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中的腐臭味愈發濃烈,陸醉川的鎏金瞳孔里,黑霧中漂浮的怨魂眼楮突然全部轉向他——那些眼珠泛著渾濁的灰,是被生生活祭的冤魂。
他喉結動了動,將懷中的小九往沈墨寒懷里送得更緊些︰\"護住她。\"盲女的手指在他手腕上輕輕掐了掐,雖不能言,卻用掌心溫度傳遞著信任。
黑袍人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針︰\"陸跑堂,你當這破廟是你醉仙樓?\"話音未落,袖中翻涌的黑霧突然凝成蛇形,嘶嘶吐著信子直取陸醉川咽喉。
他旋身側避,城隍印橫擋在身前,金鐵交擊聲炸響,震得他虎口裂開細血,酒壇里的燒刀子在懷中晃出半片酒漬——這是他今早剛灌的二鍋頭,本打算任務完去城牆根兒配醬牛肉的。
\"退!\"沈墨寒的千年桃木劍已劃出半弧,劍身上的朱砂符騰起赤焰,在眾人身前布下火牆。
黑霧觸到火焰便發出刺啦慘叫,可那蛇形黑霧竟分出七八個小蛇,從火牆縫隙鑽進來。
林大俠的雁翎刀早已出鞘,刀光如電斬落三條蛇,卻見剩下的蛇突然纏上刀身,滋滋腐蝕出青煙。
\"這邪物怕火!\"林大俠暴喝,反手將刀插入地面,刀身上殘余的蛇瞬間被地火灼成灰燼。
他抹了把額頭的汗,余光瞥見趙霸天被兩團黑霧纏在石柱上,那黑蛇正往趙霸天口鼻里鑽——青幫老大的臉憋得紫紅,卻還在吼︰\"醉川!先帶小丫頭走!老子這條命硬得很!\"
陸醉川的鎏金瞳孔突然收縮。
他能看見趙霸天頭頂的命燈正在明滅,黑霧里纏著根細如發絲的黑線,正往命燈芯里鑽。
這是索命線,要抽走趙霸天三魂七魄的。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混著酒氣沖上腦門,城隍印突然綻放出刺目金光——這是他第一次在未完全化形時強行調用高階能力。
\"觀生死!\"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了。
黑袍人腳下的地面浮現出暗紫色符文,每道符文都連著他背後的黑霧,像無數條血管往他體內輸送力量。
那些怨魂的眼楮不再漂浮,而是被符文釘在地面,成了活的祭品。
沈墨寒的聲音適時響起︰\"醉川!他在借遺跡里的鎮靈陣偷力!\"
她不知何時咬破指尖,在掌心畫了道破陣符,\"這些符文是陣眼,破了它們他就成了沒根的浮萍!\"
陸醉川的酒意翻涌得更凶了。
他能听見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過度使用城隍力開始加速衰老,但此刻趙霸天的命燈已經暗到只剩豆大一點,小九的盲杖正敲在他腳邊,一下、兩下,像在數著最後倒計時。
他猛灌一口懷中的燒刀子,酒液順著下巴往下淌,染濕了前襟的藍布衫。
\"接住!\"他將城隍印拋給沈墨寒,後者單手接住,印上的金光立刻與桃木劍的火牆連成一片,暫時抵住了黑袍人的攻勢。
陸醉川則借著酒勁騰空躍起,腳下的青石板被內力震得粉碎。
他的指尖凝出金芒,那是城隍力具象化的\"斷因果\"——這招他只在古籍里見過,說是能斬斷命理糾纏,可從未試過。
第一根索命線被金芒斬斷時,趙霸天突然噴出一口黑血,癱在石柱下劇烈咳嗽。
