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封觀星台的夯土台面結著層薄冰,陸驚鴻踩上去時滑了半步,伸手扶住身旁的元代銅圭才穩住身形。這尊郭守敬監制的天文儀器表面刻著的二十八宿刻度,正被臘月的寒風吹得泛起白霜,像極了他懷里那卷《紫微斗數全圖》邊緣的霉斑。
“宣統三年冬至,欽天監最後一次在此觀象時,紫微星旁突然多出顆客星。” 陸擎蒼的聲音裹著寒氣飄過來,老人正用羊毫筆蘸著朱砂在星圖上補畫星軌,筆尖在 “天樞” 位頓了頓,“三個月後,武昌城的槍聲就震碎了三百年氣運 —— 星象這東西,從來都比電報跑得快。”
格桑梅朵把藏青色氆氌往脖子里緊了緊,露出的銀質嘎烏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指尖劃過星圖上代表天權星的紅點,腕間九眼天珠突然發燙,在泛黃的宣紙上燙出個淡紅色�d字,恰好落在破軍星的位置“寧瑪派《星輪寶鏡》里說,北斗第四星移位時,持劍人會從雪山下來。” 她突然抬頭,獵戶座腰帶三星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向西偏移,“就像現在這樣。”
漢斯?繆勒的鱷魚皮公文包在冰面上磕出脆響,他掏出的卡巴拉生命樹模型正隨著星象微微轉動,十二顆水晶質點在寒風里發出風鈴般的輕響“瑞士天文台剛發來數據,北極星黃經偏差已達十七角秒。” 他突然按住懷表蓋,表蓋內側的星圖與陸驚鴻的古圖竟嚴絲合縫,“1938 年納粹探險隊從西藏帶回的殘卷上說,這是‘命運之輪倒轉的先兆’。”
陸驚鴻突然笑出聲,從背包里拽出個黃銅楊公盤。盤面的二十八宿銅鏡反射著月光,指針卻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似的瘋狂顫抖,在天池里轉出細碎的冰碴“還記得湄公河打撈時,陳九指用他那只星盤義肢給我們算的卦嗎?” 他用指腹摩挲著盤底的 “壬” 字刻度,“‘星盤如棋盤,落子的從來不是星辰’—— 這老狐狸,早知道今天會有這出。”
觀星台西側的唐代石表投下狹長陰影,像條黑色長蛇正慢慢游向眾人腳邊。陸擎蒼突然按住陸驚鴻的手腕,朱砂筆在星圖上劃出道弧線“看這條紫微星遷移軌跡,像不像你祖父在太平山頂布的‘九曲黃河陣’?” 老人指甲掐進星圖邊緣,紙頁發出將碎的脆響,“1949 年驚蟄,他就是靠這陣鎖住珠江龍氣,才讓陸氏船隊躲過英軍封鎖。”
格桑梅朵突然指向東方天際,那里的紫微垣正在變暗,星辰像被墨汁暈染般逐個熄滅。她解下腰間的金剛杵往石台上頓了頓,杵身六字真言突然亮起,在冰面投射出復雜星軌,竟與陸驚鴻的紫微圖嚴絲合縫“苯教黑巫師在納木錯開始血祭了。” 她指尖撫過杵身的裂紋,“《黑密星經》說,當‘冬眠的獵人’轉身時,喜馬拉雅的雪會變成血。”
漢斯的衛星電話突然發出刺啦雜音,他對著听筒急促地說了幾句德語,臉色比台面上的冰還白“黃石火山監測站發現,岩漿活動周期與卡巴拉生命樹十個質點完全吻合。” 他把打印出的衛星雲圖攤開,太平洋上空的氣旋正旋轉成個巨大的六芒星,“如果七天內找不到河洛天機圖,那里的超級火山就會噴發。”
陸驚鴻突然將楊公盤扣在星圖上,銅鏡反射的北極星光在石圭上拼出完整的北斗九星 —— 比常見的七星多出兩顆黯淡的輔星。“明代徐霞客在雞足山游記里寫過,隱元星和洞明星六十年才現一次。” 他指尖點向星圖左下角的批注,“上一次是 1962 年,正好是我被丟在育嬰堂門口那年。”
陸擎蒼的手抖了一下,朱砂滴在 “天芮星” 位暈開個暗紅圓點。老人從懷里掏出個桐木盒,打開時飄出股陳年樟香“這是陸氏祖傳的紫微盤,盤底刻著《皇極經世書》最後四句讖語。” 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血絲,“你三叔公當年偷走你時,懷里就揣著這東西的另一半。”
格桑梅朵的九眼天珠突然迸裂成粉末,她捂住胸口後退半步,發間竟多了根銀絲。石台上的金剛杵投影突然扭曲,北斗九星的連線變成條血色長蛇,直指向星圖外的空白處“噶舉派唐卡預言,當紫微斗數與密宗星軌重合時,七個不信命的人會站出來。” 她數著在場的人,“現在我們有三個,還差四個。”
