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昆侖八號基地的廢墟之上，數萬名剛剛還在為“創世神”的偉力而狂熱吶喊的玩家，此刻像是被集體掐住了脖子，一個個瞪大了眼楮，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畫面，定格在了那令人心髒驟停的一幕。
那個白衣黑發，剛剛還如神只般，彈指間覆滅淵級魔神，手掌中吞沒冥河天災的身影，此刻，被一桿從天而降的金色長槍，死死地釘在了龜裂的大地之上。
那桿槍，太華麗了。
通體由不知名的神金鑄就，槍身上流淌著聖潔的光輝，無數玄奧的金色符文在槍身之上明滅，仿佛在闡述著某種至高無上的天地至理。
可就是這柄美得不像殺器的長槍，此刻卻穿透了他們心中“神”的胸膛。
那畫面，帶來的沖擊力，比之前陸塵秒殺一切敵人還要震撼一萬倍！
“……”
“……？”
“我……日……”
區域頻道里，死寂了十幾秒後，終于有幾個字符顫顫巍巍地冒了出來。
緊接著，是山崩海嘯般的，充滿了錯愕、不解與驚恐的刷屏。
“假的吧？特效？系統搞的cg動畫？”
“我他媽也希望是假的！可你看看那桿槍！看看爹吐出來的血！那是青色的！是道體的本源血！”
“怎麼回事啊！剛剛不還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嗎？怎麼一轉眼……就被秒了？！”
“那桿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一直在錄屏，就是從那個快要關上的黑洞里射出來的！太快了！根本反應不過來！”
“完了……完了……連城主大人都擋不住……我們……是不是死定了？”
剛剛才從勝利的狂喜中升上雲端的玩家們，在這一瞬間，被一腳踹進了無底深淵。
那種從天堂跌落地獄的巨大落差，讓許多人腦子一片空白，連思考都停止了。
高空之上，甦牧之的瞳孔瞬間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陸兄！”
他想也不想，整個人化作一道青色劍光，就要朝著下方俯沖而去。
然而，他剛剛沖出百米，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整個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彈了回來！
“嗡——”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力場，以那桿長槍為中心，籠罩了方圓千米的範圍，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在外。力場之上，神聖的符文流轉，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與秩序。
“開！”
甦牧之怒吼一聲，手中青蓮長劍光芒大放，蘊含著混沌道韻的五行劍輪再現，狠狠地斬在那金色力場之上。
“鐺！”
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
甦牧之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反震之力從劍身傳來，虎口瞬間崩裂，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
他那足以對抗淵級魔神搏命一擊的劍力，在這片神聖的力場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別過來。”
就在甦牧之穩住身形，準備不計代價再次沖擊力場時，一道虛弱卻依舊平穩的神念，在他腦海中響起。
是陸塵。
甦牧之動作一僵，死死地盯著下方那道被釘在地上的身影，雙眼瞬間布滿了血絲。
……
“咳……咳咳……”
陸塵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每一聲咳嗽，都有青色的、蘊含著混沌氣息的血液從嘴角溢出。
好痛。
不是肉體上的痛，而是一種源自道體本源的，被強行撕裂、磨滅的痛楚。
他低下頭，看向穿透自己左胸心髒的金色長槍。
一股純粹到極致，霸道到極點的力量，正通過槍身，源源不斷地涌入他的體內。
這股力量，一半是鋒銳無匹的庚金法則，另一半是神聖威嚴的光明法則。它們交織在一起，化作最恐怖的“破滅”之力，瘋狂地破壞著他的混沌道體，磨滅著他的生機。
【青蓮不滅】那強悍到變態的恢復特性，在這股力量的壓制下，竟被削弱了九成九！
傷口處，血肉蠕動，卻始終無法愈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金色的破滅之力，一點點蠶食自己的本源。
更要命的是，這股力量仿佛天生就是混沌道力的克星。它無法吞噬混沌道力，卻能以一種“審判”和“淨化”的方式，強行將自己的混沌道力……湮滅！
雖然湮滅的速度很慢，但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根基正在被一點點抽走，令人心悸。
“破道之槍……”陸塵的腦海中，回蕩著系統最後的警告。專門用來針對、破除“大道”的武器麼？怪不得……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彌漫的煙塵，望向了天空。
那道即將愈合的幽都裂隙，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收縮。
一道身影，正從那片代表著終結與死寂的黑暗深處，緩緩走出。
