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被震得翻涌如沸,那低沉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
陸醉川喉間腥甜,卻硬是將涌到嘴邊的血又咽了回去——方才與大祭司那記對轟,他肋骨斷了三根,若不是沈墨寒及時用桃木劍替他擋了半招,此刻怕是連站都站不穩。
\"來了!\"林大俠的鐵劍在掌心攥得發燙,玄風長老的道袍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
眾人順著聲源望去,只見晨霧里突然裂開一道黑縫,像是被無形巨手撕開的幕布,十丈高的邪靈巨獸就這麼撞進了眾人視野。
那巨獸渾身覆著漆黑鱗甲,每一片鱗甲都滲著腐臭的綠汁,尾巴掃過地面時,青石板竟像豆腐般碎成齏粉。
最駭人的是它眼眶里的猩紅,不是普通的血色,倒像是有人把千盞血燈塞進了眼窩,照得周圍的霧氣都泛著妖異的紅。
\"這是我們為你們準備的最後殺招。\"叛徒首領從巨獸陰影里踱步而出,嘴角的笑比巨獸的利齒更冷,\"你們以為殺了大祭司就能贏?”
“天真!”
“ 這頭"鎮獄饕餮"可是用十萬陰魂祭了三年的活兵器——\"
話音未落,巨獸已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那聲音里裹著無數冤魂的哭嚎,陸醉川的耳膜瞬間被刺得生疼,眼前金星直冒。
沈墨寒反手按住他的後頸,指尖迅速結印,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在眾人頭頂展開——這是前清皇室秘傳的\"听障符\",能暫時隔絕聲波攻擊。
\"老玄!林兄弟!\"陸醉川抹了把鼻血,城隍印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烙出印子,\"先拖住它!我找弱點!\"
玄風長老的拂塵突然爆出刺目金光,十二根金絲根根化做游龍,纏向巨獸的前爪。
林大俠的鐵劍則挽了個劍花,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巨獸左眼——他最擅長\"刺楮\"的殺招,從前在江湖上斬過七頭惡蛟,每頭都是被他挑了眼楮才斃命的。
但這次不一樣。
金絲纏上巨獸爪子的瞬間,竟發出焦糊的臭味,十二根游龍眨眼間熔成金液,落在地上滋滋作響。
林大俠的鐵劍刺中獸眼的剎那,只听\"當啷\"一聲,火星四濺,鐵劍竟被崩出個豁口,震得他虎口鮮血淋灕。
\"陰魂淬煉的鱗甲!\"沈墨寒的指尖在符紙上快速游走,\"這畜生的軀體是用陰司玄鐵鑄的,普通法寶破不開!\"
陸醉川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能感覺到城隍印在發燙,那是傳承之力在警示——這頭巨獸絕非普通邪物,其體內的怨氣之重,竟比他之前見過的百年老鬼還強十倍。
他眯起眼,順著巨獸的脖頸往下看,突然在其胸口處發現一團跳動的黑光,像是被封在琥珀里的螢火蟲,忽明忽暗。
\"墨寒!困靈陣!\"他反手拽住沈墨寒的手腕,\"就現在!\"
沈墨寒早有準備。
她咬破指尖,鮮血在符紙上畫出最後一道勾連,然後將符紙往地上一拋。
地面瞬間泛起幽藍光芒,八根半透明的石柱拔地而起,將巨獸困在中央。
困靈陣的紋絡沿著石柱蔓延,像活物般纏住巨獸的四肢——這是她熬夜三天改良的陣法,本是用來對付大祭司的,沒想到先便宜了這頭畜生。
\"撐住!\"陸醉川猛灌一口腰間酒葫蘆里的燒刀子。
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進丹田,他能感覺到血脈里的城隍之力在翻涌。
白發無風自動,周身的金色光暈驟然暴漲,他整個人像是被鍍了層金箔,連睫毛都泛著金光——這是\"半化城隍\"的狀態,能短暫借用城隍的\"觀生死\"之力,但代價是壽命折損三個月。
他抬手一拋,城隍印懸浮在頭頂,印面朝下,\"�d\"字紋射出萬丈金光。
陸醉川雙手結印,那金光竟在他掌中凝出一桿丈二長槍,槍尖嗡鳴,似有龍吟。
\"去!\"
長槍如離弦之箭,直刺巨獸胸口那團黑光。
陸醉川能清晰看到,那團黑光里裹著無數扭曲的人臉,有士兵、有百姓、有婦人、有孩童——都是被這頭畜生吞噬的冤魂。
只要刺穿這團黑光,巨獸的核心就會暴露,到時候...
