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師的笑聲還在夜色里盤旋,陸醉川便覺後頸的涼意陡然化作尖刺。
他本能地拽住沈墨寒的手腕向後急退,可那團懸浮在黑巫師掌心的水晶球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像是有人攥碎了一輪血月,暗紅的光流裹著尖嘯的風刃劈頭蓋臉砸下來。
"小心!"鐵掌趙霸天的喊聲響在遠處,馬蹄聲剛撞破街角的梆子聲,卻終究慢了一步。
陸醉川只覺腰間一緊,小九的判官筆不知何時纏上他的腰帶,盲女雖看不見,卻比常人更敏銳地感知到危機,將三人往巷牆根里拖。
可那紅光像是活物,擦著沈墨寒的發梢掃過,在青磚牆面上烙出焦黑的裂痕,接著"嗡"的一聲震顫,整方天地突然開始扭曲。
陸醉川的胃里泛起翻涌的惡心。
他看見沈墨寒的身影在眼前忽遠忽近,趙霸天的馬蹄聲時而清晰如在耳畔,時而又像隔著十層棉絮。
腳下的青石板突然豎了起來,變成陡峭的岩壁,頭頂的月亮則墜到腳邊,在地面投下巨大的光斑。
更可怕的是重力,方才還在拽著他往下墜,轉眼間又變成從左側壓來的巨力,將他整個人擠在變形的空間里,骨頭發出咯吱的抗議。
"這是空間扭曲!"沈墨寒的聲音帶著幾分吃力,她的桃木劍橫在胸前,劍身泛起青芒,勉強護住三人周身半尺的空間。
陸醉川看見她鬢角滲出冷汗——前兩日在舊書攤翻到的《西洋邪術錄》里果然有記載,這類法器能將目標困在獨立的扭曲空間,外界的時間流速與空間規則全由施術者掌控。"每隔十七息會有一次穩定期!"她突然提高聲音,指尖掐著訣,"我數到三的時候,你注意看那團灰霧!"
陸醉川咬著牙點頭。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城隍印在發燙,那是傳承之力在感知危機。
可此刻空間亂流太盛,若強行動用能力,怕是會被反噬。
小九的判官筆在地上急速游走,盲女的睫毛顫動著,雖然看不見,卻能通過筆鋒與地面的共鳴"看"清空間結構——她畫的不是普通的線條,而是用判官筆蘸著自己的血,在勾勒空間節點的軌跡。
"一。"沈墨寒的聲音沉穩如鐘。
陸醉川看見頭頂的月亮突然凝固,方才還在旋轉的青石板也停下了翻轉。
"二。"
街角的銅燈突然明了一瞬,燈影里浮起幾縷灰霧,像被風吹散的棉絮,卻始終聚在某個位置不散。
"三!"
空間再次開始扭曲,可陸醉川的瞳孔已經記住了那團灰霧的位置。
他猛地拽住小九的手腕,將人往懷里一帶,沈墨寒的桃木劍立刻跟上,青芒將三人護成一個光繭。"那團灰霧是空間節點!"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水晶球的能量核心應該就在節點後面,每次穩定期會顯形十七息——小九,你剛才畫的軌跡對嗎?"
小九用力點頭,血線勾勒的圖紙在地面發出幽光,那些歪扭的線條此刻竟與空間扭曲的軌跡完全重合。
原來盲女不是在隨便畫,而是用判官筆的"判陰陽"之力,將肉眼不可見的空間脈絡具象化。
陸醉川突然想起城隍廟舊殿里那面褪色的壁畫︰無眼判官執筆,筆下生的不是字,是陰陽兩界的經緯。
"墨寒,等下穩定期,你用桃木劍定住節點。
小九,你用判官筆封死周圍的亂流。"陸醉川摸出腰間的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這是他今早新打回來的燒刀子,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進丹田,城隍印的紋路在掌心泛起金光。
他能感覺到傳承之力在體內翻涌,可這次他沒打算化身城隍,而是要借酒力激發城隍印的"共鳴"特性——既然這空間是法器制造的,那法器必然有與空間同頻的波動,用城隍印去共振,或許能找到破綻。
"來了!"沈墨寒低喝。
第十七息的穩定期準時而至。
陸醉川看見那團灰霧再次浮現,這次他看得更清楚︰灰霧中心有個暗紅色的小點,像顆跳動的心髒,每跳一次,空間就扭曲一分。
那是水晶球的能量核心!
