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芳嘴上調侃著沈月,也只不過是氣一下沈月而已,誰叫她和唐哲動不動就抱一起。
洞口的台階比想象中更窄,僅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唐哲索性把手里的電筒遞給申二狗︰“二狗你走前面,把光打亮些,易芳姐跟在你後面,小月走第三,我斷後,大家都扶著洞壁,小心腳下。”
申二狗接過電筒,興奮得直點頭,率先踏上第一級台階。青石板台階上全是灰塵,每一級高約二十厘米,陡得有些出人意料,他不得不弓著腰,一只手緊緊扶著潮濕的洞壁,另一只手舉著電筒,光線在前方的黑暗里掃來掃去,生怕踩到松動的石塊。走幾步,他還不忘回頭,把電筒光往身後照照︰“易芳姐,小心腳下,這台階有點滑!”
易芳跟在後面,眉頭皺得緊緊的,洞里的涼風吹來,涼得她打了個哆嗦。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挪步,一邊忍不住抱怨︰“我真是腦子進水了,才跟著你們來鑽這破洞!里面除了石頭就是土,能有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當年劉勝那伙殘軍躲官兵的破暗道,說不定還藏著蛇蟲鼠蟻呢!”
沈月走在中間,右手緊緊攥著唐哲伸過來的手,左手扶著洞壁,听到易芳的抱怨,忍不住回頭笑了笑︰“易芳姐,你看這洞壁 ,左邊一半是天然的岩石紋理,右邊一半有明顯的鑿痕,肯定是天然山洞被人改造過的,當年太平軍修營盤時發現了這個洞,就把它擴寬修了台階,說不定是用來當避難所,或者存放重要東西的。”
申二狗听了這話,更加興奮,說道︰“對呀,我怎麼沒有發現,當年條件有限,得花多大的代價才能把這里修成這個樣子,里面絕對有金銀財寶等著我們。”說完,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
唐哲握著沈月的手,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熱,也能感覺到她走得很穩。
他仔細觀察著洞壁,果然如沈月所說,天然岩石的粗糙和人工鑿痕的規整形成鮮明對比,台階的青石板雖然積了灰,卻能看出拼接得很整齊,顯然是花了心思的。“小月說得有道理,” 唐哲的聲音在狹窄的洞里回蕩,又問申二狗︰“二狗,前面還有多遠?”
申二狗把電筒光往洞深處探了探,黑暗中隱約能看到一堆模糊的影子,他連忙回道︰“不遠了!前面好像有堆亂石,應該快到盡頭了!”
又走了十五六米,申二狗突然停住腳步,像被釘在了台階上。後面的易芳沒反應過來,差點撞到他背上,頓時有些惱火︰“死二狗!你怎麼突然停下了?想挨揍是不是?”
申二狗卻沒理會她的抱怨,聲音里滿是震驚,電筒光死死盯著前方洞壁︰“唐哥!你快看這個!”
唐哲在最後面,被前面的人擋住了視線,只能微微側身,把頭往前伸了伸 。 昏黃的電筒光下,對面的洞壁上赫然刻著一幅圖案,線條清晰,像是某種壁畫,卻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細節。
易芳本來還在生氣,听到申二狗的語氣不對,也好奇地湊過去。等看清洞壁上的東西,她的火氣瞬間消了,眼楮瞪得溜圓,嘴里喃喃道︰“這…… 這里還有雕刻?”
“二狗,先往前走兩步,到寬敞點的地方再看!” 唐哲催促道,他能感覺到前面的人都停在狹窄的台階上,再耽誤下去容易出事。
申二狗這才回過神,再走兩步就是台階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小小的洞廳。洞廳不算高,約五六米,也不寬,大概七八米的樣子,但卻不知道有多深,他用電筒照了一下,昏黃的電筒光立刻被黑暗給吞噬。
易芳緊跟著走進洞廳,幾乎是立刻就被那幅壁畫吸引了,快步走了過去。
沈月和唐哲也隨後走進來,四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洞壁的雕刻上 。
那是一朵盛開的蓮花,花瓣層層疊疊,連花瓣邊緣的紋路、花蕊里的細須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會滴落水珠;而蓮花正中央,赫然立著一支燃燒的紅燭,燭芯的火焰雕刻得靈動,像是真的在跳動,連燭身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這手藝也太好了吧!” 沈月忍不住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石壁,“太平軍里還有這麼會雕刻的人?”
唐哲盯著壁畫,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像是在琢磨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原來,我們都錯了。”
“錯了?什麼錯了?” 沈月連忙轉頭看向他,眼里滿是疑惑。易芳也收回目光,盯著唐哲,等著他解釋 —— 她剛才還覺得這是太平軍的杰作,難道不是?
唐哲伸手指著壁畫,語氣嚴肅︰“易芳姐,你先說說,這幅畫里刻的是什麼?”
易芳覺得這問題有些多余,卻還是老實回答︰“這不是廢話嗎?一朵蓮花,中間一支紅燭,連瞎子都能摸出來。” 說到這里,她突然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麼,眼楮猛地亮了︰“難道…… 這里不是劉勝的太平軍營盤?是白蓮教的據點?我在地方志里看到過,白蓮教喜歡用蓮花當標志!”
唐哲卻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猜測︰“不是白蓮教。白蓮教的圖案雖然以蓮花為主,但大多是方形構圖,而且會在四角雕刻蝙蝠,取‘福’的諧音,寓意‘四方來福’。你看這幅畫,只有蓮花和紅燭,沒有蝙蝠,構圖也不是方形,更像是圓形的框架,和白蓮教的風格不一樣。”
易芳皺著眉,又仔細看了看壁畫,果然如唐哲所說,沒有蝙蝠,構圖也更偏向圓形,心里的疑惑更重了︰“那會是什麼?總不能是普通老百姓刻的吧?梵淨山寺廟遍地,難道這里以前也是一個廟宇?不會的,是廟宇的話,當地肯定有人來朝拜,有朝拜,發現死了那麼多人,肯定早就傳開了。”
申二狗突然插了一句,語氣很篤定︰“我知道了!肯定是當年‘神兵’留下的!我公說過,神兵打仗前會喊‘打不進,殺不進,一刀砍個白印印’,還會拜神畫符!結合外面的白骨,說不定是官兵拿著槍來剿他們,他們還以為真的刀槍不入,結果白白送了命!”
唐哲听得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狗,你扯得太遠了。‘神兵’是民國時期的,比太平軍晚了幾十年,劉勝的隊伍被剿滅的時候,還沒有‘神兵’呢。而且神兵的標志是符咒,不是蓮花紅燭,根本挨不上邊。”
被唐哲這麼一提醒,易芳突然拍了下手,像是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是燈花教!我之前看《梵淨山志》的時候,里面提過一句,清末有燈花教在梵淨山活動,燈花教就崇拜蓮花和紅燭,說什麼‘蓮花引路,紅燭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