得剛剛好,既不妨礙飛行,又能繼續當他的“掛件”!
“哇!飛啦!飛高高!”阿澈摟著雲渺的脖子,興奮地尖叫,懷里的咸魚干差點脫手。赫連燼則死死抓住雲渺的腰帶,小臉煞白,看著腳下飛速變小的地面,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青光暴漲!飛劍載著四人加一條咸魚,如同流星般沖天而起!瞬間刺破黎明前的黑暗,朝著玄清觀的方向疾馳而去!速度快得只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尾跡!
御劍飛行,風馳電掣!腳下的山河飛速倒退,凜冽的罡風吹得雲渺衣袂獵獵作響。阿澈起初還興奮地哇哇大叫,很快就被高空的強風吹得睜不開眼,小臉煞白,緊緊埋在娘親懷里,懷里的咸魚干成了擋風的盾牌。赫連燼更是緊閉雙眼,死死抱著彈弓,指節發白。
只有劍尾那條“破麻袋”,在凜冽的罡風中依舊穩如泰山,鼾聲甚至……蓋過了風聲?!
就在飛劍即將掠過一片連綿險峻的山脈時!
異變陡生!
前方原本還算晴朗的夜空,毫無征兆地涌起濃得化不開的漆黑雷雲!那雲層翻滾匯聚的速度快得詭異,眨眼間便形成了一片覆蓋數十里的巨大雷暴區!雲層深處,無數道紫黑色的電蛇瘋狂游走,發出沉悶壓抑的咆哮!一股毀滅性的天地威壓,如同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疾馳的飛劍!
“不好!是劫雲?!怎麼會在這里?!”雲渺臉色劇變!她感應到一股極其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氣息——這絕非尋常雷暴,而是……天劫的氣息!可此地並無修士渡劫,這劫雲從何而來?!難道……是沖著他們來的?!是因為阿澈的“福星”命格被強行冊封“少保”,引動了天妒?!
飛劍的速度在恐怖的天地威壓下驟減!劍身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狂暴的罡風瞬間變得如同刮骨鋼刀!阿澈嚇得大哭起來!赫連燼也發出了驚恐的嗚咽!
“抱緊!”雲渺厲喝,瘋狂催動體內真氣注入飛劍!試圖強行沖過這片死亡雷區!但前方的雷雲仿佛有生命般,層層疊疊,厚重如鉛,紫黑色的電光交織成一張毀滅巨網,徹底封死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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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水桶粗細、散發著不祥紫黑色光芒的劫雷,如同滅世之矛,撕裂雲層,帶著審判萬物的恐怖威勢,朝著飛劍當頭劈下!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維!
完了!雲渺心頭一片冰涼!帶著兩個孩子和一條咸魚,她根本無力硬抗這煌煌天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呼……嚕……吵……死……了……”
一聲帶著濃濃起床氣和極度不耐煩的嘟囔,如同驚雷般在雲渺耳邊炸響!
緊接著!
劍尾那條“破麻袋”,極其劇烈地……蠕動了一下!
一只枯瘦的手,快如閃電般從斗篷縫隙里伸出!這一次,他手里捏著的不是咸魚皮,而是……阿澈懷里那條散發著濃烈腥氣的……咸魚干?!
只見那只枯瘦的手腕極其隨意地、如同驅趕蒼蠅般……朝著那道毀天滅地的紫黑劫雷……輕輕一甩!
咻——!
那條風干得梆硬的咸魚干,如同離弦之箭咸魚箭?),帶著破空之聲,義無反顧地……撞向了那道恐怖的劫雷!
轟——!!!
震耳欲聾的爆響瞬間炸開!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想象中的飛劍粉碎、人仰馬翻並未發生!
只見那條小小的咸魚干,在與紫黑劫雷接觸的剎那,並未灰飛煙滅!反而如同一個貪婪的黑洞,瘋狂地……吞噬、吸收著那道劫雷的狂暴能量!咸魚干表面瞬間變得焦黑,但內部卻爆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渾濁粘稠的……暗金色光芒!
那道足以劈山斷岳的劫雷,竟然……被一條咸魚干……硬生生吸干了?!只留下一聲不甘的悶響和空氣中彌漫開的……焦糊的魚腥味?!
這還沒完!
吞噬了劫雷的咸魚干,仿佛被徹底“激活”!它通體流淌著暗金色的、 啪作響的電芒,如同一個喝醉酒的閃電精靈,在空中劃出一道歪歪扭扭、極其不規則的軌跡,然後……一頭撞進了前方那厚重恐怖的漆黑雷雲之中!
滋啦——! 啪!轟!
如同滾燙的烙鐵插進了雪堆!
那厚重的雷雲被這條“帶電”的咸魚干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無數細小的電蛇被咸魚干吸引、吞噬、攪亂!原本有序的雷暴結構瞬間被破壞!狂暴的雷雲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瘋狂地翻滾、內卷、互相抵消!那滅世般的威壓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減弱!
“哇!咸魚魚!放煙花!好亮亮!”阿澈被強光刺得眯著眼,卻透過指縫看到了咸魚干在雷雲里“大鬧天宮”的景象,興奮地拍著小手!
雲渺目瞪口呆!這……這也行?!
機不可失!
“抓緊!”雲渺強壓心頭的驚濤駭浪,將真氣催動到極致!飛劍化作一道燃燒的青色流星,趁著雷雲被咸魚干攪得天翻地覆、威壓大減的瞬間,朝著那道被撕開的口子,悍然沖了進去!
飛劍在狂暴紊亂的雷雲縫隙中穿行!四周是翻滾咆哮的紫黑色雲氣和瘋狂亂竄的電蛇!每一次顛簸都驚心動魄!阿澈的尖叫和赫連燼的嗚咽混雜著震耳欲聾的雷鳴!
而那條“肇事”的咸魚干,在雷雲深處攪了個天翻地覆後,能量似乎耗盡,變得焦黑如炭,如同被射落的死鳥,冒著青煙,晃晃悠悠地從雲層中……墜落下去。
“咸魚魚……掉啦!”阿澈心疼地大叫。
飛劍終于沖破了最後一片雷雲!眼前豁然開朗!黎明的曙光刺破黑暗,灑在下方熟悉的、籠罩在薄霧中的連綿山巒上!玄清觀那熟悉的飛檐翹角,隱約可見!
雲渺長舒一口氣,背後已被冷汗浸透。她低頭看向懷中驚魂未定卻依舊興奮的兒子,又看看劍尾那條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鼾聲重新變得均勻的“破麻袋”……
劫後余生,歸心似箭!只是這歸途……未免也太“咸魚”了點!
就在這時!
“娘親……”阿澈仰起小臉,大眼楮忽閃忽閃,帶著點不好意思和急迫,“阿澈……阿澈要尿尿!憋……憋不住啦!”
雲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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