他身穿一套合體的、線條流暢的金色神甲，神甲之上聖光流轉，不染縴塵。一頭璀璨的金色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後，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但那雙金色的眼眸里，卻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高高在上的、視萬物為芻狗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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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樣一步步地，從黑暗中走出，踏在虛空之上，仿佛在走自家的庭院。
他出現後，沒有看任何人，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那桿釘住陸塵的金色長槍上，眉頭微皺了一下。
“偏了。”
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
“本欲一槍貫穿你的道巢，徹底終結你這異數。未曾想，你竟能在‘混沌道胎’的虛弱狀態下，強行偏轉身形。”
“倒也……有幾分能耐。”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釘在地上的陸塵，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實驗台上，稍微有些出乎意料，但仍在掌控之中的小白鼠。
陸塵看著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扯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
“‘輝耀’！”
那金甲身影，也就是輝耀，听到陸塵的問話，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詫異。
“哦？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緩緩降下身形，懸停在金色力場的邊緣，金色的瞳孔終于正視著陸塵。
“看來，你這異數，知曉的隱秘，比我想象中還要多一些。”
“異數……”陸塵低聲重復著這個詞，然後笑了，“在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眼里，不遵循你們制定的‘秩序’，不走你們鋪好的‘道路’，就是‘異數’，對嗎？”
輝耀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秩序，是世界運轉的基石。道路，是萬物演化的法則。”
“而你，”他伸出一根手指，遙遙指向陸塵，“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褻瀆，對法則的挑戰。你的力量，源自混沌，本就不該出現在演化已定的世界之中。”
“我，十二域巡天使之一，輝耀。奉‘神主’之諭，前來肅清異端，撥亂反正。”
“神主……”陸塵的眼神，冷了下來。
又是神主！
從源界，到神墟，這個名字，是無處不在的陰影，籠罩在一切之上。
“所以，三首魔犬最後的獻祭，不是在向幽都求救，而是在用幽都的法則，為你打開一條降臨此界的‘後門’？”陸塵瞬間想通了前因後果。
“它很聰明。”輝耀淡淡地說道，“獻祭了自己，為我等了道標，並以幽都的死寂之氣作為掩護，讓我能在這方世界法則排斥的最後一刻，送出這‘破道之槍’。”
輝耀頓了頓，金色的眸子掃過陸塵，似乎在回憶什麼。
“我那愚蠢徒兒的命火，正是在這荒域熄滅。他的死亡，為你這個‘異數’，在我的星圖上點亮了一個血色的坐標。”
“一切，都在計算之內。”
“而你，從踏入這片戰場開始，就已經注定是這個結局。”
輝耀的話，如同冰冷的宣判，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昆侖八號基地的玩家們，徹底傻了。
搞了半天，他們以為的絕地翻盤，在人家眼里，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早已寫好劇本的戲？
那個淵級boss三首魔犬，它最後的獻祭，根本不是為了跟啟明城主同歸于盡，而是為了……搖人？
而且搖來的，還是這種一出場就把他們“創世神”給釘在地上的恐怖存在？
“我操了……這他媽是連環計啊！”
“三首魔犬是臥底？不對，它是在用自己的命給這個叫輝耀的當炮灰，給他創造一擊必殺的機會！”
“金耀神子是他徒弟？我記得，金耀是被城主大人一劍秒的……所以，這個輝耀是來報仇的？”
“報仇個屁！你沒听他說嗎？‘肅清異端’！在他們眼里，城主大人就是個bug，他們是來封號的！我們他媽的，都是被殃及的池魚！”
一股深沉的無力感與絕望，再次籠罩了所有人的心頭。
這還怎麼打？敵人，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啊！
輝耀說完，不再理會陸塵的反應，他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團更加璀璨、更加神聖的金色光球緩緩凝聚，其中蘊含的毀滅之力，讓整個金色力場都開始嗡鳴。
“能死在‘神主’的意志之下，是你這異數，應得的榮耀。”
“現在，終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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