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芳指尖剛松開沈月的手臂,沈月便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跨過火堆 —— 火苗雖已弱了大半,仍有零星火星往上竄,她怕燙著褲腳,踮著腳尖,裙擺輕輕掃過地面的干草,動作輕得像片羽毛。
剛在唐哲身邊坐下,她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掌心貼上唐哲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讓她瞬間皺緊了眉,聲音也跟著發顫︰“哎呀,哲哥,你燒得比剛才更厲害了!”
唐哲側過頭,看著沈月滿是擔憂的臉,勉強抬起手,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掌心。他的掌心又熱又濕,全是冷汗,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卻還是盡量讓語氣听起來輕松︰“沒事,估計是白天被山狗咬的地方感染了,忍忍就過去了。”
話雖這麼說,腿上的疼痛卻像潮水般一波波涌來,連帶著太陽穴也突突地跳,眼前時不時發黑,他只能靠在石壁上,借著微弱的支撐才能坐穩。
一旁的易芳看著這一幕,心里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疼,眼眶微微發紅。
“都怪我。” 易芳的聲音帶著愧疚,她伸手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又怕唐哲誤會,連忙補充道,“唐哲,你放心,明天只要能出山,我立馬帶你去縣醫院,檢查、拿藥、打針,所有費用我都包了,一定讓你好好治。”
唐哲聞言,嘴角牽動著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虛弱︰“易芳姐,真不用放在心上,你先好好歇著,明天還得走幾十里路,養足精神才好出去。”
易芳順著唐哲的目光看向門洞外,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河對岸的狼嚎聲雖比剛才弱了些,卻依舊清晰,像根細針似的扎在心上。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哪能歇得踏實啊?外面全是山狗,萬一它們闖進來怎麼辦?” 說著,她又下意識地往擋牆那邊看了一眼,木頭與石頭砌成的牆縫里,能看到外面兩堆火的微光,卻也更讓人覺得不安。
沈月沒再接話,只是松開唐哲的手,轉身去拿火堆邊架著的竹筒 —— 里面的水早就燒開了,她把竹筒端下來,小心地倒進竹碗里,蒸汽帶著溫熱的水汽撲在臉上。
她把碗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好幾下,又伸出指尖踫了踫碗邊,確認水溫剛好不燙嘴,才端到唐哲面前,聲音柔得像溪水︰“哲哥,你少說話,多省點力氣,先喝點水,潤潤喉嚨。”
唐哲順著沈月的手,微微抬起頭,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溫水滑過干渴的喉嚨,稍微緩解了些灼燒感,他感激地看了沈月一眼,眼神里滿是暖意。
沈月見他喝得差不多了,便把碗放在一邊,又讓他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 她的肩膀不算寬,卻很穩妥,唐哲靠在上面,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些,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些。
易芳見唐哲閉著眼休息,便不再打擾,轉頭對著不遠處的申二狗喊道︰“二狗,你過來,跟我作個伴。”
申二狗正靠在另一塊石壁上,手里攥著那根自制的長矛,眼神時不時瞟向洞外,心里還在琢磨著剛才 “主動出擊” 的念頭。
听到易芳叫他,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一下子紅了,手里的長矛差點掉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是女生,我、我一個男生…… 不太方便吧?”
易芳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眉毛輕輕挑起來,語氣里帶著點嗔怪,卻沒什麼惡意︰“女生怎麼了?女生還能吃了你不成?”
申二狗的耳朵都紅透了,抓著長矛的手更緊了,聲音細若蚊蠅︰“不是…… 男生和女生,不是應該保持點距離嗎?我公經常說,男女授受不親……”
“噗嗤” 一聲,沈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靠在石壁上,看著申二狗窘迫的樣子,嘴角彎成了月牙︰“二狗,你想哪兒去了?易芳姐大你那麼多,都是我們的姐姐,她就是怕黑,想讓你給她打個伴,你還害羞起來了?”
申二狗听沈月這麼一說,才像是松了口氣,連忙從地上站起來,手里還攥著長矛,一步一步挪到易芳身邊。只是他刻意保持著距離,屁股剛沾到地面,就離易芳有一尺多遠,像是中間隔了道無形的牆。
易芳看著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 她的手指踫到申二狗的袖子,能感覺到他胳膊瞬間僵住了。“好你個臭二狗,” 易芳打趣道,“才多大點人,思想倒挺封建,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申二狗的臉 “唰” 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連耳根都透著暗紅。他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期最靦腆的時候,長這麼大,除了自家姐姐,還沒跟別的女生靠這麼近過。
易芳的體溫透過袖子傳過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只能結結巴巴地辯解︰“沒、沒有…… 我就是…… 就是外面山狗叫得厲害,有點害怕。”
易芳見他窘迫得頭都快低到胸口了,忍不住笑出了聲,手一松,把他推開了些︰“行了行了,姐不逗你了,看把你嚇得。”
申二狗這才長舒一口氣,感覺全身的緊繃感一下子消散了,後背都驚出了一層薄汗。他偷偷抬眼瞟了易芳一眼,見她沒再打趣自己,才敢放松地靠在石壁上,只是手里的長矛依舊沒放下 —— 萬一外面的狼真闖進來,這好歹是個武器。
沈月守在唐哲身邊,時不時伸手探探他的體溫,又怕打擾他休息,動作輕得像怕踫碎了什麼。
火堆里的柴漸漸燒得只剩木炭,火光越來越暗,洞子里的光亮也跟著弱了下去,易芳見狀,彎腰從旁邊的柴堆里撿了幾根干松枝,輕輕丟進火堆里,松枝剛踫到炭火,就 “ 啪” 響了兩聲,火苗一下子竄起來,映得每個人的臉上忽明忽暗。
易芳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 那是塊老式的機械表,還是她父親年輕時戴的,表盤在火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指針已經指向三點十五分,夜已經深了,可河對岸的狼嚎聲依舊沒停,只是間隔的時間變長了些,像是在積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