"定!"沈墨寒的桃木劍刺出,青芒如鏈,精準纏住灰霧。
小九的判官筆同時點地,血線騰起化作紅色屏障,將周圍的空間亂流擋在三尺外。
陸醉川趁機發力,體內的酒勁與城隍印共鳴,金光順著手臂涌進印中,他大喝一聲,將城隍印朝著紅點擲去!
"狂妄!"黑巫師的尖叫從空間外傳來。
他顯然沒料到幾個螻蟻般的角色能看穿自己的空間術法,慌忙掐訣要逆轉空間。
可陸醉川的動作更快,城隍印帶著刺目的金光穿透灰霧,"當"的一聲撞在紅點上。
那紅點瞬間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陸醉川听見水晶球碎裂的脆響,空間扭曲的力道突然一松,他整個人踉蹌著栽倒在地,卻顧不上疼,只盯著空中——原本懸浮的水晶球此刻布滿裂痕,暗紅的光流正從裂縫里瘋狂外泄,像被扎破的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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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小九歡呼。
她雖看不見,卻能通過空氣里的波動感知到空間正在恢復。
沈墨寒的桃木劍收回,青芒消散,露出她蒼白卻帶笑的臉。
陸醉川剛要松口氣,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不是趙霸天的青幫,而是一列軍車,車頭的探照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周天佑從最前面的吉普車上下來,軍靴碾過地上的黑蝶殘灰。
他穿著將官服,肩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可此刻那雙眼卻紅得嚇人,像浸在血里的寶石。"好啊,真有你的。"他扯了扯領口,聲音里帶著病態的興奮,"老子花大價錢請的黑巫師,竟折在你個跑堂的手里。"
陸醉川站起身,城隍印重新收進袖中。
他注意到周天佑的指節在發抖,軍大衣下的軀體似乎在膨脹,連衣扣都崩開了兩顆。"周大帥這是吃了什麼猛藥?"他故意挑眉,"莫不是把自己的兵都當藥引煉了?"
周天佑突然笑了,那笑聲像夜梟在啼。
他從懷里摸出個檀木小盒,掀開盒蓋,里面躺著顆黑得發亮的藥丸,表面浮著暗紅的紋路,像血管在皮膚下游走。"這是邪道高人給的魔丹,吃了能升閻羅境。"他把藥丸拋向空中又接住,"老子等這天等了三年——等你破了空間,等黑巫師的法器被毀,等你以為贏定了的時候..."
他猛地將藥丸塞進嘴里。
陸醉川看見他的皮膚開始鼓脹,青筋像蚯蚓般爬滿脖頸,瞳孔變成豎條狀,指甲長得像獸爪。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氣息,原本只是普通人的渾濁氣,此刻卻翻涌出濃重的陰煞,連月光都被染得發暗。
"陸醉川,"周天佑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喉結處凸起一塊猙獰的肉瘤,"你不是要當什麼城隍嗎?
老子今天就讓你看看,閻羅境...到底是誰的天下!"
夜風卷起他崩裂的軍大衣碎片,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膚。
陸醉川握緊了酒葫蘆,酒液在葫蘆里晃出嘩嘩的響。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城隍印在發燙,這次的危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險。
沈墨寒的手按上他的後背,小九的判官筆在掌心凝聚出血芒。
遠處傳來趙霸天的喊殺聲,青幫的兄弟舉著火把沖過來。
可陸醉川的目光卻落在周天佑身上——那團越來越濃的陰煞里,隱約能看見黑色的鱗片在生長。
這才是真正的惡戰,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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