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山下,一片混亂。
然而,在這片人間煉獄中,卻偏偏有個異類。
在混亂的人群中,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年,正背著他年邁的母親,一步一步,堅定地向著山頂走去。
他的步伐並不快,但卻很沉穩,和周圍瘋狂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少年眉宇清秀,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子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堅毅。
此刻,他身上似乎散發著一股無形的氣場,那是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使得那些殺紅了眼的人,在接近他身邊數尺時,都會莫名奇妙地心生悸動,下意識地繞開。
“路兒,路兒!你快放下娘!自己跑啊!”少年背上的老母親,頭發早已花白。
此刻,她急得淚流滿面,枯瘦的手掌無力地拍打著兒子的肩膀,“你沒听見那怪物說嗎?最後只有三個人能活!你背著娘,怎麼爭得過他們?快放下我,你自己跑,跑啊!”
少年任由母親拍打指責著,忽然他仿佛下定了決心,微微側頭,聲音溫和道“娘,您別說了。”
“路兒啊,你是要氣死你娘嗎?娘已經老了,活夠了!可你還年輕啊!”老婦人越說越急。
少年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他望著前方崎嶇陡峭的山路,眼中是說不出的愧疚“娘,路兒不孝,寒窗十數載,卻未能考取功名,未能讓您過上一天好日子,反讓母親跟著我顛沛流離,食不果腹。”
背上的母親听著少年的話,只是不住地搖頭。
“但是今天,”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誰也不能從孩兒背上,將您帶走!”
老母親听完還是止不住地哭泣,卻不再拍打他,只是將臉埋在兒子那並不寬闊,卻異常堅實的背上。
這是兒子第一次沒有听自己的話,可是,她為自己有這樣的兒子驕傲。
好小子,有骨氣!
如果今日我們母子遭遇不幸,來世,咱們再做母子。
而少年還在繼續邁步前行,同時低聲說道“母親,您從小就教育孩兒,要好好讀書,明事理,知榮辱,養正氣。”
“母親的教誨,孩兒一日不敢或忘。”
他的語氣漸漸肅然,每一個字都如洪鐘大呂“我讀書數十載,雖未取得功名利祿,未習殺人之技,卻在這胸中,養了一點浩然之氣!”
“今日,”說著,他胸口仿佛有某種沉寂已久的力量被點燃了,開始發出無聲的轟鳴,“孩兒便以此氣,為母親出拳!”
“轟——!”話落,一股無形的氣浪以少年為中心,轟然擴散!
他原本清秀文弱的身軀,仿佛在這一瞬間注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力量,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
他依舊背著母親步履堅定,但他身上的氣質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似乎他不再是那個溫順的讀書郎,而是一位即將奔赴沙場,馬踏聯營的少年將軍。
“娘,抱緊我!”
少年忽然低喝一聲,下一刻,他動了!
他整個人化作了一道離弦之箭,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閃電,背著母親,悍然向著山頂的方向發起了沖鋒。
這一次,他不再避開人群,而是直線前行,所過之處,身上那股磅礡的浩然之氣如將沿途所有陷入混亂廝殺的人,盡數輕柔地蕩開了!
“什麼?!”
“怎麼回事?”
“他他要干什麼?”
一時間,驚呼聲四起。
而那些被推開的人,踉蹌著站穩後,全都驚愕地看向那道如白虹貫日般直射向山頂的身影。
他要去哪里?他要去做什麼?
很快,大家就驚駭萬分地想到了一個答案。
他不是要去爭奪那三個苟活的名額,而是要去……弒妖!
以凡人之軀,向那視人族如豬狗,肆意屠戮的凶獸 ,揮出他的拳頭。
這一刻,所有的廝殺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著那道逆流而上,義無反顧的身影。
他們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期待。
是的,期待。
在這片絕望的煉獄里,這少年身上散發出的決絕和勇氣,像是一道刺破黑暗的光,點燃了他們內心深處早已熄滅的某種東西。
也就在這少年開始沖鋒的同一時間,荒山另一側的虛空中,一陣漣漪蕩漾開來。
緊接著,一道金光閃過,顯露出兩道身影。
一人一襲青衫,面容俊朗正是莫相忘。另一人自然就是同樣英俊的六翅金蟬。
他們剛一現身,目光立刻就是一凝。
他們看到,山頂是一根根尖銳的石錐上懸掛的已經風干了的尸體。
山下,是一片剛剛結束廝殺的煉獄。
山間,是一位背著母親,渾身燃燒著熾烈的白光,如同流星一般沖向山頂的少年!
“這是……浩然正氣?!”六翅金蟬見狀,就忍不住失聲驚呼。
莫相忘的雙目漸漸眯起,盯著那向著山頂沖鋒的少年,又轉頭看了看山頂那只好整以暇,似乎對少年的舉動也露出一絲感興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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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喃喃低語道“老朋友,看來我今天又要靠你了。”
說著,他左臂向前平伸,五指虛握。
嗡——!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震鳴,他掌心前方的光芒流轉間,一把通體透明,仿佛由最純淨的水晶打造的長弓,憑空浮現。
弓身線條流暢優美,散發著古老而又蒼涼的氣息,正是落日長弓!
莫相忘面色陳凝,緩緩抬起右手,然後左手的食指在右手掌心輕輕一劃,頓時血流如注。
“前輩!”六翅金蟬見狀,又是一聲驚呼。
但莫相忘卻恍若未聞,他將流血的手掌按在了那透明的弓身之上。
殷紅的鮮血迅速被弓身吸收,流轉,最終在弓身的兩端之間,凝聚成了一道……血色的弓弦。
一股慘烈悲壯的氣息,瞬間自那血色弓弦上彌漫開來
而此刻,山頂之上。
那背負著母親的少年,已然沖到了山頂,落在了 面前數步之遙的地方。
他微微喘息著,但身姿卻依舊挺拔如松,身上熾烈的白光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因為他此刻的心神激蕩變得更加刺目。
將他自己和他背上的母親都籠罩其中,宛如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