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龍脊撞破青磚的轟鳴震得林默耳膜生疼，他護著甦婉的手臂青筋暴起，能清晰感覺到懷中人後背繃得筆直——這是甦婉極度警惕時的習慣性動作。
龍脊表面的青銅鱗片正以詭異的韻律轉動，每片鱗甲下的星圖碎片隨著旋轉逐漸拼接，在兩人頭頂投下一片幽藍星幕。
"是星盤！"甦婉突然攥緊他手腕，指尖冷得像冰，"爺爺筆記里說過，真正的天師榜試煉不是鎮煞局，是......"話音戛然而止，龍脊頂端的龍珠" "地裂開，暗紅色霧氣如活物般竄出，裹著道紅衣殘影凝在半空。
那是個面容模糊的女子，發間金步搖隨著霧氣翻涌輕顫，雖無五官卻自帶壓迫感，聲線像古鐘叩擊︰"守護者，融合契約與星圖。"
林默的天機之眼自動展開，看見紅衣殘魂周身纏著數道金線——是命數絲線。
他眉心"一念定劫"的命紋突然灼燒起來，燙得他眼尾泛紅︰"她在找誰？"
"叮——"
清脆的金屬輕響從腳邊傳來。
甦婉別在腰間的洛陽鏟竟自己彈開了鎖扣，鏟頭泛著淡金光澤，直指角落那尊蒙塵的聖女雕像。
林默這才注意到，雕像脖頸處隱約有星圖紋路，與甦婉手背上浮現金色古篆的星圖印記一模一樣。
"共鳴了......"甦婉呼吸發顫，指尖輕輕撫過雕像額間，"爺爺筆記里說，聖女雕像是契約載體......"
"轟！"
密室北牆突然泛起血光，斑駁青磚上浮現出數十道重疊的影像——有披麻戴孝的李家人跪在雕像前，有持劍相師將鮮血淋在青銅羅盤上，最清晰的是1983年那個老相師，他顫抖的手正將羅盤按在自鳴鐘核心，嘴型分明在喊︰"第七環留破綻！"
林默瞳孔驟縮，天機之眼瞬間捕捉到星盤第七環的鱗甲縫隙比其他環寬了半分。
他咬著牙推演因果，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老東西故意留的！
他知道後人會激活試煉，所以......"
"簌簌——"
細微的蟲鳴打斷了他的思緒。
聖女雕像的眼窩里滲出墨綠色黏液，成百上千只指甲蓋大小的蠱蟲從中爬出，每只蟲背都紋著周鐵生慣用的蛇形圖騰。
林默立刻想起三日前在潘家園，那老東西被他斷了三條財路時陰毒的眼神——原來早就在這布了後手。
"退到我身後！"甦婉反手抽出腰間的考古筆記殘頁，指尖快速在紙頁上畫出符咒，"爺爺說過，契約共鳴能淨化邪祟！"她手背上的星圖印記突然暴漲，化作半透明的金色屏障，將兩人籠罩其中。
蠱蟲撞在屏障上發出"滋啦"的焦糊味，林默趁機拽著甦婉往雕像基座跑。
洛陽鏟突然發出嗡鳴，鏟頭精準刺入基座的凹槽，" 嗒"一聲，整座雕像開始緩緩轉動。
當轉到正南方時，雕像面容與紅衣殘魂重疊的剎那，一道青銅面具從基座暗格里彈出，"當啷"落在林默腳邊。
他蹲身撿起面具，掌心觸到冰涼的青銅，突然注意到面具內側有極淺的刻痕——像是用利器匆忙劃下的字跡，在星圖光芒下若隱若現。
"林默！"甦婉的驚呼傳來。
他抬頭，正看見紅衣殘魂的霧氣突然變得凝實，金步搖上的珍珠泛著妖異的紅，而原本被屏障擋在外圍的蠱蟲，不知何時已順著龍脊爬滿了半面牆......
林默的拇指剛觸到面具內側的刻痕，指尖便被一道細若蚊蠅的星芒刺痛。
他垂眸湊近，星圖幽藍的光線下，青銅表面的劃痕終于顯形——"天師境需以聖女之血為引"，字跡歪扭如斷刃刻就，末尾還帶著一道拖長的血痕，像是刻字者瀕死時最後一筆。
"聖女之血......"他喉結滾動，目光不受控制地掃向甦婉。
她正背對著他與蠱蟲屏障較勁，發梢被星圖金光染成暖金色，手背上的星圖印記隨著屏障波動明滅，與雕像脖頸的紋路同頻震顫。
林默突然想起三日前甦婉整理爺爺筆記時說過的話︰"李家祖祠的聖女碑，碑文記載聖女血脈能引動星圖......"
