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松針打在廟門上時,陸醉川的靴底終于碾上了青石板。
他反手扣住破門,腐朽的木栓" "地斷成兩截,後頸的冷汗順著衣領滑進脊背——那黑影的咆哮還在耳畔炸響,混著鎖鏈拖地的聲響,像有千萬根鋼針在往腦子里扎。
"都進來!"他扯著趙霸天的胳膊往里拽,青壯的幫眾們撞翻了供桌,褪色的關公像"轟"地砸在地上,泥粉嗆得人睜不開眼。
小九摸索著扶住廊柱,盲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點——她雖看不見,卻比誰都先听見那黑影在一里開外的林子里停住了腳步,三個腦袋同時發出低啞的嘶鳴,像在確認獵物的位置。
沈墨寒的桃木劍"嗡"地出鞘半寸,劍氣割開彌漫的腐臭。
她扯下帕子捂住口鼻,發間的銀簪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裂痕擴大了。"她指了指廟頂被撕開的夜幕,原本只有碗口大的漆黑裂縫,此刻已蔓延成遮天的蛛網,"剛才在山上我數過,那東西每吼一聲,裂縫就多出三道分支。"
陸醉川抹了把臉上的泥,城隍印在掌心燙得發疼。
他解下酒葫蘆灌了口燒刀子,辛辣順著喉嚨滾進胃里——這是他今晚第三次壓制城隍之力,酒液在體內翻涌時,他能清晰感覺到傳承在血管里跳動,像頭被鐵鏈拴住的野獸。
"那玩意兒要的是血食。"他把葫蘆遞給趙霸天,"山崗那夜死了七個獵戶,血全被吸得干干淨淨。剛才它喊"城隍",怕是沖我來的。"
"沖你又怎樣?"趙霸天灌了口酒,鐵膽在袖中撞出脆響,"咱兄弟幾個在上海灘砍過洋槍隊,在長江邊斗過水鬼,還能栽在這三頭怪手里?"
他拍了拍腰間的盒子炮,彈夾在月光下閃著冷光——這是錢大帥上個月送的"見面禮",說是"對付邪祟總得有點熱乎家伙"。
孟青鸞突然掀開簾子進來,藥箱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
她素白的裙角沾著松脂,指尖還捏著半片帶血的草葉"剛才給柱子止血時,我發現他傷口里有黑絲。"她將草葉舉到陸醉川面前,葉脈間爬著蚯蚓似的黑線,"這是陰毒入體的征兆。裂痕里漏出來的東西,比我們想的更邪性。"
廟外突然響起夜梟的啼叫。
小九的盲杖重重敲在地上,喉嚨里發出含混的"咿呀"——她轉身指向供桌下的暗格,那是方才撞翻關公像時露出的。
沈墨寒蹲下身,指甲尖泛起青光,輕輕一挑便撬開了腐朽的木板。
里面整整齊齊放著七壇酒,泥封上還沾著朱砂,最上面的一壇貼著黃符,寫著"鎮陰"二字。
"老廟的鎮物。"陸醉川伸手去踫酒壇,指尖剛觸到泥封,城隍印突然發燙。
他猛地縮回手,印上的紋路泛著紅光,"這酒有古怪。"
"是好東西。"孟青鸞湊過來,鼻尖動了動,"里面泡著烏頭、雄黃,還有血竭。"她抬頭看陸醉川,"你不是需要酒引嗎?這七壇酒,夠你撐三次全力變身。"
廟外的黑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
眾人同時屏息,連燭火都矮了三分。
沈墨寒從懷里掏出一卷羊皮地圖,展開時露出密密麻麻的朱砂標記"我前日在縣學查地方志,發現三十年前這里發生過地陷。"
她的指尖點在地圖中央的山脈,"縣志說地陷後涌出黑水,死了上百口人。後來有個游方道士封了個"鎮靈窟",位置就在"
她沿著山脈走勢畫了條線,最終停在地圖邊緣的紅圈,"我們現在所在的破廟,正對著鎮靈窟的通風口。"
"能量節點?"陸醉川眯起眼。
沈墨寒點頭"裂痕在吸收地氣,鎮靈窟里鎮壓的邪祟則在吸收裂痕的能量。他們互為表里,所以必須同時摧毀。"
她的銀簪在地圖上敲了敲,"但鎮靈窟入口在地下三十丈,四周全是機關。我查過,當年道士用了九宮八卦陣,還有活祭的人俑。"
"人俑?"趙霸天的鐵膽捏得 嗒響。