漢斯突然用瑞士軍刀刮開星圖右下角的火漆,露出下面個三角形標記“這是卡巴拉的‘創造之輪’符號,對應地理位置是 ——” 他的話被觀星台的銅鈴打斷,鈴聲里混著詭異的摩斯電碼聲。陸驚鴻突然認出那是南宮家的加密信號,節奏正對應著奇門遁甲的 “傷門” 位。
楊公盤突然騰空而起,在夜空中旋轉成金色光環。光環里浮現出無數星點,慢慢組成幅動態星圖,“破軍星” 位赫然是個與陸驚鴻一模一樣的虛影。虛影開口時,聲音竟帶著徐墨農的口音“驚鴻,記住,星圖定的是大勢,改命的從來都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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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影消散時,陸驚鴻後頸突然灼痛,伸手摸出個淡紅色印記,與紫微盤底 “歸元” 二字的 “元” 字完全吻合。陸擎蒼倒吸冷氣,踉蹌著後退半步“這是陸家直系才有的紫微印…… 你三叔公找了三十年都沒找到的東西……”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漢斯的保鏢正駕駛防彈車穿過雪幕。陸擎蒼突然抓住陸驚鴻的手,將枚北斗七星玉戒套在他指上“這戒指能在星圖上指引生門。” 老人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記住,遇到拿另一半星圖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能讓兩張圖合在一起。”
車燈刺破黑暗時,陸驚鴻最後看了眼天空。北極星的紅光正沿著星軌蔓延,所過之處星辰紛紛熄滅,唯有顆從未見過的亮星突然亮起,在天幕劃出道金弧,落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
“寧瑪派說,命運星圖顯現時,總會有變數。” 格桑梅朵撿起天珠粉末撒在星圖上,粉末落地後竟組成條通往西北的路線,“天機圖最後一塊碎片,該在敦煌莫高窟 323 窟,那里有幅唐代《紫微垣星圖》壁畫。”
陸驚鴻發動汽車時,後視鏡里的觀星台突然被紅光籠罩。陸擎蒼的身影在紅光里慢慢變淡,最後化作個與星圖 “天相星” 重合的光點。他突然想起紫微斗數的說法“天相星主輔弼,遇破軍則顯崢嶸。”
車窗外的雪粒打在玻璃上 啪作響,漢斯突然翻譯起車載電台的摩斯電碼“南宮家說,羅布泊發現座史前祭壇,祭壇刻著的星圖…… 和我們手里的一模一樣。” 陸驚鴻猛踩剎車,輪胎在冰面劃出兩道白痕。
格桑梅朵突然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汗正滲進玉戒紋路里“時輪金剛說,最危險的不是已知的敵人,是星圖背後的真相。” 她打開嘎烏盒,里面半塊水晶封存著片雪花,“苯教血祭會讓珠峰冰川消融,我們得趕在那之前找到剩下的人。”
汽車駛離登封城區時,陸驚鴻發現擋風玻璃的冰紋竟與紫微斗數的星圖重合。他摸了摸胸口的紫微盤,盤底讖語似乎正在發燙,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木而出。後視鏡里,那顆新星已升到天頂,光芒蓋過所有星辰,像枚懸在命運棋盤上的棋子。
“剩下的人,會在敦煌等我們吧?” 陸驚鴻轉動方向盤,車頭指向西方。那里的夜空泛著詭異藍光,仿佛有無數雙眼楮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他突然想起徐墨農臨終前的話“命數如星軌,看似固定,卻能被最亮的星改變軌跡。”
車載電台突然傳出段古箏聲,竟是《廣陵散》的調子。陸驚鴻認出那是齊家的聯絡信號,節奏正對應著潮汐八門陣的 “開門” 位。他踩下油門,防彈車沖破雪幕,在通往敦煌的路上留下兩道筆直車轍,像在命運星圖上劃下的兩道破局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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