\"啪!\"
突然有掌風從背後襲來。
陸醉川瞳孔驟縮,本能地側身翻滾,卻還是慢了半拍。
叛徒首領的\"腐骨掌\"結結實實地拍在他後心,他只覺喉頭一甜,鮮血噴在金色長槍上,槍尖的光芒頓時暗了三分。
\"陸醉川,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看你破陣?\"叛徒首領的指甲泛著青黑,顯然淬了劇毒,\"你殺我兄弟時,可曾想過今日?\"
陸醉川摔在青石板上,肋骨斷裂的劇痛讓他幾乎昏過去。
他抬頭望去,那桿金色長槍終究沒能刺中目標,擦著巨獸胸口劃開道淺痕,便\"砰\"地碎成金粉。
巨獸趁機甩尾,直接撞塌了兩根困靈柱,困靈陣的光芒開始閃爍,眼看就要崩潰。
\"哥!\"
熟悉的溫度覆上後背。
小九的手指沾著朱砂,在他後心快速畫著符文——那是無眼判官的\"續命咒\",能暫時止住內出血。
她雖盲了雙眼,卻像能看見似的,每一筆都精準地落在他的命門穴上。
陸醉川能感覺到,斷裂的肋骨在符文作用下開始愈合,雖然疼得鑽心,卻總算能撐著站起來了。
\"玄風長老!林大俠!\"沈墨寒的聲音里帶著少見的急切,她又拋出三張符紙,分別貼在三根困靈柱上,\"引它的注意力!給醉川爭取時間!\"
玄風長老的道袍突然鼓脹如帆,他雙手結出\"鎮魔印\",周身騰起九朵金蓮。\"孽障!看招!\"九朵金蓮同時炸開,金色的火焰裹著梵音,竟真將巨獸逼得後退兩步。
林大俠趁機躍到巨獸頭頂,鐵劍蘸著自己的血,揮出\"血煞七式\"——這是他壓箱底的絕招,不到生死關頭絕不用。
七道血光如利刃,在巨獸背上劃出七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好機會!\"陸醉川抹了把嘴角的血,酒葫蘆里的酒已經空了。
他咬碎舌尖,鮮血混著殘余的酒氣噴在城隍印上。
金色光暈再次暴漲,這次他能感覺到,壽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但此刻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重新凝聚長槍,這次槍身上多了血絲,那是他用本命精血祭煉的。\"給我破!\"
長槍帶著刺目的金光,再次朝巨獸胸口的黑光射去。
陸醉川甚至能听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一槍,必須中。
\"你以為這就完了?\"
陰惻惻的笑聲從空中傳來。
陸醉川抬頭,只見本該重傷垂死的邪惡文明大祭司正懸浮在半空,手中托著一根骨杖。
那骨杖由人骨拼接而成,每一節都刻著詭異的咒文,杖頭還嵌著顆泛著幽藍的眼珠——那是活人剜出的眼楮,此刻還在緩緩轉動。
\"這可是真正的神器。\"大祭司舔了舔嘴唇,骨杖在掌心轉了個圈,\"用百位祭師的命血祭了十年的"冥河骨杖"。\"
話音未落,骨杖突然爆出刺目的黑光。
那黑光如活物般鑽進困靈陣,只听\" 嚓\"數聲,剩下的五根困靈柱瞬間崩碎。
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尾巴一掃,直接將玄風長老和林大俠掃飛出去——玄風長老撞在牆上,吐出一口黑血;林大俠的鐵劍斷成兩截,整個人砸進了旁邊的茶棚。
\"墨寒!\"陸醉川想去扶她,卻見沈墨寒單膝跪地,嘴角淌血——困靈陣崩潰的反噬,讓她的經脈受了重傷。
小九想去扶玄風長老,卻被巨獸的爪風掀翻在地,判官筆飛出去三尺遠。
戰場瞬間陷入混亂。
陸醉川咬著牙站穩腳跟,白發被血浸透,黏在臉上。
他望著重新逼近的巨獸,望著倒在血泊中的同伴,望著半空冷笑的大祭司,突然笑了——那是種近乎瘋狂的笑,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
\"來啊。\"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城隍印在掌心燙得發紅,\"老子今天就算把命搭進去,也要看看你們能翻出多大的浪。\"
巨獸的利齒已經近在咫尺。
陸醉川握緊城隍印,金色光芒從他體內爆發,這次的光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耀眼——他能感覺到,城隍傳承里沉睡的力量,正在被某種東西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