"嗡——"面具在掌心發燙，青銅紋路泛起與甦婉印記相同的金芒。
林默心下劇震，咬咬牙咬破左手食指，血珠剛落在面具裂痕處，整座密室便響起指甲刮過金屬的尖嘯。
紅衣殘魂的霧氣突然劇烈扭曲，金步搖上的珍珠"啪啪"炸裂，碎成暗紅血珠簌簌墜落。
她原本模糊的面容竟開始清晰——眉如遠黛，眼尾微挑，與甦婉有七分相似！
殘魂的聲音不再如古鐘，而是帶著少女的尖銳哽咽︰"契約...反噬！"
"婉婉！"林默反手攥住甦婉手腕，將她扯到身側。
甦婉的星圖屏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金色光粒在兩人身周炸開，她額角沁出冷汗，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考古筆記殘頁︰"是雙生契！
聖女與守護者的命魂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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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青銅龍脊頂端的星盤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從中走出。
那是個穿青衫的老者，眼角有顆朱砂痣——正是甦婉爺爺筆記里反復提到的"韓無涯"！
他的影像雖虛，聲線卻清晰如在耳畔︰"真正的噬天陣核心在——"
話音戛然而止。
密室西北角的青銅自鳴鐘突然瘋狂轉動，十二根指針同時指向"寅時三刻"，鐘擺撞擊銅壁的轟鳴震得穹頂落灰如雨。
林默的天機之眼不受控制地睜開，看見自鳴鐘內部纏繞著無數黑色命線，每根線都連向星盤第七環的縫隙——原來老相師留的破綻，是給噬天陣開的"命門"！
"小心頭頂！"甦婉突然拽他蹲下。
林默抬頭，正看見穹頂青磚如活物般翻卷，露出下方血色漩渦。
漩渦中心凝結著三個血字，在天機之眼下泛著妖異的紫——"天師榜"！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甦婉手背上的星圖印記竟開始逆向流動，金色紋路如被無形之手拉扯，正順著手臂往心髒方向蔓延。
"婉婉！"他抓住她的手，觸到一片滾燙。
甦婉的睫毛劇烈顫抖，眼底泛起血絲︰"逆...逆向共鳴...爺爺說過這是......"
"契約與星圖終將——"
紅衣殘魂的嘶吼混著自鳴鐘的轟鳴炸響。
她的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金步搖最後一片殘片墜地時，竟在青石板上烙出個與甦婉星圖完全一致的印記。
林默的"一念定劫"命紋灼燒得幾乎要裂開，他分明看見殘魂消散前的最後一刻，眼底閃過與甦婉如出一轍的悲愴。
血色漩渦突然劇烈收縮，自鳴鐘的轟鳴卻愈發刺耳。
林默將甦婉護在身後，眼角余光瞥見青銅面具正懸浮在兩人中間，表面的血珠被星圖吸收，顯露出新的刻痕——"雙生契成，天師可渡"。
" ——"
自鳴鐘的十二根指針同時斷裂，墜入血色漩渦的剎那，漩渦中心浮現出一道黑影。
那影子沒有五官，卻讓林默的天機之眼刺痛欲裂——是比所有命數絲線更混沌的存在。
黑影開口時，聲音像來自九幽︰"沒有契約與星圖的......"
"林默！"甦婉突然嘔出一口金血，星圖印記在她手背上炸開細小的血花。
林默瞬間回神，反手將她打橫抱起，轉身沖向龍脊旁的暗門。
背後血色漩渦的吸力驟增，他能听見青銅面具撞在地面的脆響，還有黑影未說完的話被風聲撕碎︰"......天師榜榜首......"
密室穹頂的青磚徹底崩落，血色月光傾瀉而下。
林默踩著滿地蠱蟲殘軀沖出暗門時，回頭望了眼——血色漩渦中，黑影的輪廓正逐漸清晰，而那尊聖女雕像，不知何時已睜開了與甦婉相同的、泛著星芒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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