"用童男童女的骸骨混著黑狗血燒的陶俑。"孟青鸞的聲音冷下來,"我在藥廬見過類似的東西,里面封著怨氣,踫一下就會暴起傷人。"
廟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陸醉川掀開簾子,月光下五匹快馬正往廟前奔來,帶頭的軍官穿著灰布軍裝,胸前的銅扣在夜里閃著光——是錢大帥的副官。
"陸先生!"副官跳下馬,懷里抱著個紅布包裹,"大帥听說你們在鷹嘴崖遇襲,連夜派了兩隊弟兄在山腳埋伏。這是大帥讓送來的符紙,說是青虛觀的老道士親手畫的,能擋陰邪。"
陸醉川接過包裹,符紙還帶著余溫,上面的朱砂味混著檀香。
他抽出一張,指尖剛踫到符面,便覺一陣清涼順著掌心蔓延——這符比尋常的鎮鬼符多了三道雷紋,顯然是下了真功夫的。"替我謝大帥。"他拍了拍副官的肩膀,"告訴大帥,明晚子時,我們動手。"
深夜的廟中,燭火跳了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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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醉川蹲在供桌前,將符紙分給眾人。
小九摸著符紙的紋路,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用盲杖在地上畫了個小人——是她自己,然後畫了支筆,最後指向地圖上的鎮靈窟入口。
"你想先手潛進去?"陸醉川蹲下來,握住她的手。
小九用力點頭,盲杖在地上畫出"判官筆破陣"的字樣。
他想起她的法器,判官筆筆尖的血紋在暗夜里泛著微光——那是無眼判官的魂血,專破陰邪陣法。
"可行。"
沈墨寒湊過來,"鎮靈窟的機關多是陰術所設,小九的判官筆能直接破掉陣眼。但你得跟緊她。"
她看向陸醉川,"我和孟姑娘負責破解陽陣,趙爺帶幫眾在左右策應。錢大帥的人在山腳斷後,確保我們退路暢通。"
"我打前鋒。"陸醉川將城隍印按在桌上,印底的紋路在燭火下泛著金光,"那黑影若是追來,我來纏住它。"
"不行。"孟青鸞突然開口,她不知何時換了身勁裝,腰間別著藥囊和短刀,"你上次用了三次城隍之力,頭發白了半茬。"她從藥箱里摸出個青瓷瓶,"這是我新配的固元丹,參須、鹿茸、還有你的血。"她把瓶子塞進陸醉川手里,"每次用能力前服一顆,能緩衰老。別問怎麼弄的血,你醉倒在我藥廬那次,我取的。"
陸醉川愣住。
月光從破窗照進來,落在孟青鸞臉上,她耳尖泛著不自然的紅,很快別過臉去"看什麼?要不是你死了沒人擋那怪物,我才懶得費這勁。"
廟外的更鼓敲了三更。
陸醉川仰頭灌下最後一口燒刀子,酒液順著下巴滴在城隍印上,泛起金色的漣漪。
他站起身,月光將影子拉得老長,映在斑駁的牆上,像尊披著金甲的神。
"都準備好。"他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里面裝著老廟的鎮陰酒,"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沈墨寒將地圖折好收進懷里,桃木劍在鞘中輕鳴。
小九握緊判官筆,盲杖點地的節奏突然變得輕快——她能感覺到,黑暗中有種力量正在甦醒,那是屬于城隍的,屬于他們的力量。
廟外的黑影又開始咆哮,聲音比之前更近了。
但這一次,陸醉川沒有回頭。
他拍了拍趙霸天的肩膀,看了眼沈墨寒和孟青鸞,最後將目光落在小九身上。
"走。"他說,"去鎮靈窟。"
按照既定計劃,陸醉川帶領團隊悄然接近目標區域。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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