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志文真是急的頭發都要著了,“爹!他現在眼楮瞎了,又是剛從鄉下回城,你這麼做不是要逼死他嗎?”
邊父眉眼陰沉,怒火在燃燒,不停地燃燒著,“那你就讓他把姓改回來!”
邊志文壓低了聲音,“他現在這種情況正是需要家人的時候,您這個時候要把人趕出去了,豈不是等于要把他推到孫家人那里?”
“您別忘了,北城下鄉的地方……”
盡管北城一直不肯承認改姓是因為孫家人,但除了孫家,難道還能有外人不讓北城姓邊不成?
邊父臉色微變,被憤怒佔領高峰的腦子稍稍冷靜了下來。
邊志文見他神色緩和,心里吁了一口氣,
“爹,先讓他住進來再說吧?我會好好勸他的。”
邊父看著北城的眼神又氣又恨又怨,但沒有再反駁,臉色難看地回了房間。
邊志文去把北城扶了起來,“你爺爺在農場時吃了不少苦頭,他也是太在乎你們兄妹了,所以才會生這麼大的氣,”
即便是邊志文,頭一次在電話里听到北城改姓時,也是差點沒氣死,把北城罵了個狗血淋頭。
更別說從小到大把北城兄妹當親孫子親孫女養大的邊父邊母了。
北城神色黯然地說︰“二舅你不用說,我明白,是我不對在前。”
邊志文覺得人已經回來了,遲早會讓北城把姓改回來,所以也不急著說些什麼,先把感情養回來再說。
“你的房間你爺爺一直不讓我們動,我和你舅媽也一直沒動,你回來可以直接住。”
邊志文拿著行李,扶著北城進了他以前的房間。
雖說房間格局擺設都還是老樣子,但邊志文還是帶北城在房間里熟悉了桌子櫃子床這些家具的位置。
然後才帶著北城去看望邊母。
邊母後來想要康復,想要復健,也努力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為遲了,還是因為她不夠努力。
每天把劉小紅折騰的不輕,結果差強人意。
依然是癱瘓在床,只一只胳膊一個腦袋能動。
說話倒是強了不少,但也只是比之前完全不能說話強一些,說話還是得連蒙帶猜。
邊志文叫醒了邊母,“娘,北城從鄉下回來了。”
邊母醒了過來,腦子有些混沌,沒听清楚邊志文說的什麼。
但她眼楮不瞎,一眼就看到了北城。
頓時神色一震,眼楮瞪大!
手指著北城,目光充滿了急切,嘴里仿佛忘了怎麼說話,啊啊啊地叫個不停。
北城順著聲音過去,手被對方一把拉住,死死地握在手里,渾濁的眼淚流了出來。
“北……北城……”
其他話邊母也說不出來,就握著北城的手,使勁的哭,一個勁的哭。
邊志文在一旁嘆氣。
爹娘眼里最在乎就是北城這個孫子。
邊母哭了好一會,濃烈的情緒才發泄了出去,
“眼楮……眼楮……”邊母神色格外的心疼,聲音格外的痛惜。
北城就是看不到,也能听得出來外婆對他有多心疼,多痛惜。
他的眼楮還沒好,現在情緒一激動,眼部傳來刺痛的感覺。
“外婆,我眼楮沒什麼大事……”
本來好好的,直到听到北城的稱呼。
外婆?
邊母的臉色變了,眼楮冷了下來,瞪著北城,手里的動作也越發用力,指甲深深地戳破了北城的皮膚。
北城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但也沒有把手縮回來。
在他決定改姓的時候,就有意識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疼愛他們兄妹入骨的爺爺奶奶,會因為他出爾反爾改姓的事改變他們的態度。
邊志文眼見事情又要一發不可收拾起來,趕緊阻止,
“北城,你奶奶的身體不好,你就當哄哄她,別倔了。”
在北城改姓這件事上面,邊志文是站自己爹娘的。
北城︰“奶奶……”
邊母臉色緩了下來,一只手仍然緊緊地抓著北城的手,目光更是死死地盯著北城,“听話……不……不……不改。”
北城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以為自己能堅持下來,能面對他們的質問和不滿,
可真正面對時真的太難了,他自棄地想。
對爺爺奶奶來說,他確實是一個畜生不如的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邊志文順著她的話說︰“娘,他知道了,肯定不改,不改!”
回頭壓著聲音道︰“不管你怎麼想,在你奶奶跟前順著她一點,免得她鬧騰。”
這時邊志文才發現北城的手背上被抓的鮮血淋灕,趕緊讓他娘松開手。
“你奶奶現在老糊涂了,不知道輕重,趕緊去用水沖沖。”
但邊母拉著不讓走,邊志文只能強行把她的手拉開,一邊解釋,一邊帶著北城出去。
劉小紅就進去熟悉的安撫邊母。
家里照顧一個癱瘓的脾氣不好的老人,可是遭老罪了。
不光他們自家遭罪,隔壁鄰居都跟著日子不好過。
也幸虧有個劉小紅在。
所以邊志文夫妻對劉小紅的態度一天比一天好,只要她好好照顧邊母,他們兩人拿她當親佷女看。
劉小紅雖然在邊家干的活挺髒挺累,但每個月里里外外加起來有二十幾塊錢。
她在自己家里干活同樣也累,還被挑剔嫌棄,還沒錢。
在邊家能存錢,等時間到了,她再去找沈姨,沈姨肯定不會不管她,也不會讓她吃虧。
雞飛狗跳的一天過去了。
邊志文躺在了床上。
蔡娟問他︰“北城回來了,就留在城里了?”
邊志文︰“他說還要回去,但我覺得還是留下來好。”
從鄉下回來探親的知青沒有一個還想回去的,那過得日子就跟老黃牛一樣,吃苦又遭罪。
蔡娟急了,“他都說要回去,你干嘛要他留下來?他要留下來,這房子真能是咱們的?”
邊志文頓了頓,“這房子是大哥的,大哥說給誰就給誰。”
他爹說的都不算!
再說,有他大哥在,只要他們兄弟關系不斷,他家的好處是長長久久的。
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房子鬧的難看。
蔡娟心里不踏實,她自然是相信大伯哥的為人。
但她不相信那兩個老東西啊!
如果那兩個老東西非要把房子留給北城呢?
還有北城眼楮都瞎了,以後指不定混成什麼樣,他能不惦記這房子?
可有些話她這個當舅媽的不好說,說出來就成了壞人了。
她倒也不怕成什麼‘壞人’,那不是她大伯哥和她男人都看中北城嘛!
這一晚上蔡娟輾轉反復地睡不踏實。
次日蔡娟擔心的這個問題就被解決了。
邊父被下農場時,他廚子的工作被賣了。
賣工作的錢邊敘是沒有要,都給邊志文了。
現在邊父要這個賣工作的錢,壓力自然都落在了邊志文的身上。