第二根、第三根......當最後一根線斷開時,趙霸天頭頂的命燈\"轟\"地復燃,亮得比尋常人還旺三分。
而與此同時,陸醉川的目光鎖定了黑袍人腳下最中央的那枚符文——那是陣眼核心,刻著\"鎮陰\"二字。
\"給老子碎!\"他雙掌按地,酒氣混著城隍力如怒潮般涌出。
地面應聲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暗紫色符文在金芒中片片崩解。
黑袍人突然發出尖嘯,他的玄色長袍下露出半截腐爛的手臂,指甲足有三寸長,泛著青黑的光︰\"你敢壞我好事!\"他抬手一抓,原本被火牆擋住的黑霧突然暴漲,竟將沈墨寒的符陣撕開一道口子。
小九的盲杖突然重重敲在地上。
她雖看不見,卻能感知到氣場的變化。
判官筆從袖中滑出,筆鋒點地的瞬間,地面浮現出金色的判官判詞——\"無眼見心,無目斷魂\"。
黑霧觸到判詞便如冰雪消融,連帶著將撲向沈墨寒的那團黑蛇絞成碎片。
林大俠趁機補上一刀,雁翎刀砍在黑袍人肩頭,卻像砍在棉花上,只撕開道口子,露出下面蠕動的腐肉。
\"夠了!\"陸醉川的聲音里帶著金屬般的冷意。
他摸出最後一壇酒,是沈墨寒今早塞給他的女兒紅——她說這酒綿柔,適合關鍵時刻暖身。
此刻他拔開泥封,酒液混著城隍力順著喉嚨灌下去,全身的毛孔都滲出金光。
半透明的城隍虛影在他身後浮現,手持鎏金鎖鏈,正是\"鎖魂鏈\"。
\"鎖!\"
鎖鏈破空而去,精準纏住黑袍人的脖頸。
那腐肉接觸鎖鏈的瞬間,發出刺啦的聲響,黑霧瘋狂翻涌試圖掙脫,卻被鎖鏈上的\"城隍敕令\"燙得滋滋冒氣。
陸醉川猛拽鎖鏈,黑袍人被扯得踉蹌,胸口重重撞在斷牆上。
他吐著黑血抬頭,這次陰影終于退去——那是張完全腐爛的臉,左眼窩爬滿蛆蟲,右眼球卻完好,泛著詭異的幽藍。
\"你......你竟能逼我到這一步......\"他的聲音開始扭曲,像有無數人同時說話,\"但你以為殺了我就能......\"
\"我沒想殺你。\"陸醉川抹去嘴角的血,城隍虛影漸漸消散,\"我要你記住,人間有我守著。\"他揮拳砸在黑袍人胸口,這一拳用盡了最後三分酒力,連帶著震碎了對方體內殘余的符文力量。
黑袍人慘叫著化作黑霧,卻在消散前猛地撞向遺跡頂端的承重柱——那是用整塊花崗岩雕成的盤龍柱,已有百年歷史。
\"小心!\"趙霸天拖著受傷的腿去抱小九。
陸醉川只來得及抓住最近的沈墨寒往旁邊一滾,就听見頭頂傳來驚天動地的斷裂聲。
碎石如雨點般落下,有塊磨盤大的石磚擦著他後背砸進地面,濺起的石屑劃破了他的臉。
\"遺跡要塌了!\"沈墨寒捂著被碎石砸中的手臂,聲音里帶著焦急,\"出口被黑霧封著,現在只能往地宮密道跑!\"
陸醉川抹了把臉上的血,扶著她站起來。
遠處傳來更沉悶的轟鳴,整面牆都在震動,牆皮撲簌簌往下掉。
陸醉川看了眼還在咳嗽的趙霸天,又看了看被林大俠護在懷里的小九,突然笑了︰\"我這個跑堂的別的不會,鑽密道倒是很熟。\"他扯下衣襟扎住沈墨寒的傷口,\"跟緊了,老子帶你們殺出去。\"
話音未落,頭頂又落下塊碎石,砸在他腳邊,裂成兩半。
而在更深處的地宮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這震動驚醒了,傳來一聲低沉的、類似于野獸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